粉黛未央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出息

“左右宋兄不是说同顾家姑娘没什么嘛，说两句又如何了？”

“正是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宋兄莫非心里……，有别的念头？”

文人最怕这样有些威胁的温柔刀子，那关系到自己的名声，哪怕本意并不愿如此，也想要争一口气不丢了面子。

只是有时候，为自己争得了面子，便可以不去顾及别人的感觉，文人多半薄情，说的便是这些……

……

“好了，顾姐姐可别在给自己挖坑了，你看我都没说什么。”

“你还不如都说了！”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顾姐姐都给说了，我总得再好好儿想想吧？”

“……”

顾雪莹心口起伏，她就知道同千翡说话吃亏的会是自己，从前她似乎也没怎么占过便宜，这小丫头的嘴皮子怎么这么不饶人呢？她还要想出什么来？！

正想好好儿地跟千翡说道说道，顾雪莹忽然看到她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里面清澈的光芒一下子变得刺人起来，冷冷地，让人见着心里发寒。

顾雪莹转过头，顿时站在那里不会动了，她看到宋文轩，还是那样儒雅英俊，翩翩君子的模样，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如同自己无数次想象中的场景一模一样，温润的笑容，柔软的表情，嘴角含笑，风度翩翩，顾雪莹一下子竟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在梦里。

“都已经定了亲仍不知道收敛，可真是恭喜谢家姐姐了，得了这么一个四处多情的夫君。”

千翡冷冷的声音让顾雪莹惊醒，心底升腾上来的希冀瞬间被击碎，是了，宋公子已是定了亲的，可他难道还要以这副柔情的模样对待每一个女子？给她们希望？

“顾家姑娘，夏家姑娘，请恕在下失礼。此番前来，是想同两位打个招呼，不知道夏姑娘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千翡抿着嘴笑得漂亮，“宋公子莫不是叫错了？小女子已经成亲。再称呼‘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是在下的错，还请江少夫人莫怪。”

千翡略一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至于他之前问的自己的身子如何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很碍眼吗？本来没什么。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了。

宋文轩觉得千翡好像对自己向来是这样的态度，居然也不觉得什么，转头看向顾雪莹，“顾家姑娘近日可安好？”

“我……，我很好。”

总归是喜欢了那么些年的，便是知道面前的男子的所为不妥，顾雪莹也没那个本事一下子转变自己的态度，只能低着头，似是而非地作答。

宋文轩加深了笑意，刚想再说什么。在一旁站着的千翡却看不下去如此没出息的顾雪莹，虽然如果换做前世的自己，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可她就是看不下去，什么玩意儿！

“顾家姐姐是否安好，宋公子这还需要问吗？”

“江少夫人这话的意思是……？”

“呵呵，我倒不知道宋公子孤陋寡闻成这样，或是宋公子只挑选自己想听的东西听，不想听的，就装作不知道？”

“夏千翡……”

顾雪莹着急地抬头。不管再如何，她也没想过在这样场合当着宋文轩的面说什么。

“干嘛？你委屈了还不能抱怨了？凭什么好处都让这种人占了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凭什么这种恶果就要你自己一个人嚼吧嚼吧吞了？哦你对着无辜的我说起来毫不留情的，凭什么对他就不行？我哪儿长得不如他了？”

“你别闹……！”

“……啧。没出息，人这会儿都不避嫌到你跟前来了，你信不信明儿就能传出你顾雪莹不知廉耻纠缠男人不放的传言？你是真傻啊，这种时候就该态度分明地跟他划清关系，让所有人知道是你顾雪莹不再要同他有任何关系，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说。”

顾雪莹都快哭了。然而她一抬眼，却忽然见到宋文轩脸上闪过的一丝阴鹜和难堪。

千翡这些话压根儿就没打算压低声音，宋文轩早已脸色不好看，可顾雪莹不是傻瓜，之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宋文轩为何忽然主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什么来问好，自己好不好，他当真不知道？

这种时候自己再传出什么流言来，她的名声大概就从此被毁了，想再要得一份好姻缘，怕是也难了，难道这些，宋家的公子当真不知道？

心底最后一丝留恋也消失殆尽，顾雪莹苦笑一下，再抬起头，脸上却是她驾轻就熟的高傲和冷漠。

“宋公子请自重，怎么说你也已经是定了亲的人，如此态度暧昧地特意过来见礼，你可对得起谢家的妹妹？”

顾雪莹的声音穿透力不弱，早默默关注这里的人几乎都能够听得见。

“不说别的，我顾雪莹同你清清白白，既然宋公子已有婚约在身，还请同保持距离，我是否安好，也与宋公子毫无半点关系，宋公子请回吧。”

义正言辞的表情刚正不阿，千翡几乎要拍手叫好，顾雪莹很少有表现得这么好的时候，果然伤痛让人成长，这算是超常发挥了。

宋文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雪莹什么时候对着他会有这种冷漠的神情？就连起初，也是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羞涩。

转头去看夏千翡，是这个女子，是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才让顾雪莹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轻微又刺耳，宋文轩几乎咬碎了牙齿，连告辞都来不及，转身匆匆离开。

“别低头，不过一个男人，别输给了自己的自尊心。”

顾雪莹正想松口气，冷不丁听到千翡的话，眼底溢出来强烈的高傲，对，她是顾家的千金，她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于是她昂着头，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投射来的刺探的眼光。

她不是失败者，只不过是那个男子，他没有福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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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过了两日，千翡莫名其妙收到了来自顾家的礼物。

门房来人回报的时候千翡怔了很久，顾家好端端地给她送什么礼？

“不是送错了吧？”

“当然不是，顾家的人说了，顾夫人特意强调又嘱咐，一定一定要送到您的手里，您快看看吧。”

顾夫人给自己送礼物？千翡咂咂嘴，将盒子打开。

“我的天……，小姐，顾家这是给您送了份大礼啊……”

百灵很没有形象地捂着嘴，便是在此前的夏家，她也很少见到品相如此完美的东珠珠串儿，一颗颗都有拇指那么大，浑圆剔透，莹润亮泽，还不是一两颗，整整一串子！

这在国朝都该是不常见的吧？

“顾家的人可还说了什么？”

“这儿还有一封给您的信。”

千翡将盒子盖上，拆开信来，细细看了一遍才知道，顾夫人是感谢前两日自己撺掇顾雪莹同宋文轩撕破脸……

这事儿吧……，其实她也不全是为了顾雪莹好，毕竟她也不圣母，顾雪莹此前又不是跟她多好的关系。

她不过是见不得宋文轩那副多情才子的嘴脸，虽然说好了不仇恨，不特意去报仇，可人的脸都送到自己面前来了，不打一下多对不起自己啊？

至于顾雪莹，那只是顺带的，只要不是真傻，自己都说成那样了她怎么可能还蠢到把所有的一切都搭进去？

不过千翡回来以后又想了，这宋文轩之前似乎跟江离然走得挺近，自己这么一闹……，不会坏了江离然的事了吧？

江离然做什么事都能往后算到许多步，不会无缘无故地同宋文轩接近，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目的。

这会儿宋文轩八成恨死自己了，公然撺掇顾雪莹当众给他难堪，这段日子估计都没怎么出门，弄得这么僵，会不会影响到江离然的计划？

千翡托着脑袋发愁，所以说，江离然到底回不回来啊……

“少奶奶，少奶奶！太太让您去一趟，说是少爷有消息了！”

千翡心里一震，赶忙站起来去了江夫人那里，进了屋就见到江夫人喜极而泣的面容。

“阿翡啊，然儿就要回来了！”

惦记了这么久，忽然听闻江离然真的要回来了，也不知道心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千翡需要时间好好儿来想一想便先没去管，而是走到江夫人的身边好一阵劝慰。

算起来，江离然离府也不过三个多月，并算不上什么，几乎只是去京里的路程时间，千翡都怀疑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没有。

曾经哥哥们出远门，都是半年起步的，可千翡却觉得牵肠挂肚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少。

江夫人总算是止住了泪，拉着千翡红着眼睛，“你知道我有多高兴？然儿每一次出门归来，我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便是用我的所有去交换我也愿意的。”

“娘，您的心思夫君如何不知道？他临走前可是说了呢，为了娘，他也会小心谨慎，不让自己出任何意外的，您还不放心他？”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千翡笑容诚恳温顺，直劝的江夫人安心舒畅了，她才慢慢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