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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上清殿中。
当王长生疾步到此之时，看到了坐于殿内、风尘仆仆的张慈明。
许久未见，黄袍老道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只是身上的道袍在日夜兼程的赶路下稍显几许风霜。
见到王长生，张慈明的眉眼舒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长生，这一路辛苦你了。”
“在龙虎山这几日，过得如何了？”
“回师伯的话，一切安好。”王长生走入殿中，深深作揖行礼。
虽然李乐春名义上是他的师父，但实际上，张慈明才是引领他走入修行的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其特殊、重要。
“爹，有我在，你还怕小师弟受什么委屈不成？”规规矩矩、乖巧端坐在张慈明身旁的少女探出半个身体，宽松的道袍难掩玲珑的曲线，她对着王长生嫣然一笑，随后白了张慈明一眼，娇嗔道。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担心。”张慈明可太清楚自己这闺女是啥性格的了，没好气的开口。
“小师弟，你说，这几天师姐对你怎么样？”眼瞅着自己老爹不信任自己，张萤琇生气了，眼珠子转向了王长生。
“五师姐对弟子极为照顾。”王长生认认真真的答道，同时心头有着震惊。
五师姐张萤琇是老天师的孙女，而她喊张慈明师伯“爹”，换言之，张慈明师伯是老天师的儿子？
“哼哼。”张萤琇得意的看着张慈明，随后偏过头，一副你闺女伤心了不给个礼物什么的，绝对哄不好。
“你啊你。”张慈明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宠溺：“行了行了，这次出门给你带了个礼物，喏，珑衣坊新出的手环法器。”
“哇，是最新款！那就勉强原谅你了。”张萤琇可爱的琼鼻动了动，接过礼物，很是惊喜，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长生，这个给你。”这时，张慈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抛给了王长生：“寒玉丹，在你辟谷圆满尝试突破筑基时用得到。”
“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九阳服气法至刚至阳，可正因为如此，阳气太盛，在突破筑基时容易刚极易折，因此需要阴寒性质丹药的辅助，而寒玉丹，便是此中佳品。”
下意识的接住小瓷瓶，王长生愣了下，心底涌现一股暖流，随后，他深深作揖：“谢谢师伯。”
“嗯。”张慈明笑了笑，端详了王长生好一会儿，满意点头：“辟谷中期，灵气精粹醇和，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是下了苦工。”
“全靠师祖所赐天阳茶，弟子不敢居功。”王长生微微低着头，恭敬道。
“天阳茶我自然知晓。”张慈明轻笑一声：“那东西咱们龙虎山弟子每人都喝过，但借此突破后还能保持灵气如此精纯，可就全靠个人苦工了。”
“行了，你也别搁我这谦虚了，过来坐，我有些事跟你说说。”
“琇儿，你出去下，这件事目前来说不能透露。”
“好吧。”张萤琇嘟了嘟嘴，但也没有不讲道理的吵着非听不可，哪怕她眼中满满的全是好奇。
张萤琇离开后，王长生规规矩矩的来到张慈明对面的蒲团坐好。
打量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少年，张慈明感慨一声：“乐春师弟收了个好徒弟啊。”
“长生，和我说说，数日前我那黄纸分身所诛杀的蛇妖事件的前后。”
闻言，王长生点点头，将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他取下腰间的小竹瓮，取出其内自顾自酣睡的小白蛇，道：“师伯，您看，这就是那奇物画卷最终孕育而出的生命，我为它取名为白姬。”
“有点意思啊……画龙蜕蛇，有种生命轮回，从头开始的感觉……这只灵兽的资质估计不低，好好培养，今后当能助你一臂之力。”张慈明用法眼观察着小白，数息之后，他眼中的神光褪去，沉声道。
“弟子明白。”王长生点点头：“对了，师伯，您给我那小龙虎丸哪里还能搞到？”
他有些不好意思：“白姬不吃肉食，跟弟子一样，只吃秘药。”
“你二师伯长于炼药，龙虎山的丹药基本都是他那里来的，你有空可以去二峰看看。”张慈明道：“小龙虎丸也就辟谷期用得到，给你的那些还是我以前的存货。”
“二峰……郑石师兄那里么，我明白了。”王长生了然：“就是不知道二师伯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张慈明道：“说起来，再一个月也到祭祖日了，那时候你二师伯肯定会回来。”
“一个月么，来得及。”王长生松了口气，他手中的小龙虎丸还有八颗，刚好够他和白姬再撑一个月。
“另外，慈母教么，没想到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豚江郡，胆子够肥的……我龙虎山弟子下山游历久未下狠手，这些魑魅魍魉已经有些忘记当年的血洗了。”张慈明冷哼一声，神情冷冽。
王长生没有说话。
慈母教的危害性，在这一次他亲身经历的眼妖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数十名孩童的死亡，连带着的，还有数十个家庭的破碎，若非王长生后来插手解决，很难想象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短暂的沉默后，张慈明转换了话题：“对了，长生，我这次刻意留你一人下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师伯，您请讲。”王长生正襟危坐。
他知道，此事必然极为重要，不然张慈明师伯也没必要支开师姐。
在王长生的注视下，张慈明缓缓道：“回到龙虎山后，我第一时间去见了老师，也看了乐春师弟的情况。”
“……乐春师弟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苏醒。”
王长生眉头微蹙，忍不住开口：“师伯，怎么会这样？是我们龙虎山的灵地不合适吗？”
“不。”张慈明摇了摇头，眼神浮现凝重之色：“有着炎阳灵气的麟火洞，是最适合滋养乐春师弟的灵地了。”
“只是乐春师弟的体内，除了入侵他心脉的灰气外，还有另外一种未知神秘的力量，原本那股力量是沉寂的，但随着灰气的侵入，表现出了一定的活性，二者叠加，使得乐春师弟的灰气祛除工作进展得十分缓慢。”
“那师父他会有生命危险吗？”王长生追问道。
“目前来看，乐春师弟暂无性命之危，只是何时醒来，就难说了。”张慈明语气沉重。
闻言，王长安倒是松了口气。
没有性命之危就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希望他老人家能早点醒来吧。”王长生轻叹一声。
张慈明看着王长生，郑重道：
“乐春师弟离开龙虎山已有十数载，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那股诡异力量能与那处灰域产生联系，说明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关联。”
“兹事体大，长生你莫要外传，若非你是当事人，此事我也不会告诉你。”
“另外，你日后下山游历，若是遇到了与‘狐狸’、‘书生’、‘猪’、‘兔’等有关因素的灰域，一定要小心，尽快脱离，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的好。”
“？”王长生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疑惑不解：“师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处灰域不是覆灭了么？”
“谁告诉你覆灭了，就不会再出现了？”张慈明表情无比严肃的解释道：“之前跟你介绍灰域时，只告诉了你一些浅显的基本常识，接下来，我给你普及一下，[稀薄]乃至更高等级灰域的情报。”
“你之前经历的，都只是半灰域，只是拥有了一部分灰域的特性，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灰域。”
“在跟你正式讲解之前，问个问题，长生，你认为灰域是什么？”
王长生皱眉沉思，数十息过去，依旧没有作答。
张慈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王长生独自进行思考，眼中带着鼓励之意。
而此刻的王长生，脑中思绪剧烈涌动。
他在回忆着自己这两次进入半灰域的全过程。
许久，他不确定的说道：“一种基于灰气与此方天地交融，所产生的异常之地？”
听到这个回答，张慈明微微颔首：“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已经推测出了灰域存在的一部分本质，但还是差了些，不过以你的经历，能推测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灰域，确实是灰气与天地交融后，所产生的异常之地。”
“在未正式成型之前，半灰域内的景象，基本就是入口周边的模样，可一旦正式成型，就将完全不同。”
“它将与外界产生巨大的差异，可能入口是一处山洞，进入后却在海边，诸如此类。”
“换个说法，一旦达到[稀薄级]层级的灰域，所呈现的内景将不再是周遭的模样，而是某个未知之地的投影叠合。”
王长生听得入神，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入书生狐妖灰域时，所遭遇的场景——那时的他，身处云雾缭绕的深山之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彼时，王长生认为那只是书生狐妖所使用的幻术，可现在想来，应该并不全是。
那一处灰域已经几近成型，他初入时所遭遇的，很可能就是那处灰域正式成型后将呈现的景象！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只是一处投影，那它被消灭后，真的会彻底消失吗？”张慈明的语气中满含深意。
不等王长生思考，他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会的。”
“[稀薄]、[中缓]、[高危]、[禁区]、[死寂]，这五个等阶的灰域中，倒数第二层级的[禁区]，是目前修行界所能探知的最深之地。”
“禁区之主，哪怕是阳神顶尖大能，也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对付。至于[死寂灰域]？恐怕只有真仙临世，才能探索乃至拔除的把握。”
“扯远了，说回正题。”
“灰域的本质，是灰气与天地融合，所产生的未知之地投影。因此，[稀薄灰域]覆灭后，一段时间后在天地间的某地，可能会再度出现，当然，它表现的内容与形式或许会发生一些改变，但内在核心，例如你经历的那个，‘书生’、‘狐狸’等关键要素，依旧会存在。”
“甚至可能继承上一个被覆灭相似灰域的记忆。”
“这点，你需要尤为注意。”
“此外，下级灰域与上级灰域之间并非毫无关联，可能某个[稀薄灰域]，恰好是某个[中缓灰域]的部分截取地区，这样的灰域，也被称为同源灰域。而灰域等级越高，空间越大，也越加真实，到了[禁区]那个层级，已跟一个小世界差不多了。”
“真要消除某个灰域片段，得进入它所归属的[禁区灰域]，将其覆灭才行。”
张慈明讲述的灰域情报，让王长生瞪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日后可能会换个形式重新相见。
不由得的，王长生眼前浮现出了狐妖书生的面庞。
素白的粉底，艳色的腮红，是那般的鲜明。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王长生重重点头：“弟子明白了，日后定会万分小心。”
“嗯。”见状，张慈明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但长生你也不必过多忧虑，天地之广阔浩瀚难以言表，真要遇到同源灰域的可能性低得可怜。”
“你只需要勤加修行，日后就算真遇到了，有足够的实力，直接横推便是。要是实力不够……”
“那就摇人，你师伯师叔不行，就喊出老爷子。咱龙虎山别的不敢说，但护犊子这一块，还是一脉相承的，想当初……咳咳。”
张慈明咳嗽了一声，及时打住，这让王长生眼中不由浮现好奇之色。
他很想听听，龙虎山的护犊子故事。
可惜，张慈明师伯不愿意说……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明天我有事还要出门一趟，下次回来，估计是祭祖日了。”
“这段时间你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你的师兄师姐，他们不懂的话，可以去找找老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