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爱情故事 第十五章：巫山云雨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黎霏在宿舍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这让她想起了那晚在家里，拿到录取通知书时，也像这样下着大雨。

她辗转难眠，侧身躺卧着，听着雨声，奶奶当时的话还是让自己心有余悸。

渐渐地她闭眼躺着睡着了，梦里，她又梦见了当时天开始下雨，她依旧是拿着录取通知跑回了家……

此时的林烨刚刚画完一幅丹青，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怎么都画不好。他蹙眉放下了画笔，决定去洗澡然后睡觉。

雨夜里，听着窗外依旧细雨绵绵，他闭上眼睛都是黎霏那美丽的笑容，迷人的眼睛。

脑海中浮现她当时在酒店画着壁画的样子，壁画里的人物仿佛就在眼前。而黎霏的容貌就好比画中‘瑶姬’的美貌。就像进入了画里。

渐渐地，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竟成了楚襄王……

……

清晨，林烨被楼下院子里一练摊的大爷吵醒，睁眼突然醒来。

脑子一阵晕乎，眼睛发热，他长长的叹息。想起昨晚的梦，他一下耳根红了。抿唇起身，直接掀起薄薄的被子。转身进了浴室。

顿时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天亮得早，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外面树上的知了开始叫个不停。

他将贴身的衣裤洗好了，顺便将被单也重新洗了，拿到阳台晒。

看了看时间，还早。今天早上没课。

他下楼去买了早餐，直接步行到学校的教学楼。

黎霏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自己的位子坐着了。

“你吃过早餐了吗？”林烨问。

“吃了，你呢？”黎霏见画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没见其他人。

“我吃过了。”

黎霏笑着，看了看他坐在凳子上，桌上还放着手机。

她走到他旁边，想看看他的画。

“……”只有一排被削好的铅笔。白净的宣纸上什么都没画。

“你早上就来了？”她好奇的问。

“嗯，没什么事我就来了。”林烨看着她，“你的壁画画完了？没有做别的兼职？”说着就听见了画室外面哒哒的脚步声，高跟鞋的声音。

他抬眼扫过，是苏玲。

“呀！看来我来得很早嘛！”苏玲笑着走过去，看着她俩在聊天。

她笑嘻嘻的走到黎霏身边说：“我们要发财了。”

“什么？”黎霏看着她一脸开心的样子。

“我们的壁画画得好呀！酒店经理今早已经打钱过来了，待会我给你，支付宝还是现金？”苏玲乐得掏出了手机。

“额，现金吧！”黎霏想着先把钱存起来，好打钱给家里。

“好吧！”苏玲放下了手中拿出的手机。拉着黎霏过身边，捂着嘴小声的在她耳边悄悄说：“早上还接到别的单了，我们要发财啦！”

“……”黎霏见她一身名牌，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有钱赚她自然是开心的。

“真的？”

“嗯。”苏玲点头，见旁边的林烨低头似笑非笑的研墨。

“你笑什么？”她自认为自己说得还是比较小声的。

林烨看了眼黎霏，低头继续研墨，他喜欢这种墨条纯正的墨香味。就是有些麻烦而已，现在有空，他边听着她们两个女生在聊天，边研墨。

“不如我加入你们吧！”林烨看着黎霏，“我也想赚钱。”

“好……”

“不行！”苏玲蹙眉打量他，“一看你就不耐吃苦的，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半天都没画出一幅画来，你到底行不行？！”

“……”

林烨双眸微阖，没有理会开玩笑的苏玲，看向黎霏，认真的问：“你觉得我行吗？”

“……”黎霏觉得这话有点难接。她呵呵一笑，“你可以的。”

苏玲诧异的看着她，“你见过他的画？还是个旷课的学生。”她见林烨看着黎霏的眼神，有内容。挑眉笑了笑，故意调侃他。

“我请了假的。”好么，被当成旷课的不良学生了。

林烨低头往墨汁里加了点水。

黎霏见他半天也没有打算画的意思，她也就不看了，难道是怕偷师不成。

她抿唇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苏玲也跟着走到她旁边一个劲的说：“还是不要让他入伙了，咱俩五五分钱多好算啊！又不是很累。听说有几个小单子。是要求用绢帛画的，美人屏风。类似‘出浴图’的那种。”

黎霏见她越说越离谱，她轻咳了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转头就见林烨还在研墨，只是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听见身后纸张沙沙响，她听到了洗笔的声音。转身就见他终于肯画了……

林烨低头站在，正认真画着。忽然听到了旁边有轻微的声音，转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伸过来。她柔软的发梢扫在旁边白净的宣纸上。

“看出了什么？”他右手握笔，稍微挪开了些。

黎霏本就看得认真，突然听到他轻声问。她赶紧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他左手立刻捂住她的脑袋，没有直起身子，而是跟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画。

“知道画的是什么吗？”

“嵇康？”黎霏看着大概的轮廓，笔法很简练，有的几乎是一笔呵成。

见他笑着摆头。

“嵇康身材七尺八寸，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擅抚琴。一般别人画都是‘竹林七贤’中他抚琴的姿态。再仔细看。”他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你……”黎霏突然发现他竟然画的是‘楚襄王’，“你竟然抄……”

“有吗？”林烨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我要画什么吗？昨夜我梦到。”

黎霏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巫山雨云。”他本来说得挺小声。

却不想让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苏玲听到了。

“巫山雨云？！我的乖乖！这我知道啥意思，你们不要说我土……”她说着还走了过来。一脸贼兮兮的看着他们两个，靠的很近。

看似很暧昧……

低头看他的画，“我看看啊……”一看就愣了。“哇塞！大神！原来你是豪放派！”她顾不上别的，直接想要拜师了。

“……”黎霏见她扯开自己。

“小哥哥，我也是这派的。”苏玲崇拜的眼光看着他。

“我不跟连蛤蟆都画不好的是一派。”林烨放下笔，本来要跟黎霏说话，却被她打断了。

“别呀！大神！我知道您是深藏不露，你也一起加入我们呗！我们一起发财致富奔小康！”苏玲扯了扯一边黎霏的衣袖，眼神示意她赶紧劝劝。

“你让他画美人试试。他不行。”黎霏见苏玲一直摇着自己的胳膊，她直接说了。

“什么？！他不行？！你知道？！”

“……”

“他画美人不行。下次再说吧！他好像也没空。”

“怎么不会？还都会画‘巫山**’了，哎，你知道‘巫山**’是啥意思吗？”她小声的问。

却见从正门走进来的黄教授，还有后面有几个学生，跟着走了进来。

黄教授什么都没说，直接绕过她们走到林烨身边，看了看，点了点头。

“老师，您看出什么了？”苏玲呵呵笑着问。

“连‘巫山雨云’是什么都不懂！你们这些小青年脑子里全是浆糊！我跟你们讲讲。”黄教授挽起袖口，走到正中间，刚好见大多数学生都来了。

他正好讲课。

“这‘巫山**’出自原指楚国神话传说中巫山神女兴云降雨的事，不是你们那样误解的意思。原本出自战国·楚国的宋玉《高唐赋序》，这是建立在传统的宗教神话观念基础上，受当时人们对神话传说的信念和精神寄托。认为古代天子能与神通灵，与天同寿。”

“‘巫山神女’是当时人们崇拜的神话人物。‘**之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龌龊。本身是借喻，我国古代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神话题材。比如《洛神赋图》中曹植遇‘洛神’，而顾恺之以艺术的加工，是传说赋予意义，人们对艺术向往，追求更深层次艺术境界和精神寄托。”

“咳……”黄教授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去拿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润喉。站在正中间扫了眼他们，“神话题材一般是可以发挥你们极大的现象和创作空间。不过对技法尤为看重。比如‘顾恺之、吴道子、阎立本。’他们的画作都是你们要临摹的，不要偷懒！有的人还没学会爬，就想走了……一步步来，先临摹！”

其他同学都看向最后面的林烨，还有的露出得意或讽刺的笑。误以为老师说的是林烨。

还没会学爬，就想走的那个？！

“……”林烨扫了眼他们嘲讽似的眼光，他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画，习惯站着画。画室里就他跟老师是站着的。

其他人都坐下来开始临摹画像。

黄教授看了眼在前面的黎霏，突然想到，“哦，黎霏，听说你这次就是画关于‘巫山神女’的题材？”

“是的老师。”

“我看看画稿。”黄教授拿着手里的茶杯直接走到她的位置，低头看着她的画稿，“嗯。”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旁边的苏玲，“苏玲，你呢？就画了只蛤蟆精吗？”

这是画蛤蟆上瘾了？

旁边的男同学看着笑出了声。

苏玲白了一眼旁边的男同学，拿着画跟老师说：“老师，这蛤蟆精不是我画的，我是负责上色的。”

“嗯，希望你能尽早描出一个像样的蛤蟆精。写意我们是放在后面的，古人画在于形。国画跟油画不一样，水墨黑白照样能生动。太过艳丽反而久了会生腻。工笔重彩，那也是先工笔后重彩。”

见苏玲憋嘴，“不认同？‘张大千’的泼墨技法也不是一天就练成的，仿古很重要，先学‘十八描’！”他老人家拿着茶杯直接走了两圈。

“不要告诉我，你们连‘十八描’是哪几种都不懂！”他扫了眼画室里的所有学生。“目前我们画室里，就两个人‘十八描’掌握得比较好，一个是黎霏，一个是林烨。”

林烨？那个第一天旷课，连爬都不会的学生？

一时间画室里的学生都看着黎霏和林烨两个人。特别是林烨。

林烨认真的画着，并没有理会其他同学异样的眼光，反而是抬眼看了看在最前面的黎霏。他低眸看着自己的画，眼底露出浅浅笑意。

黄教授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跟学生丢下一句话，‘不懂就问！’然后人就走出画室，去隔壁串门了……

“这是让人上哪儿问去啊！”苏玲挠头。

黎霏笑了笑，小声说：“这是要你留着问题，下节课问。”

“那你说，我是要先临摹‘吴道子’的，还是‘顾恺之’的？”苏玲瘪嘴放着国画人物的书。

“‘吴道子’吧！‘阎立本’的也可以。”

“可我喜欢‘顾闳中’的。”苏玲笑着说。她翻开课本指着《韩熙载夜宴图》说：“这就很符合我们这次要画的绢帛屏风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