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朔光年 0105 狩灵人的倔强

不得不说，安信的话很有道理。

搞排行确实是很得罪人的事情。

甚至还有拱火的嫌疑。

李林却有些失望。

安信见状，问道：“为何李巡狩一副郁闷之色。”

“没有这些排行，感觉江湖味少了啊。”

安信表情更迷茫了。

什么江湖味……他这纯粹的江湖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怪味。

李林又问道：“那江湖中，总得有扛鼎之人，或者门派吧。”

“那倒是有。”安信想了会说道：“现在名气最大的门派，当属中原地区的袭明宫。”

“故无弃人，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安信有些发愣：“还有这典故？我们就只知道它叫袭明宫罢了。”

“道人门派？”

“对。”

李林点点头：“那就应该是了，他们很厉害？”

“当然厉害，落雷咒就是从他们那里流传出来的。”安信看着李林，有些不解思议地问道：“你居然不知道，你明明都学会落雷咒了。”

“所以我才说了，自己对江湖没有任何了解。”

安信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小二端来了酒菜。

两人碰了一杯，各自饮尽。

安信问道：“李巡狩，你们狩灵人和官府走得比较近，越城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朝廷打还是不打？”

“难说啊。”李林叹气道：“北狄更危险些，估计现在朝廷的精力，都放在了北疆吧。”

“那万一越城打过来，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李林沉默，因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随后他说道：“现在就只能寄望于唐琦边军能守得住了。”

而此时，安信却重重拍了下桌面。

他怒道：“唐琦边军！全是废物，与其期望他们能守住，倒不如希望朝廷半年内灭了北狄，派大军收复越城。”

他这一声怒喝，引得很多人看过来。

此时倒周边也有不少食客，有个人戴着斗笠的男子站了起来：“这位兄台，你骂朝廷我不管你，但你辱及唐氏边军，那我就有话要说了。”

李林有些无奈，所以说……在任何时候，键政似乎都不是件好事情。

这不，惹上麻烦了。

安信也站了起来，不爽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为何南蛮没有北狄那么凶残，就是因为唐氏边军一直对南蛮实行割草之策。没有了唐氏边军，我们南方估计要比北方更难受。”

“放屁，唐氏边军就只会杀良冒功。”

“好好好！胡乱造谣，阁下是何人？”

“我说的是实话。”安信哼了声：“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顺福镖局林起瑜。”

李林听到这话，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那斗笠男子哼了声：“我记下了。”

随后安信叫道：“我懒得与你这唐家走狗说话，小二结帐。”

出了酒楼，安信快步走在前面。

好一会后，他才放慢脚步：“李巡狩，抱歉，搅了你的兴致。”

李林看出来了，这安信和唐氏边军应该有什么仇恨纠纷。

他笑道：“你在那里，乱报姓名，不怕被人认出来？”

“不怕。”安信说道：“认得我的人不会拆穿，会怕我找他们麻烦。不认得的就当我是林起瑜了。”

确实是这个理。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安信说道：“李巡狩，你是个好人。狩灵人这一行，没有几个能善终的，能不干就尽早不干吧。”

“什么意思？”

“阴气会影响人的体魄，降低寿命，即使有血米也不能完全消除，只能延缓罢了。那位苏巡狩，我看他的血气，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李林一愣：“什么？”

“你们狩灵人身上带着阴气，因此对血气的敏感度不如我们武夫，况且我们天一门还有特殊秘技，可以感觉人的血气。”安信继续说道：“我能打包票，苏巡狩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李林沉默了会，抱拳说道：“我先回去一趟。”

“好。”安信明白李林的意思：“来日再聚。”

李林快步回到客栈，敲了敲隔壁房门。

“何人！”

是苏华方的声音。

“我。”

房门打开。

苏华方面色如常，他笑着将李林请入房间中。

“李巡狩不在外面游玩，找我这老头子有什么事情？”

李林说道：“我突然想帮你把把脉。”

苏华方愣了下，还是将左手放到了李林的面前。

李林现在的医术已经不错了，虽然没到神医的地步，但绝大多数的症状，已经能通过把脉检测出来。

一会后，他放开苏华方的手，说道：“还有半年，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苏华方无奈地说道：“没有想到你的医术也学得这么快！你怎么突然知道我身体有问题了？明明我吃着大药，掩饰得很好。”

“安少侠提醒我的。”

苏华方苦笑说道：“不愧是天一门的人，果然是有本事的。”

李林说道：“你别做这行了，休沐吧。”

“不用。”

“你现在这身体撑不了多久，回家逗弄逗弄孙儿不好吗？”

苏华方说道：“有些事情，总需要人来做的。我做狩灵人这一行，就没有后悔过。要说后悔，那也是后悔没有早一点成为狩灵人，我年轻时走南闯北，白白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

“可你现在只有半年了，能做什么事情？”

“能做很多事情了。”苏华方笑道：“帮百姓解决诡魅之事，我甚是欢喜。”

李林说道：“破了阴性心法，你还能多活五年。”

“和废物没有区别的五年？”苏华方笑眯眯地说道：“这样的情况，我可不乐意。”

李林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说动苏华方。

看着李林郁闷的样子，苏华方说道：“另外，李巡狩，将你带上狩灵人这条路，其实算是我对不起你。我很早就知道，阴性心法，会缩短人的寿命，但为了我内心中的那点私欲，我还是这么做了，抱歉。”

“我听说你发掘过很多狩灵人出来。”

“对。”

“很多年纪轻轻就死了。”

“是的。”

“那你后悔害了他们吗？”李林问道。

“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苏华方看着李林，就像是在看自己即将雕刻完成的绝世作品：“你很有狩灵人的天赋，会比我强百倍千倍，你可以消灭更多的诡魅，拯救更多的百姓。”

李林叹了口气：“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苏华方表情有些揶揄：“记得保密，你也不想狩灵人知道这事后大规模出走，导致百姓们无人看护吧。没有狩灵人，真君长时间得不到供奉和约束，一旦失智，真的会死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