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序 第三十三章 黑衣人的讽刺

“这位大哥，劳驾问一下，你口中所指的那些人，是谁？”

端起袖口擦拭掉脸颊的泥土，露出俊朗的面庞，江小七双手一撑，缓缓站起身形，迈步向前，朝着光头大汉的方向走去，嘴角带笑，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不到十三岁的他脸颊依旧带着几分青涩。

“是你？”

江小七突然出现的身形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自然包括一旁闷头喝酒的老三。搭眼瞧去，当老三透过火光看到来人稚嫩的脸庞时，神色不免有些错愕。旋即见他站起身形，满是横肉的脸上掠过一抹阴翳，手中长刀一闪，不由分说的作势就要向江小七劈去。

在老三看来，江小七突然出现在这里，其中必有蹊跷，常年的摸爬滚打造就了他机敏的性子，没有分毫犹豫，打算先下手为强。

“小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没事的话就赶紧滚。”

将老三身形拦下，光头大汉向前迈出一步，周身灵力激射而出，一股脑的涌向身前突然而来的江小七，嘴角一咧，话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感受着身前扑面而来的灵力冲击，江小七轻盈一笑，拍了拍手，身躯一颤，周身灵力同样掠出，并不弥漫，只是附着在体表下，抵御着迎面而来的灵力冲击。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灵力气息，江小七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如若他未曾判断错误，眼前的光头大汉修为应该处在四满境后期，距离巅峰尚有差距。不过这样的实力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界的确称得上一霸。毕竟，眼前的他也未曾突破，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阳溪境。

“有两下子。”

瞧着江小七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灵力抵御下来，光头大汉眼神一凛，瞳孔微缩，在心中自语着。作为老大，光头大汉自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之所以以灵力逼迫，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江小七，如果后者在他的压制下退缩，那大汉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直接断送他的性命。

“大哥，跟这小子废什么话，直接将他做了。”

就在光头大汉眼神微凝之际，一旁眼神阴冷的老三一个闪身，身影迅疾掠出，手中大刀夹杂着呼啸灵力，直奔江小七而去，狠辣的攻势对着他脑壳就是劈来，这一击若是落下，寻常的阳溪境武者恐怕会在顷刻间被一劈为二。

“砰”

刀光落下，沉闷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接着，众人只见老三力劈落下的大刀砸在了地上，当即辟出一道大坑。而一旁，江小七身形安然无恙，身上寻不到半点伤痕，反而目光含笑的将身旁一脸阴翳的老三望着。

“给我死”

在诸多手下面前扑了个空，老三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周身灵力再度浓郁了几分，大刀沿着地面掠出，横向挥砍，萦绕着灵力的刀锋闪着寒光，再度向江小七劈来，作势就要将其拦腰斩断。

“咳咳”

就在众人以为江小七会被老三一刀劈死之际，后者的身形终于在此刻动了，作为正主的老三只觉周身一阵劲风掠过，紧接着，老三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被江小七掐住了咽喉，生生的提了起来，手中挥出的长刀也在此刻没了后续，坠落在了地上。

随着后者手掌逐渐握拢，老三狰狞的脸庞开始发紫，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样貌看上去很是可怖。

“老二没有回来，应该就是你小子做的吧。”

见老三在江小七手下连一招都没有走过，就如此轻易的被制服，光头大汉心中一沉，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目光阴冷，言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到。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们说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光头大汉的疑问，江小七话语一沉，开口质问，掐着老三脖颈的手掌又重了几分，此刻的嘴角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笑意，眼眸中开始涌动冰冷的神色。对于这群滚刀肉，江小七下手没有丝毫的怜悯，这些人的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条性命，死有余辜。

对付这种人，只能以暴制暴，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逼他们就范。若不是想从这些人的口中问出指示人的所在，恐怕现在这里已经血流成河了。

“我告诉你你就把老三放了。”

瞧着老三快要被掐死的狰狞模样，光头大汉随即开口，沉声道。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

捏着老三气息愈发微弱的脖颈，江小七话语冰冷，目光扫视着周遭逐渐聚拢的诸多马匪，最后，视线落在了身前的光头大汉身上。

“是距此八十里外的...”

就在光头大汉就范，刚欲开口之际，突然，一阵灵光剑雨自黑暗的夜幕中爆发，宛若流星坠空，直奔营帐中聚拢的人群，迅疾的光芒一闪而逝，其中一道最为璀璨的剑影直接没入了光头大汉的后脑，刚要吐露的话语戛然而止，双眼瞪得浑圆，瞳孔立时被淤血灌满，直挺挺的栽倒下去，瞬间就没了气息。

“嗖嗖”

剑光如雨点般砸来，突然的爆发让众人来不及反应就已死于非命，身躯上被剑光戳的满是血窟窿。而立于人群中江小七自然也成为了攻击对象，如此密集的大规模杀伤根本无处躲藏。犹豫一番后，只见江小七高举手中人影，挡在自己身前，身形飞速的向身后的山林中倒退。

“砰”

躲避开密集的剑光，江小七随手一掷，将死于非命的人影丢掉，身形腾挪间在山林中跳跃。灵魂力释放，立时，江小七就感觉自己被锁定了，身后的夜幕中正闪着一道身影，迅疾的向自己奔来，浑厚的气息让江小七都感觉到一阵压迫，很显然，紧追而来的身影应该是个高手。

“哼，哪里跑”

山林中两道身影迅疾奔袭着，自山林中周旋。尽管江小七已经将自身速度催动到了极限，但双方间的距离依旧在不断的拉近着，这让江小七心头不由得一沉。

紧接着，江小七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冷哼声，与其一道而来的还有一抹灵光剑影，在黝黑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惹眼，飞速闪烁着，直奔江小七后心刺来。

“铛”

剑光擦过利刃，带起连串的火花，紧接着，只见江小七身形一闪，暗红色长刀出现，横向挥划，封挡在自己周身的要害之处。伴随着一道沉闷声响，江小七身形飞速倒退，手中长刀回馈着强大的反震力道，自他掌心间涤荡，震得他虎口生疼。强大的力道将他抛飞出去，沿途撞断着树木，倒飞的身形最后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这才止住身形，狼狈的身形下只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好强”

压制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江小七眼眸微抬，望向不远处从黑暗中走来的身影，目光中写满了凝重。虽然刚刚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江小七却从射来的剑影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胁。不过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眼前来人的修为境界应该处于四满境后期，但他带给江小七的危机感却远比古墓里的王忠要强烈。

“嗯？”

见江小七硬抗下自己一击无恙，黑暗中走来的人影不由得一怔，黑袍遮掩的面容下传来一声轻咦。莫说一个阳溪境，就算是踏入四满的武者在他面前也只有殒命的份，而眼前的少年硬接他一击却只是气血有些翻涌，如此结果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嗖”

没有任何的话语赘述，只见黑衣人影身形一闪，迅疾的身影几乎看不清是如何移动的，隐约只见一抹残影掠过，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江小七身前，干枯的大手自黑袍中探出，狠辣的对着江小七的喉咙抠去，五指间有着凶悍的灵力波动。

“好快”

黑衣人影的速度让江小七视线有些恍惚，处于本能的举起手中长刀下意识的进行格挡，话语凝重出声。紧接着，江小七就看到黑衣人干枯的手掌狠辣的向抓来，最后，狠狠地拍在他手中所持的暗红色长刀上。下一刻，江小七的身形又一次如离膛的炮弹，激射出去，结结实实的撞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这一次，硬抗了黑衣人一掌，江小七感觉自己周身的骨骼都要碎裂了，强大的力道沿着长刀涌进了他的体内，紧接着，江小七就听到了体内经脉的哀嚎，当即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砰”

黑衣人的攻势如雨点般密集，不等江小七有所反应，又是一记狠辣的鞭腿向他猛踢而来，朝着面门就是一脚。没有丝毫犹豫，江小七强提一口气，闪身躲避，但那黑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避之不及，江小七就被一腿踢在了胸膛上，身形再度倒飞出去。

眼下的江小七在黑衣人手中完全就像一个沙包，纵然格斗意识出色，但无论是修为还是速度，他都完全处于下风。此外，眼前的黑衣人的技巧异常刁钻，眼光毒辣，每一击落下都正好打在自己最薄弱的地方。

“咳咳”

狼狈的站起身形，江小七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目光凝重的望向眼前的黑衣人，心中默默的思筹着破局之法，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让他绝望，面对眼前的黑衣人，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

“哼”

“灵力再雄浑又如何，不够凝练依旧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

冷哼一声，黑袍下传来沙哑的讥讽声。话音落下，黑衣人影再度袭来，捉摸不定的身形让人难以防备，下一刻，黝黑的身形已然出现在了江小七身侧，没有任何花哨的一拳凶狠的对着江小七脑袋砸下。

“轰”

尽管结局胜算不大，但江小七从不是轻言放弃之人，在黑衣人身形消失的刹那，他就已然动身，身形飞退，同时变幻手掌，暗红色长刀置于左手，右拳裹带着雄浑的灵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迎上了黑衣人轰来的一拳，接着就看到，江小七嘴角喷出大口鲜血，整条右臂都在蛮横的碰撞中痉挛，身形又一次的倒飞出去。

“如此孱弱的身躯如何与人对战，当活靶子吗？”

坠入草丛的江小七倔强站起身形，耳畔再度传来黑衣人影的讽刺声。没有理会黑衣人的讥讽，只见江小七嘴角一咧，俊朗的面颊上挂满了血迹，眼眸中流露着近乎狰狞的神色。那双深邃的瞳孔在此刻攀爬上一抹冰冷，周身开始溢出蔚蓝色的晶莹光芒，雄浑的灵力呼啸而出，将他的身躯紧紧包裹着。

“大悲手”

身形凌空一跃，江小七腾飞而起，手中长刀消失，双手同时结印，紧接着，两道蔚蓝色的巨大掌印在他身前缓缓凝实，在他精妙的操控下开始融合，不久，两道蔚蓝色的巨大掌印就在黑衣人注视的目光中并为一体。

“还不够。”

伴随着江小七一声沙哑嘶吼，只见他头顶处，又是一道璀璨的掌印徐徐出现，被他一掌拍进了身前凝结的两道掌印中，自此，三道蔚蓝色的巨大掌印尽数凝结，融为一体，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波动。

“杀”

江小七嘶吼的声音落下，虚空中漂浮的巨大掌印就在他的操控下，直奔身前的黑衣人影而去，夹杂着呼啸风声，掌印迅疾轰出，气势恢宏的将黑衣人影笼罩进去。

“哼，虚浮灵力所施展出的灵技只会不堪一击。”

深邃的巨大掌印在黑衣人瞳孔中逐渐放大，却不见他丝毫慌乱，神情淡漠，伴随着一声冷漠的话语声，黑衣人衣袍遮掩下的干枯手掌猛地探出，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手掌在江小七微缩的瞳孔注视下，迎上了身前轰来的巨大掌印。

紧接着，让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江小七轰出的威势骇人的巨大手印，在老者干枯，完全不成比例的手掌握拢下，轰然崩碎，没有丝毫停顿可言，融合了三道掌印的攻势就这样被黑衣人摧枯拉朽的捏爆了去。

“灵技的释放太多破绽，完全没有做到运用自如。”

“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吧，我给你机会。”

捏爆手印，黑衣人负手而立，宽大的黑袍下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有淡淡的讥讽。

“生灵咒 寂灭”

没有任何的话语反驳，收敛气息，江小七紧闭双眸，周身灵力在此刻一股脑的涌动而出，好似一个蚕蛹般将他包裹在内。不久，江小七的身后就出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周身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蓝色光华。

不远处，望着江小七身后涌现的虚幻身影，黑衣人遮掩下的目光泛起一丝波动，并未出手，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平淡的注视江小七的作为。

下一刻，江小七紧闭的双眸豁然睁开，收拢的手掌猛地拍出，目光冰冷的望着身前的黑衣人，看不到任何的神情波动。随着江小七手印拍出，自他身后凝聚的虚幻身影同样探出手掌，渲染着蔚蓝色灵力的手印徐徐推出，直奔不远处的黑衣人而去。

“起”

望着江小七拍来的巨大手印，黑衣人目光一凛，衣衫遮掩下的神情泛起一丝波动。下一刻，黑衣人影动了，身形虚幻，飘忽不定，只能隐约察觉一股浑厚的灵力气息自他周身弥漫。

从那抹灵力上，江小七察觉到一丝异样，那种奇特的感觉难以言明。虽然他自认灵力同样凝实，但与眼前的黑衣人相比，却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差距，那种差距不是实力带来的，而像一种源自于身体本身的原因，但一时间他又想不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大悲手”

低沉的沙哑声自黑袍中传出，紧接着，让江小七目光惊疑的一幕发生了，在他身前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显现，黑衣人影头顶上凝实的手印像极了他曾施展的大悲手，但细微观察后却带着些许不同。

“轰”

两道手印就这样在二人注视的目光中轰然相撞，爆发出让人耳鸣的轰隆声响，强大的冲击波吹得树木歪斜，尘土弥漫。

下一刻，两道手印就这样在江小七凝重的目光中同时爆碎。这是他第一次，在施展出生灵咒后依旧处于完全的下风局面。曾经面对王忠时，仅此一掌就将其四满境顶峰的实力打入尘埃，而眼下，面对境界比王忠不足的黑衣人，自己却完全处在劣势，如此局面让他有些恍惚。

“嗖”

伴随着体内灵力的耗尽，江小七身后的虚幻身形也开始徐徐消散，化为漫天光点消失而去。而在此时，黑衣人迅疾的身形再度掠来，形如鬼魅，又一次的出现在江小七身前，举拳就砸，没有任何的留情可言，招招狠辣，下手之处尽是要害，完全是取其性命的态势。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感受着体内枯竭的灵力，江小七沾满血迹的脸庞有些茫然，在心中呢喃自语，扪心自问，对上眼前的黑衣人自己完全没有胜算，结局好似能一眼望到尽头，就连自己一直所依赖的最强大攻势都被打破了，还有所能仰仗的手段吗？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不，不能放弃，石爷爷还在等着我，村民们也在等着我帮他们报仇，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倏地，江小七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恍惚的瞳孔在此刻再度散发光芒，坚定的神情充斥着他染血的脸颊。尽管灵力已经耗尽，手段也已施展到尽头，但他还有自己，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大的仰仗。

一直以来他都进入了一个误区，与人对战从来都是依靠灵力的雄浑或者灵技的强横来碾压对手，这样虽然能够取得想要的胜利，但这些都是在一定的条件限制下。如果有人与他一样，拥有着雄浑的灵力，以及强横的灵技功法，那自己所仰仗的优势就会瞬间被抹除，那样，自己又要拿什么来取得胜利？

黑衣人的出现让他明白了，无论是灵技的雄厚还是灵技的强势，都是他拥有的优势，但同样的，这些优势也可能随时出现在他人的身上，如此一来，这种依仗反而成了自己的劣势，太过依赖灵技与暴涨的灵力优势，反而会自缚手脚，成为自己的短板，如果有一天这些东西都消失了，那他还能依靠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熊熊”

下一刻，江小七动了，在黑衣人即将触及自己的那一刻抽身飞退，紧接着，一股纯粹的黑色光芒自他身上弥漫，像是灼烧的火焰，雀跃的跳动着，一股带着凉意的气息瞬间蔓延在他周身的各个角落。

正如石老人所说，无论是什么力量，只要驾驭他的人懂得运用，那力量就没有好坏之分。自从知晓了魔族的残忍暴行后，江小七就对自身体内弥漫的黑色气息有着排斥，他认为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沾染上就难以洗脱。

但现在他明白了，所谓的魔气不过只是一种力量罢了，只要自己心存善念，这种纯粹的力量就会成为自己最好的帮手，与灵力一般，都是属于他的。

“小七，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