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朔光年 0274 人心阅尽

李林走上前，将黄磬护在身后。

他看着黄言说道：“泰山，磬儿什么都没有抢，是我看中她的。”

黄言闻言笑道：“我清楚，即使没有磬儿，你估计也看不上铃儿，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初是想将铃儿许配给你的。”

李林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早就感觉到了。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黄言确实是先让黄铃来接触自己。

至于黄磬，是个意外。

李林问道：“泰山和磬儿说这些话的用意是？”

“铃儿娇纵，日后极有可能诸事不顺。”黄言看着黄磬，说道：“我只是希望，日后磬儿能多多照顾铃儿，毕竟她是你的妹妹。”

黄磬脸色更白：“阿大，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妹妹的，你无须专门提醒女儿……”

“不是专门提醒。”黄言看着黄磬，和气说道：“是求你。”

黄磬当时吓得跪了下去，她双眼惶恐：“阿大何出此言。”

父求女，出这事定被人言大逆不道，黄磬自然害怕。

李林皱眉。

黄言柔声说道：“我有种感觉，铃儿日后必出大事，到时候能拉她一把的，也只有你了。”

黄磬不解地看着黄言。

妹妹准备要嫁给方家，就算是联姻，以现在的情况，妹妹只要不是骄横跋扈，她日子应该过得很好。

至于刚才说的什么刀子，刀柄的……黄磬觉得，事情应该还不会到那种地步。

黄言将黄磬拉了起来：“别怪为父刚才说话重，只有这样，你才会记得。”

随后他看向李林：“贤婿，就暂且如此吧，你们先玉林县吧，接下来要是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阿大……”

黄磬还想说什么，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言转身离开了。

李林长叹一口气，说道：“估计是泰山觉得现在形势很严峻了。”

“什么严峻？”

李林小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朝堂之上，出了些问题，我们这些人暂时不知道罢了。”

黄磬满脸的担忧。

“没事，有树仙娘娘在，有我在，有胭景在，我们家不会出事的。”

黄磬终于露出了些微笑。

红鸾从旁边走了过来，她问道：“夫君，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津城繁华，不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红鸾摇头：“繁华是繁华，但住着不太舒服，还是家里好。”

这是自然。

于是三人来到了黄府，取了马车，便往城外走。

在城外与乡军汇合后，两百多人的队伍，便往玉林县赶。

这次没有了囚犯，也就没有人来劫囚了。

等回到玉林县，李林让黄磬和红鸾两人先回家，自己则带着乡军去了营地。

在营地中，李林对着苏北说道：“你平时帮我注意一下，玉林县里县外有没有可疑的人。”

苏北神色一凛：“有人要对县尉不利？”

李林说道：“暂且还不清楚，但如果有不知底细，鬼鬼祟祟的人，先盯着，再告诉我。不要打草惊蛇。”

“是！”

从乡军营地出来，李林又回到县衙，和那些衙役说了同样的话。

现在的衙役们日子过得很好，个个都红光满面。

主要是有了钱，吃得自然就好多了。

而对于愿意分钱给他们的李林，这些衙役都是很信服的。

他们立刻拍着胸脯说，定要把这事办得妥妥的。

李林满意地点头。

这些衙役虽然一个两个实力都不强，但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头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他们将话放出去，几乎整个玉林县几乎就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要是有不对劲的人，他们自然会发现。

随后李林去了公堂那里。

蒋季礼正在处理公务，李林左右看看，问道：“县尊呢？”

“他在家里休息？”

“不干活？”

“我帮他干了。”

李林无奈地说道：“你越是这样子，县尊越难和我们一条心啊。”

“为何？”蒋季礼有些不解。

“人总是有要自己的‘位置’的。你把他位置拿走了，他应该会生气。”

蒋季礼轻笑了声，说道：“县尉……坤歌，我和你说句大实话。”

“请说。”

“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样的性格。”

李林有些不解：“我又有什么性格？”

“有自身的坚持。”蒋季礼哼了声，然后笑道：“你知道对于寒门子弟而言，及第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吗？”

“听说过。”

真正意义上的万里挑一，还是读书人中的万里挑一。

这竞争得有多激烈。

“不，你还是没有理解。”蒋季礼叹气说道：“和我们这些有背景的人不同，寒门子弟承载着整个家族，或者整个乡镇的希望。他的亲人，族人尽全力提供物资，让他们去读书，就是期望有他朝一日能高中，然后回报他们，让他们的日子变好。”

李林挑眉。

蒋季礼继续说道：“每一个寒门子弟的后面，至少站着数十，或者上百，甚至有可能上千人的族人。他们一旦高中后，是要回报这些人的。接受了那么多的帮助，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对这些殷切的目光不管不顾。”

李林默然。

蒋季礼站了起来，说道：“我查过县尊，他身后的亲人、族人不多，但越是这样，他受到的恩情就越大。他在京城闲赋两年，一点都帮不上家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又遇到了我们两人！你知道当时他会有多绝望吗？”

一个京城贵胄。

一个是传说中的津郡李氏，还是直系上官的女婿。

这里还被两人经营得像是铁桶一般，县衙上下，所有人都对两人信服。

他拿什么来和这两个人争权夺利。

只能认输，想办法融进来。

所以他才不顾脸面，在酒楼那里，向两个官职不如他的人折腰。

蒋季礼此时突然笑道：“我帮他做事，这是为了安他的心，你信不信，如果我把这些活都还回去，他就要惴惴不安，甚至会和我们敌对！”

李林听到这里，思索了下，说道：“你说得有理。”

“那是自然。”蒋季礼笑道：“要说武艺文采，你比我强。但识人阅历方面，你得跟我学。”

李林抱拳：“受教了。”

“对了，听说你在押送囚犯的路途上，被袭击了？”

李林点头。

蒋季礼深吸了口气：“这事与我无关，但我觉得……我们玉林县的吏治应该整治一番了。”

“你说了算。”

“行，我这就去通知县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