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 第三百一十章 筹码（一）

依靠在红墙之上，她终于明白那日玉乾拿来那画的原由。自然，她也猜得到，玉乾不肯告诉自己的原因。

西北军用她的作为筹码，作为这玉都的王自然应该毫无顾虑地将她交出去。但作为玄七，他犹豫了……不知道此事她该庆幸还是难过，有一次的，为了她，他选择和命运做斗争。

“圣上，你怎么才出来？贵妃娘娘等了你许久了！”

他立刻张望着四周，好在那时顾尚书已经离去，“她现在在何处？”

“风尘自然给娘娘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就在那儿！”风尘自信满满本想着得些便宜，谁想到那里只有那件薄的披肩，并未见到颜宋的身影，这一下立刻说不上话来了。

“你不是阿离就在此处吗？怎么不见人？”

这会儿倒是风尘自己惹的事了，连忙询问一旁的宫人，“方才，可有见到过贵妃娘娘？”

宫人仔细思虑后说道，“像是走了，往风吟殿的方向去了……”

风尘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圣上，没事，大概是娘娘等的时间久了，或是殿中还有别的事情，便回去了。这大冬日的，谁也不想在这外头多呆一刻，您说是吧？”

玉乾的神色却不自然，她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来了不通报，此事……

“摆驾去风吟殿，她刚刚一定听到了什么……”风尘立刻躬身应道，倘若贵妃娘娘知晓如今这事，定然会出事的。

还未走几步路，前头的宫人匆匆来报。

“圣上，太后娘娘突然从南山寺回来了……如今正有急事要找圣上。”

太后……她竟然不听他的命令，私自从南山寺回来。而且那火急火燎的气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圣上，那……现在我们还去风吟殿吗？”

他立即摇头，马上回道，“同太后说，我马上就到。”然后立即摆驾去太后那儿，自然不是因为太后有多么重要。她如此火急火燎地赶来，自然是顾尚书已经将和谈书的事情说出去了。倘若此时再去风吟殿，怕会给颜宋带来麻烦。

“母后这是怎么了？这南山寺的刑期还未满，您怎么就私自回来了？毕竟是儿臣金口玉言，您这样做，是不是不给儿臣面子？”玉乾一丝都不留商量的余地。

自然，罗妃安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立刻满脸涨红看着他，“孽子！这玉都江河交予你，不是给你随意挥霍的！你既然要做这王位，就必须，尽到自己该做的责任！……为了一个女子，竟然选择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呵，你是想要被世人说是昏君，还是想要遗臭万年？”

玉乾听惯了她的这个语气，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

他冷笑一声，将眼神注视在她的身上，“那母后你有尽到过任何责任吗？！你身为母亲的责任……难道就只是对别人好，对我的冷淡和利用吗！？你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权力。小皇弟的事，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住口！”她双眼充满了血色，怒目而视，“不许你提起此事！给我住口！”

“原来……母后也有后悔的事啊……”他轻笑几声说道，“我有时也会同情皇弟，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在这世间我唯一感到过温暖的亲人……本以为，母后是疼爱皇弟，讨厌我，但后来，却料不到，是这种疼爱让他赔上了性命！”

“皇帝！”太后怒吼了一声，大概殿外的人也能够清楚听到，“你最好给我住嘴！否则，别怪我！”她脸色已经血红发紫，但对面的玉乾却依旧神色自若看着她，就连说话也从不激动地发抖。或许，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麻木了……

“母后不是说，我要被世人说是昏君，要遗臭万年吗？”他嘴角露出浅浅一笑，“那便让他们说去，我成了昏君，母后不也如愿了吗？这样下去……母后又可以立新王登基了！”

啪的一声重响！打在他的脸颊，打出了血丝，甚至嘴角也有些开裂。但那丝浅浅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消失，眼神也依旧毫不畏惧地盯着她……罗妃安知道，和自己的儿子斗，就是已经输了。更何况，如今的玉乾心思已经缜密到她无法设计。

她说话都开始大喘气，镇静以后才说道，“母后只是劝你，早些送那女人去西北，毕竟这事关系到玉都的未来，容不得马虎。你最好赶紧做出决定，否则，别怪母后采取措施。到那时，可就没有你说话的份了？”

他惬意舒展了身子，说道，“母后怕是忘了，儿臣一日是王，就有一日是这玉都至高无上者。母后也不必留在这朝中多时，过了午时，用过膳，就立刻回南山寺吧！……切勿让百姓误解儿臣是不守信，包庇自己人的昏君？！”

罗妃安心中气，但也没说出口，只能看着他挥袖洒脱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既然如此，好，那就别怪我不顾母子情谊了……”

他匆匆赶去风吟殿时，颜宋正和淑妃在里头有说有笑地聊着儿时的趣事。外头只有阿春守着，并无什么异常。

他没有直接闯入，而是走到一处窗缝前注视着里头的情况，她笑得很开心，很纯粹，并无任何顾虑的地方。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她真的，只是觉得乏了，想要回风吟殿吗？

“圣上？您这是干嘛？想要进去，就进去呗！”

他回头看着阿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额……不必了。你家娘娘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阿春单纯摇头，“娘娘从乾元殿回来只是说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冷，圣上也知道娘娘身子骨受不了寒，便进去里头同淑妃娘娘一同聊了起来。圣上，要是担心娘娘，阿春这就去禀报！”

“等等！既然如此，便不必告诉她我来过，你下去吧！”阿春奇怪着，摸不清头脑地下去。而过了一会儿，玉乾在外头看了久了，也就回乾元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