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 > 青春校园 > 诸界行走:从盲刀开始 > 第一章 玫夫人(上)

瞎子恍然,“眼中”出现了一些片段,他分心二用,边熟稔弹奏着琵琶,边看着那连续的片段,像是看着上了年代的老港片。

···

破落的街巷老旧潮湿,围着街巷买卖的人群踩着污水,逆流而行的男人叩响了玫夫人家外的木门。

玫夫人身着碎花无领袄裙,半白的头发挽成了髻,脸上总是挂着恬静的淡淡笑意,哪怕岁月在她的脸上蚀刻出了细微纹路,这笑意也不曾更改。

供香的气息从玫夫人的家中飘出,窃窃私语声像是在男人的耳畔低语呢喃,也似呼唤哭喊。

玫夫人抬眼,盘旋在空中的湛青烟云中浮现几个奔逃的轮廓,随后完全消散。

“家里小的不懂事,见谅。”玫夫人静静的看着男人,有些歉疚的笑着。

男人喉结耸动,他小的时候,玫夫人便是如此,总会对人道歉,说家里的孩子不懂事,只是那时玫夫人还很年轻,也是最灵验的。

玫夫人瞧事从不大张旗鼓,没有什么法坛,也不跳什么大神。

家里遇了邪的,玫夫人说着吴侬软语,邪祟便离开了。

小孩撞了煞的,玫夫人袖手一抹,不退的高烧便消了。

后来玫夫人的丈夫因病离世,她便也不怎么替人瞧事儿了。

她说:“报应,不就来了么?”

——

玫夫人出身水乡,也是书香门第之家,有才有德,性子恬静,后来嫁人了也与丈夫桂先生琴瑟和谐,夫妇二人相敬如宾,哪怕玫夫人无法生育,桂先生也不曾有过埋怨。

只是有时候桂先生会问要不要收养一个孩子。

玫夫人总是说:“家里孩子多,再添一个,它们会害怕。”

桂先生总是问:“为什么要害怕?”

每当这时,玫夫人都会笑一下:“害怕母亲的爱会被抢走呗。”

···

街道上聚拢了不少人,顽皮的孩童们手里捏着糖人瞧着大人们把丹砂,白垩,黑炭,青雘朝着脸上涂抹,老人检查着高跷是否完好,

斧子、铡刀、剪刀、链刀锥子等的尖锐利器散落在木箱里,顽皮的小孩摸上去,笑着说:“软的。”

玫夫人跟着男人朝前走着,而后停了下来,她娴静的看着玩耍的孩子,嘴角噙着笑意。

“回来吧。”

不知道对谁说的,语毕,玫夫人便离开了。

孩童们问着。

“你们要走了吗?”“好吧,等会一起看社火吧?”“哦,好吧···”

社火娱神,香火娱人,移居的人们将这重大的典礼也一并带到了香江哩。

化着妆的老人瞧见了,忙把小孩们喊了过去,把丹砂抹在了小孩的额心。

“丹砂辟邪,丹砂辟邪。”老人一边抹着,一边念叨着。

毕竟小孩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若是個坏的,便会遭了祟。

丹砂可辟邪,点在额心那就不会遭恶祟了。

——

玫夫人喜欢花,因此桂先生总会在清晨将院子里的花摘出,花瓣还沾着露水,便放在了玫夫人的床头。

玫夫人醒来后,又会将花插进花瓶里,换掉谢了的花,再将枯萎的花葬入土中。

桂先生总说他是家里最会养花的人。

玫夫人听罢都会笑:“这家拢共就咱俩人啊。”

后来,玫夫人成了这个家最会养花的人。

···

玫夫人打量着庄园门口的月季,花小瓣少,色暗淡而无光泽,暗暗摇头。

那个逆流而行扣响玫夫人屋门的男人是个大宅宅院里的仆人,姓就不提了,名儿叫做丰良,早年间被买来,彼时主人问丰良,为什么要叫丰良。

丰良答:“希望家里收成好呗,教书的先生写了两个字,说“良”和“粮”读起来一样,但爹觉得“良”比“粮”好写,所以就叫丰良了。”

可是,丰良出生以后饿死了两个姐姐,刚出生的小妹也快要被送到婴儿塔里了,他倒是有个哥哥还活着,可惜是个痴傻的,痴傻的哥哥每逢年关看到了点肉丝,都会喊“招娣”“盼娣”。

那是他两个姐姐的名字。

主人一听:“那你以后就叫阿良吧。”

阿良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叫丰良?”

主人叹了口气:“叫丰粮,不也没保住你家女孩么?”

此后,阿良便不再叫丰良了。

···

阿良家主人姓陈,留过洋,但没什么洋墨水,实际上,他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回来以后继承家业,做了个富绅,一房四个姨太太,正妻学着洋人和他离了婚,他倒也不怎么介意。

陈老爷领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姨太太出了门,其中一个挺着肚子。

“玫夫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陈老爷笑呵呵的。

玫夫人没应,只是瞧着躲在人群当中的小姑娘,小姑娘也定定的瞧着她。

陈老爷见了,便招呼着小姑娘过来。

“笙萍,快叫玫阿姨。”陈老爷牵着笙萍的手,教着笙萍,顺便也为玫夫人介绍着,“她是阿良的女儿。”

玫夫人看了看阿良,也看了看笙萍,俯身摸了摸笙萍细软的头发,后将笙萍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挑了出来。

“这锁,谁给她挂的?”玫夫人问着。

“是个老太太,老太太讨水喝的时候说笙萍年纪小身子弱,容易夭了,她说可以送一副长命锁,这样笙萍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玫夫人听了,爱怜的抚着笙萍的前额,扯下了长命锁。

“偿命锁保不住,只会偿命,还是家里供奉床头婆婆吧,婆婆很慈祥呢。”

床头婆婆,是孩童们的保护神之一。

玫夫人眼神微眯,若有若无的怒意和杀机闪过,又被藏起,她握着长命锁,用手帕包着收了起来,

她抬眼看着陈老爷。

“你让阿良请我来,是出了什么事么?”玫夫人问着陈老爷。

陈老爷面色稍沉,低声道。

“是···佳佳说她见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

阿良小的时候也经常跟着陈家老爷去玫夫人家里听桂先生弹钢琴,陈老爷不懂西洋乐器,但并不妨碍他附庸风雅,听桂先生说钢琴是个洋玩意,有时钢琴里总能弹出很多他觉得好听的乐曲。

阿良问桂先生:“桂先生,这洋玩意能比得上咱老祖宗留下来的乐器么?”

桂先生答:“每种乐器都是平等的,只是性格不一样,音色不一样,是哪里的乐器其实不重要,能表达音乐的美感就好。”

阿良似懂非懂:“那玫姨喜欢你,是因为这个洋玩意么?”

桂先生笑而不答。

玫夫人喜欢小孩,是街坊四邻都知道的事情,每次阿良来,玫夫人都会悄悄的塞几块裹着花花绿绿纸张的糖给他。

只是长大以后的阿良,不太敢接近玫夫人家了。

桂先生离世以后,玫夫人就好像有点···变了。

如果不是陈老爷说“你是玫夫人看着长大的,伱去请,总好过我去请。”的话,他也不敢去。

于是他就去了。

毕竟,主仆情深嘛。

···

玫夫人摸着陈老爷家中客厅摆放着的钢琴,手指在琴键上掠过,未曾摁下。

她不是不会弹奏,只是没有那个人在身边。

佳佳原来是舞厅头牌歌女,看中了陈老爷的钱,就成了陈老爷新纳的妾,也即是第四房姨太太。

因希望家中和谐,便希望妻妾能情同姊妹,所以妾便被称为了姨太太,

玫夫人看着四姨太高高隆起的肚子,将手轻轻抚在了衣服上。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收回了手,玫夫人对着陈老爷说道。

四姨太的脸色变了。

陈老爷不明白玫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玫夫人只是笑笑,打量了一眼四姨太。

不说话。

——

没人知道玫夫人这一身本事是哪里来的,桂先生问,玫夫人也只是笑笑。

玫夫人说:“小时候碰见了一个男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三下,然后,我就有了这一身本事。”

桂先生以为玫夫人在说笑:“拍三下就这么厉害了?你没让他多拍几下?”

玫夫人认真思索了一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

玫夫人倒是见到了一屋子的人,那不干净的东西却是没见到。

陈老爷说四姨太平日里经常去佛堂吃斋念佛,怎的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呢?

玫夫人说佛堂里供的佛也得信的人多才能灵。

四姨太有些不悦,想说点什么话,但是耳边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她知道玫夫人有本事,便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玫夫人侧耳倾听着,但好像没在听他们说话。

听完后,玫夫人笑笑。

陈老爷忙问玫夫人:“玫夫人···您有头绪了么?”

玫夫人将手指竖在了唇前,陈老爷不禁噤声。

却听得玫夫人不紧不慢说道。

“到饭点了吧?多备五副碗筷。”

——

玫夫人做菜煮饭时都会做许多,桌子上也都会放五副碗筷。

桂先生初时虽然不理解,但也表示了包容。

玫夫人说:“它们五个小赤佬都是保护我的哩。”

桂先生忍俊不禁:“那个是脏话,不可以说的哦。”

玫夫人夹菜到五个空碗里笑道:“但是它们确实都是小赤佬啊。”

因为“赤佬”在玫夫人家乡那里也有“鬼”的意思。

···

“呀,少备了一副啊。”玫夫人看着桌子上的碗筷道,她又看了看吃起来了的四姨太,摇了摇头,“算了,别备了,备不过来了。”

陈老爷问着玫夫人:“玫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要我驱的,就在她肚里。”

陈老爷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四姨太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她抬起了头,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高高鼓起,对着玫夫人笑了起来。

像个小孩。

陈老爷有些颤抖,关切的接近四姨太。

但是四姨太却恼怒的推开了陈老爷,继续刨着碗里的吃食。

玫夫人只道可怜,末了又说。

“生下来就没吃过东西,活活饿死了,难怪像条护食的小狗儿,当妈的人,也能如此狠心啊,这不,报应不就来了么?”

四姨太的脸上,青白轮转,连同轮转的,还有面容。

时而女人,时而小孩。

那小孩的脸,还不重样。

“还不止一个呢,可怜啊,狠心啊。”

玫夫人摇着头,将筷子倒插在了最大的烧鸡上。

她念叨着。

“吃吧,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

秦西涯回过了神,画面离消,真的是一部很引人入胜的“电影”,虽然不甚明晰,但那种“破碎感”的罅隙间充斥着对于‘剧情’猜测的遐想。

他个瞎子也看的津津有味,只是断了,断在了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地儿。

像是小说里的“断章”,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牙也痒痒,却还在回味,

戏台上的《霸王别姬》也唱到了最后一折,直至谢幕。

瞎子抱着琵琶,身边乐班子的成员们各自咧嘴,那后台讨论的两个“人”也不见了。

戏曲谢幕,疯狂的戏迷们扔着花束,少女喊着。

“陈老板!陈老板!再来一折呀!”“段老板啊我们爱你呀!”···

两个角儿一个扮虞姬,一个演霸王,假霸王假虞姬一一还礼。

乐班子们已经下了台。

没太多人会注意到显眼却又不惹眼的乐班子们,就算注意到,也只会看到那个闭着眼弹琵琶的瞎子,原因无他,因为瞎眼。

某个哑口的少女捧着花,想要送出,却害羞不敢。

瞎子注意到了那迟疑的女孩,却没太过注意,毕竟,她只是没说话···哦,她也不会说话。

秦西涯下了台,将琵琶包好,背在身后,向着戏院外走去。

身着碎花无领袄裙的老年妇女等候在外,半白的头发挽成了髻,年约六七十,脸上也生出了老年斑,可却让人觉得她仅有四十几许。

“伢儿,该回家了。”女人慈祥的说道。

“我知,玫姨。”秦西涯不自觉脱口而出,“夜晚饭食乜嘢?(晚上吃什么)”

他是‘观众’,也是‘角色’,方才有翻译,所以是普通话,但现在的粤语,却是明确知晓其含义的。

“食乜嘢?饮骨头汤先啦(吃什么?先喝骨头汤啦)。”玫夫人轻笑,而后看向了瞎子身后,调侃了一句,“系(声同“hei”嘿)靓女仔嘅(是漂亮小姑娘哎)。”

瞎子回过了头。

那个哑口的姑娘抱着花,似乎下定决心后追了出来。

将花捧给了瞎子,拽过了秦西涯的手,一笔一划写了起来,有些生涩,就好像死记硬背下来学会写的字一样。

“你的琵琶弹得很好听,我很喜欢。”

瞎子怔住,

旋即,

泣不成声。

玫姨摇头,无奈又哀伤,低声吴侬软语:“前世之因啊,唉。”

哑女不知所措,徒劳无功的为瞎子擦着眼泪,焦急的想要让瞎子别哭,可说不出话。

铃铛走的时候,瞎子没哭,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铃铛魂魄仍在,他也坚信能够和她再见的缘故,他有许多理由说服自己不去伤心。

但,铃铛的确是死了啊,忍受死亡的痛苦,又还要忍受孤寂,在等待的时间里···她,要等待多长时间呢?

过去种种浮上心头,泪水后知后觉,此刻,他将那时没哭出来的伤心一并嚎啕了出来。

“让他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玫姨微微笑着,又心疼的看着瞎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