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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神针漫游记 第27章 风雪兼程

作者:让之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2-11 00:48:50 来源:平板电子书

留仙镇合作化运动宣传大会人太多,万天宫站不下,在码头开。几通腰鼓后洪范开始讲话。

他指出互助组不过是阶梯,生产合作社才是集体化的大道和金桥。二者区别,互助组各块土地只能按组员各自的需要耕种,收的粮食和其他农产品为组员个人所得。

合作社要求农民以土地入股,实行计工取酬,按劳分红。在北方高丘县,农民亲眼看到农业社“方向好、产量高、收入多”,有286个互助组要求转社。

成立的43个农业社,一年就修起了祖祖辈辈无法兴修的农田水利550多处,使历年遭受旱涝威胁、十年九不收的1499亩坏田,喜获丰收;1644亩贫瘠地,经过培入客土,增厚土层变成了良田。

在以劳为主分配制度前提下,社员劳动积极性空前高涨。据33个社统计,全年副业收入共达5•543万元,折稻谷9238担。

公共财产方面也大有增长,新添置犁、耙、水车、喷雾器等新旧式大小农具计522件,耕牛、生猪达2242头。

农业社比互助组优越,还集中表现在它能更好支持国家建设,更快改善社员生活,等等。

最后便要求农民朋友认真思考走集体化道路的问题,希望各互助组在认真讨论之后,踊跃报名,组织合作社。

他宣讲完后又叮嘱封土等农会骨干,稳扎稳打,不要太急。一旦开始报名,就不要少于三十户。

言毕,大船便扬帆向其它乡镇开去。

这里封土被围住脱不了身。

封土叫道:“你们围着我干啥?我也跟大家一样,除了刚才洪队长讲的,啥都不晓得!”

“你再不晓得,也比我们多晓得一点!”

并有人大声问:“这回运动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伍元甲道:“这话,你就不消问封土了,都看得出来。”

“那你说,你看出来了什么?”

伍元甲不答,光笑了笑。

王金山道:“我来帮他说,这说了也不怕。土改,我们乡的工作队员,起码十多个吧?镇反也是这些人。互助组,来的人就少,几个。

“统购统销,测产量,来的又是十多个。征收粮食,分成的几个组,加起起码二三十个,那种阵仗!这回坐大船来的我数了是四十个,你们说看,是软的还是硬的?”

封土趁人不注意脱了身,叫本互助组的人瓜子缠集合。但其它互助组的人也跟来了,嚷道:“你们互助组是不是要升级为社了?”

“我们互助组要加入封土合作社!”

“我们组也要加入!”

封土头脑意外清醒:“你们都想好了呀?对洪同志说的都听清楚了?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加入合作社,土地就入股了,归合作社管了,不归你自己,你想拿去卖,就不行了。

“你说这块地种包谷,不得行,合作社喊种棉花。就算听你的种包谷,收的包谷也不是你的,是合作社的。”

人们抢着问:“啥子叫土地入股?”

“啥子叫分红?”

“土地分红,农具分不分红?”

“牛分不分红?”

“入了社还能不能退出来?”

封土哪里答得出来,答得出来身上也没有长几张嘴!

冷骏见不解围不行了,掏出纸笔:“我来做个初步登记,想报名的有哪些,一个个来。”

结果很干脆说要报名的只有几个人。

人圈外有人大声责问一个腰拴谷草绳积极要报名,但按区域不是封土合作社范围的人:“哼!你昨场把猪牵去卖了?”

“怪狗日的!我盖房子缺钱,隔这么远,你都晓得了!是哪个背时的给你说的?”

“隔好远?你龟儿卖猪哪个不晓得?你猪卖了来入啥子社?”

“洪同志今天才来讲话嘛!我日妈卖条猪还要㞗你来管?”

“㞗大爷管你!你娃儿在外头,你消息比哪个都灵通!”

封土听了便一把将拴谷草绳赶在入社前卖猪这人推开。他也就转过身走,大声道:“还有赶着卖田卖房子的咧,卖条猪!”

几天后,大船驶去观摩迎龙乡祝家庄农业社成立大会,张宇也在船上。大船驶过留仙镇时,听见传来急雨般涌动又如珠玉般清脆明亮的腰鼓声,仿佛八仙在那里庆寿天女在那里散花,扣人心弦令人产生无限的神往。

洪范提出下船去看一下:“这里也可能在建社,这完全是群众自己的积极性!我们路过都不去看一下,当了群众的尾巴还不知道呢!”

张宇同意了,对几个随船记者:“你们中间可以去一个。”

记者们都想采访这突发新闻,一位女记者争赢了。

洪范和女记者到了万天宫的一个侧殿,见台上扯着红色横幅,横幅上别着的比书本更大一些的菱形的白纸块上写着黑字“先锋农业合作社报名大会”。

腰鼓吸引来的大都是些老人和儿童。

女记者与将成为社长的封土握过手,便说:“现在就可以先拍照,拍了照再正式报名。”

封土提醒:“这些来的很多不是……”意思很多不是户主。

女记者说:“现在这些人拍照已经很合适!”

脚在原地打转张望:“找个漂亮点的妇女,刚才我看见有个像知识女性的,可能是小学老师……”

这天是星期,屈美娟也在这里,会场就是她和其他几个老师帮着布置的。封土听了便派人去叫屈美娟。

洪范将冷骏拦截上了大船之后便豪迈地指着船上几十人的队伍说:“小冷,你也加入进来,怎么样?”

进而补充:“我说的是正式,不是临时。”

冷骏不想闹僵只说:“饶了我吧!”

“哼!”

冷骏这时走到一边。听女记者对美娟说要她扮成农妇,站在第一排照相,便走过来:“记者同志,她是老师!”

眉挑似剑面敷淡金,浓发带自然卷,像头狮子又透着几分温文尔雅。

女记者看他一眼忘了呼吸,差点就要小鸟依人般偎过去。在猛烈讥笑自己并强迫自己定下神来之后,故意来硬的:

“你是她爱人?你呀,什么脑筋!懂不懂新闻?”

冷骏对她作张作致的神态只笑了笑。

美娟便也一笑:“算了,他叫硬头黄。”

“什么硬头黄?”

“硬头黄是种硬竹子,这懂了吧?认准的事,九条牛都拉不转。我另外给你找个女的,比我好!”

转身对封土道:“封四妹正好回娘家,我刚才见她闪了一下——那里,那不是!”

离较远一脸不高兴的洪范道:“你简直乱弹琴!”

女记者如何不知封四妹,对美娟:“行啊!”

又对洪范:“你怕张书纪见怪?这张照片要上了省报,张书纪才高兴呢!”

美娟便要抽身去找四妹。冷骏一把扯着:“四妹烫的头发!”

美娟抽出手推他一掌:“少管行不行?”

唉呀少管有何不行,更想的是不管,一个空心跟斗打到南天门去也!

女记者、四妹跟美娟到戏台背后,女记者从包内翻出件新衣服,黄底、黑色的小圆点,收腰,圆领,左右两个荷叶边口袋,让四妹换。

四妹烫的头,还好是一个月之前烫的。女记者又从包包取出两根粉红色的绸带及一把胶梳子给美娟:“你帮她把头发梳成短辫子,扎蝴蝶结。”

女记者又将两个衣着光鲜、来走亲戚的老人请到横幅正中,一个花白胡须的站在封四妹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做第一个报名状。

问封土:“哪个登记?坐着写的人?年轻一点的男的。”

话未竟她已经找到。冷骏为不在洪范眼中显得离心离德就在不远站着。

职业女性的她虽谈不上貌美但外表精明干练连在本单位都如众星拱月,不相信自己征服不了他,招手说:“来来!”

冷骏一点笑意浮在唇际就是不肯动,她便也笑着走去扯,一把将手腕抓着。

兽蛋儿对此女之精明干练倒还是青睐有加的,对其敬业卖力却只当笑话在看,对她敬的这个业更是大不以为然。在手腕被她抓住之后便弯曲一根手指将她玉腕一拨。

“哎哟,疼死我了!你啥手指头,戴了钢箍子的?”

他用力已是很轻很轻,弄出她这样的尖叫也真是无可奈何了。

洪范看在眼里,倒也不怒,对封土:“那小子,他不当,你当!”

“我不会写呀!”

“啥关系,衣服扣好。”走来替他扣扣子。

封土身体扭一下,自己从最下一颗扣上来。到第一颗时洪范说:“好了,这颗不扣。”

女记者指挥人们在横幅下站成两排。对四妹说:“你要笑腼腆一点。”

四妹正不知该如何笑,女记者拍手说:“可以了。”

又笑着道:“你的两只手——对了,你就要两手不知怎么摆才好,才有农村小媳妇的味道。”

女记者又重点将白胡须老头调教一番,至微笑等候之态可掬。

赶在入社前卖猪那个人来看热闹,冷骏带过来并一推,他便迷迷糊糊地站在封土背后。

封土回头看一眼后感到如芒刺在背,左右不是,始终不成个笑样子。

女记者对他嚷:“做登记的,和蔼点,微笑!微笑!”

由于这张照片带有创意的性质,构图也很不错,封四妹和白胡须老汉形象也很抬色,封土的苦笑瑕不掩瑜,被登在省报头版,后还上了级别更高的报纸。

照片说明文字为谷川县首个合作社报名大会,实际并非首个,那天乘大船去宣传合作社好的干部们对此颇有腹诽。

合作化运动形势发展很快,农民先入得不多,甚至有入了又闹着退的,过后高潮掀起,就都入了社。

合作化运动后,洪范由副区长升为区长,张宇升县长。

大雪满弓刀,扛锹上战场。布衾冷似铁,也比哨声暖。

“嘘嘘——”出工哨吹起,哨声在社员耳内鸣聒,较之工厂汽笛并不稍逊,不同处在于床上睡着的人还能看见吹哨者钱武鼓足气的腮帮,及立眉竖目。

最终还是喉咙来得直接,哨停,组长钱武扯开喉咙喊起来了:“走了哇!走了哇!”

睡在床外侧的张滑丝毫不为哨声所动。老婆在床上扭几下,扯铺盖紧捂着耳朵,与之抗战。

这悲愤的女战士终于被钱武的喉咙砍翻,不得不在被窝中撑起,爬过张滑身体下床。

当老婆骑在身上时张滑大叫了一声:“钱武,老子把你祖宗三代造翻转!”

老婆在他脸上揪一下:“你日妈当着他面前去吼嘛!你龟儿跟老婆换个工,我留在屋头,都不得行!”

“你会个屁!”张滑回答。

老婆于是又将手臂弯曲,有意无意将身子从他身上擦过去。他转身向着墙又睡:“你点灯嘛!”

坐在床沿穿衣服的老婆叽咕:“从入他妈的社,老娘黑灯瞎火穿衣,又不是天把天了!”

这过去的地主院子住了八九家。“哐啷”,有家开了门,“哎呀,阶沿的雪,差点滑老子一跤!”

跟着各家的开门声、脚步声和拿工具声叮哩咣啷踢踏哗啦,细听还能听见“嘘嘘嘘”的小便声,这是院子的单身汉晚上将他猪圈的粪桶提到门口来,搞得全院子女人都晚出来几分钟。

也许是听见了张滑的一声大吼,受到刺激,几个男的在外面议论:“出他妈逼这么多工,看年终分得到几文哈!”

智者:“龟儿子,想得安逸!这两个月出的工,今年有啥子收益?关年终分配啥子事?”

“咋叫不关分配的事?”

“我们这出的工,都在为山那边合作社造福,这叫全区一盘棋!”

“妈逼!咋不叫全国一盘棋?”

“那他们总该包伙食呀!”

“你枕头垫高些想吧!”

不料没过几天报纸电台就“全国一盘棋”天天不离口了,这农老二歪打正着也没啥值得骄傲的,一语成谶。

张滑老婆拴好裤带,将头发一拢,随便别个夹子,拔腿出门。

途中晨光晞微,大地泥泞,空中小雪纷纷扬扬人们并不操它祖宗,反觉它摸在脸上掉进颈项里十分舒服,唉是走累走热了啊!是人间无情便觉得天有情了啊!

在这乱纷纷的队伍中男的推着小车,挑着箩筐,车和箩筐里装着锄头、铲子、十字锹等。女的和半大孩子带上拉车绳子,将鸳篼用扁担拗在肩头上。

不知为何路上除了碰撞——工具碰人、工具相碰和少年未睡醒头撞着前面的背引起的些须聒噪外,大家就是走,与刚起床时的院子完全不同,一点说话声音都没有,向着十多里外的改土造田工地进发。

只能用养精蓄锐四字解释,一会有得累的,路上抱怨什么呀,自己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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