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朔光年 0190 内心中的不安

到处皆是血腥味刺鼻。

被俘的百姓们，终于敢放声大哭了。

有些人抱着自己亲人的尸首，愤恨地看着玉林县的府兵和乡军。

“你们为什么……不投降，你们投降的话，我们就不会死这么……”

啪！

一巴掌就将这男子的声音打回了肚子里，顺便连牙齿都打掉了几颗。

出手的人自然不会是李林，而是普通的士卒。

“我们来救你们，就已经死了很多兄弟。”士兵是个年轻人，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黑着脸将这男子扯起来：“你们还让我们投降，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男子不敢说话。

“你再乱说话，我就弄死你们，就算都监要罚我，我也要弄死你们。”

少年士卒恶狠狠将男子摔在地上，视线再扫过众人，眼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他有个很好的兄弟，不久前死了。

为了救这些恩将仇报的废物，死了。

他也恨上了这些人，眼神凛然。

那些被俘的百姓，竟都不敢和他对视。

李林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拉过陶德问道：“那小兵叫什么名字？”

“岳山！”

“看着挺不错的，好好培养。”

“是。”

这时候，苏北带着一群人，从敌人的营帐中拖出一块小型的，红色的祭坛。

和之前看到的大型血色祭坛相比，这玩意小得就和食桌差不多。

李林绕着这血色祭坛走了一圈，然后敲敲祭坛表面，说道：“出来。”

一只长着猫头，有着猫尾的……大概只有一米高的小真君，从里面飘了出来。

它很害怕，只是看了李林一眼，便又低下头。

“暹罗猫……咦。”李林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对方：“你身上居然没有什么邪气，也没有血腥的味道。”

暹罗真君又抬头看了眼李林，迅速低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只吃烤鱼……”

哦，怪不得没有邪气，但也不厉害了。

原来是营养不良。

“那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们回去，成为我们齐人的真君。”

“如果我不愿意会怎么样！”

李林眯眼笑道：“你觉得呢？”

“我愿意，我愿意……你别这么笑，我好害怕！”

小猫抱头，瑟瑟发抖。

自己这么吓人吗？

李林有些不解。

此时陶德走过来问道：“都监……俘虏了一百多名南蛮士兵，如何处理。”

“长得像南蛮人的，全部杀掉。模样是我们齐人的，带回去，扔乡军中耕种当苦力。”

陶德笑了起来：“好。”

这种做事干脆的上官，真是会让下面的人，感觉到很舒服的。

李林让士兵们清点齐人百姓的数量，一晚上过去后，将人数清点出来了。

一万九千人多些。

主要是昨晚战场上，南蛮人杀俘，死了一千多百姓。

李林叹了口气，为那些死掉的百姓感觉到可惜，但他没有后悔，那种情况下，他是万万不可能不继续进攻的，更不可能投降的。

清点完人数后，李林便带着这些人回到了玉林县。

好在玉林县城够大，而且还有足够的储备粮，否则多了两万人，还真不好解决这些人的生存问题。

不过他只负责把人带回来，如何安排，那就是县丞的事情了。

李林坐在兵房里，开始写战场记录的文书。

这些东西，日后都是要上交到中书门下的。

他正将昨晚战场上发生事情的大致写完，然后蒋季礼便找过来了。

“李县尉，有灾民告你，言昨晚不顾他们死活，想要害死他们。”

李林笑笑：“我猜到了，会有这样的人。”

那些人昨晚被岳山吓到了，但换个地方，他们自然还是敢说的。

“你还笑，如果这事捅到了中书门，那么这会成为你未来上进的污点，有心人会拿这事做文章。”

李林摆手：“无妨。”

蒋季礼深深了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不劝了。我会想办法，帮你消掉这个影响的，不让文书传到中书门。”

“为何如此帮我？”李林有些不解。

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很好，更多只是一种互相忌惮实力后，才有的和平联盟。

“我们是朋友。”

说了这句话，蒋季礼便走了。

李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候，有衙役过来说道：“县尉，你关照的那个人醒了。”

李林点头，随后便来到监牢中。

黑色的铁栅栏后面，是红色通红的秦东来。

他使劲喘着气，很难受的样子。

“看来你身体欠佳啊。”李林看着秦东来，说道。

“我快死了……”秦东来看着李林：“你不该把我救回来，反正都是浪费。”

李林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我想从你这里，问些事情。”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林笑道：“我知道你会如此……所以我有个想法，如果你不肯说，我会让人割了你的祠堂，拿去喂狗，再让那些好男风的犯人，和你待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你这恶毒小人！”秦东来怒发冲冠。

李林微笑道：“一个背叛族裔，与蛮人为伍，杀戮同族的刽子手，居然说我是恶毒小人……你有这资格吗？”

秦东来脸涨得更红了，脸上尽是屈辱，好一会后，他无奈地说道：“你问吧……我现在身体已经不行了，那个巫医给我的药，根本不是治伤用的，而是透支我身体潜能用的。”

“你们秦氏与南蛮人联手，可知白象神肉？”

秦东来有些奇怪地看着李林：“我以为你会问我们秦王的事情呢。白象神肉……我不单知道，还吃过。”

“白象神肉，不是在唐家军的手里吗？你怎么弄到的。”

“嘿嘿……自然是和唐家军交易得来的。”

李林愣了下，内心中突然就有种危机感。

毕竟秦东来的笑容，太过于……得意和放肆了。

李林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和南蛮人联手！”

“我们族长想当皇帝了呗，刚好南蛮人也想打入中原，我们便一拍即合。”

对方虽然说得很合情合理，但李林却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两柱香后，李林从监牢中出来。

秦东来身上，已经问不出多少机密了。

毕竟他只是秦家隔了几代的远房亲戚罢了，不在政治核心。

李林出来后，对着监牢门口的衙役说道：“去给秦东来买坛好酒，再买只白切鸡，让他吃喝。等他什么时候死掉了，就给他好好葬了，再立个碑。”

李林觉得，秦东来应该是感染了破伤风，时间已经不多了。

让他最后，吃点好的吧。

毕竟对方说了件对李林来说，挺重要的情报。

县丞有县丞的工作，李林也有自己的工作。

将审讯出来的消息用信鸽告之岳父黄言，以及……发放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