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位贵人来江南（三）

上半张脸阴沉着，突然间微风吹过，那双眼中流露稍许晶莹。

他说他不难过，他说放荡不羁是他的一生。那现在，他又再哀伤什么呢？

“陈王陛下，还是在意两年前的那件事吧？”

陈宝宝没有开口，只是手中悬着那块肉许久，那家伙也盯了许久。大概又一阵风吹过，他缓过神来。

“在意什么？”嘴角稍许的苦涩，“若是两年前那个死去的女人，呵……与我何干？”那块肉在空中旋转了一个漂亮的角度，最终落在了那家伙的嘴里，满是欢喜嚼了起来。

两年前，知晓真相时，那双眼红得吓人。而如今，面前那人，尽管再怎么掩饰，旁人还是能一眼看穿。

“风尘。”他突然低沉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与太上皇有何不同吗？”

风尘有些没听懂，“人，本就没有相同的人，陛下想要问的是什么？”

“呵~”一阵温热的风打在脸上，总觉得眼睛有些酸，他摇头，“他疯了……他与那个人看似永远的分离，却仿佛已终身相依。而我……”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因为所谓的哀伤，所谓的在意，只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不放过。

那一阵温热的风吹下几片残叶，落在他的头顶，或许那样的笑更是残忍，“而我……只能是陈王，一个放荡不羁，甚至昏庸的国君。她和她爱的那个人同生共死，而这之间，又有我的什么事呢？”

风尘低着眼眸，他只知道陈王喜欢的是沈将军，其余的他从来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一个人的喜欢，会比两个人的成全更为难以接受。或许，陈王是羡慕公子的，即便爱的人死了，起码也是爱的。

……

这几日，陈王又继续忙活起迎接女帝的事儿了，风尘倒是没多说，只是每日照顾着太上皇还有那只不知来历的怪鸟。

说起这鸟也真是奇怪，看着羽毛的成色，不像是野生，倒像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这一吃起东西来，比海大人的胃口还要大，但性格却极其温顺，甚至从不啄人。

只不过，这鸟天天在府上蹭吃蹭喝的，怎么都不见它那主人来寻，真是奇怪？

“风尘大人。”小姑子来了，瞧见那鸟有些畏惧，但又止不住好奇，“这鸟怎么还在这里？”

风尘递过去一块肉，“大概是瞧咱们府上富裕，想要蹭吃蹭喝。”那大鸟只管自己吃的，像是听不懂人话。不，它本就听不懂人话。

“哦。”小姑子探了探里头的屋子，“太上皇今个不出来吗？”

“外头太晒了，而且这一旦出去了，公子一溜烟就会没影。”

“那也不能将他关着呀！好歹……他是你们玉都的太上皇……”

风尘笑道，“丫头，还是好好看紧你家主子吧！”小姑子点头，脚步加快地往外头跑，一个没留意就又被绊倒了，好在砸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软绵绵，倒也一点不疼。

“能起身了吗？”

她一个哆嗦站起，看着面前被她扑倒在地的陈王，支支吾吾，“王上……我……我……”

陈王倒是习惯了，站起身子拍了拍灰说道，“好了好了，下次注意，你这丫头那么笨，也不知谁把你招进来的！”小姑子低着头，她从小在陈国皇宫长大，从小跟着嬷嬷学，只可惜她是最笨的，也是运气最不好的。

她自然有些委屈，但还是抬起头笑道，“我会变聪明的，我一定会的。”

陈王托着脑袋，只能迎合着点头，“最好是……”

有关东方国女帝到来欢迎仪式的彩排已经差不多了，也就只有一些细节的地方，陈王还在斤斤计较。众人陪着他闹上这一出自然不是白干的，谁叫这陈王私下里将上回丁有权带的东西全给分了。

“听闻这来的可是一国的君王，可要说一国之君来咱们这个小地方干嘛？”众人休息时又说开了。

“你没听见那是东方国的女帝吗？女子！怎可登大雅之堂！”

“怎得不能！”人群中一年青女人站起，“昔日颜姑娘带领我们筑堤坝时，你们怎么不说！还有沈将军，那可是带领士兵讨伐西北那群人的英雄！女人，怎就不能被瞧得起了！”

“就是！就是！”一群女人应和着，气势明显比那群男人强。

“你们一群女人瞎起什么哄，也不看看，沈将军和颜姑娘最终不是没落得个好下场吗？”人群中，不知谁人这样说了一句，此后，不管是男人女人都默不作声。

一阵淡淡花香飘过，红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一下拎起某人来，“是谁说……她们最终没落得好下场的？！”

那人被吓得瞪圆了双眼，结巴回道，“我，我，只是随便，一说……”

“随便一说？”那双手在红色染料的映衬下变得那般苍白有力，他盯着面前惊恐那人，细声说道，“倘若没有他们……你！还有这江南的所有人可都要陪葬！……”手指一松，那人重重摔在地上，却不敢将头抬起。

“江南？玉都？呵！”他笑道，“人还不是会冷血、无情？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知恩不报，还不心怀感激的人！”袖中短剑脱壳而出，落在他的手心。白剑散发着耀眼的光亮，与那日光同辉。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王上！”小姑子挡在剑的前面，“不可以！”

他笑道，“你懂什么？赶紧给我让开！”

“我懂！”小姑子涨红着脸，“这里是玉都，王上是陈国的君王，一旦杀戮就会引起战争。”

“你还真懂？”陈王摇头，但一双眼中的不甘还是没有消失，“可你又懂不懂，何为君臣之道！？”短剑逼近了脖颈处最为致命的位置，稍有丝毫，就会致命！

“不行！”小姑子涨红着脸不让，但还是紧闭着双眼不敢看。君臣之道，她没那么明白，只是……她不想让王上再受伤了！

短剑在地上发出一阵丁当的响声，他最终还是低沉丧气道，“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