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第九十八章 两败俱伤

“几位这是打尖还是住店？”西湖周围向来是最繁荣的地带，来往的权贵富商从来都不在少数。小二见他们走入，自然不会慌乱，迎上来询问。

赵柏翼道：“住店。你们这里还剩下几间上房？”

小二道：“哎哟，您可来对时候了，刚才退掉了三间上房，刚收拾干净了的。”

“三间？”赵柏翼一皱眉，“那其余房间呢？”

小二笑道：“刚走了的是一伙子人，二十几个呢。除了这三间上房，那后面还腾出来了一整个院子，住十几个人完全是够的。”

赵柏翼回头看向已经找地方坐下了的赵卿言：“云墨？”

赵卿言道：“就这里吧，好歹是有人特意为咱们留下的房间。除了这里，怕也是没有别的地方了。”

赵柏翼也知道自己一行来这么晚，能有个不错的住处就很好了，又见赵卿言一副等着上菜的样子，也就定了：“那行，那三间上房和院子都给我们吧，住十天，不一定顿顿都在这里吃。”摆摆手，身后的侍卫掏出几张银票叫给小二。这种热闹时候客栈自然要价高，赵柏翼给的也足够多。

小二接过，笑问道：“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厨房随时可以做，快得很。”

赵柏翼见赵卿言没什么反应，就道：“你看着随便来些什么吧，再来几坛这里的好酒。”

小二道：“我们这里酒相当全，客官是要什么样的酒呢？”

赵柏翼道：“听说你们这里的羊羔酒还不错，就来三坛羊羔酒吧。”

小二道：“好嘞，您等着，就来。”

“怎么？不舒服？”赵柏翼在赵卿言对面坐下，仔细看了下他的脸色，“无精打采的。”

赵卿言道：“可能有点乏了吧，一会儿去休息一下就好。”

赵柏翼道：“三间上房，那就你和浩煵一间，我一间，江镇主一间？”

赵卿言问道：“我听九叔说，到了这里还有几个负责保护咱们的人要来。不用给他们留房间？”

赵柏翼道：“不是还有一个院子嘛，让他们挤挤就好。地方不够再说。”

赵卿言看着坐满了四张桌子的侍卫们，不禁微微苦笑：“到底还是来了这么多人。平时二哥也没少自己跑出去，我也经常和浩煵就到处溜达，也没见父王和九叔担心。”

赵柏翼促狭的笑道：“可能是因为四伯担心路上会有几个仰慕木姑娘的青年才俊冲出来把你揍一顿，所以特意抽出了八个最优秀的侍卫陪你。加上十三叔派来的三个侍卫，可怜我只有父王给的三个人，还是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墨儿’。啧啧。”

赵卿言揉揉额头，嘟囔道：“我这可是专程陪二哥过来的，这么过河拆桥不好吧？”

赵柏翼道：“我可没有过河……”话还没说完，头顶便出现了一声砸东西的巨大声响。微微一顿，又响起了几声轻响，然后就是一阵毫无规律的响动。

“这什么声音？”赵柏翼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房梁。

赵卿言也仰头看去，问道：“有人打架？”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小二连忙道：“我这就上楼去瞧瞧，几位客官先坐着。”转身往楼上跑去。

——————————————————

“您开下门？您呐？开下门？”小二听着里面打斗声不绝，又没人应答，见门没有关紧，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这……”

入眼处已经无法用“遍地狼藉”来形容了。从桌椅柜子，到床上的被褥都被破坏的看不出原样。更可怕的，莫过于地上的凹陷与墙上不知道用什么砸出来的坑。小二一边在心中叫苦，一边又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两个缠斗的人拉开。

好在那两位及时的注意到房间内多了一个人，将手中的桌子腿之类的东西丢下，各自退开了几步。

白臻半靠在墙上勉强让自己站着，看着自己被扯掉一半的袖子，顺便看了一眼手腕上被砸出的淤青，又看看身上变得惨不忍睹的整洁的白袍，不禁又竖起了眉：“我这套衣衫可是花了将近二百两银子买的！你看看被你弄烂了！我才穿过两次你知不知道？”

“嚷嚷什么？一件破衣裳而已，本少爷赔给你不就行了？别嚷嚷，少爷陪你十件够不够？”温纶不顾形象的坐在一地狼藉中，咧了咧嘴，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更加不满了，“少爷我的脸是不是肿了？你看都流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照脸打啊？”

白臻顺手就往墙上砸了一拳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却把本来就受伤的手弄得伤势更重了，不禁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嘴上却不服输：“不知道是谁那么不要脸，招招就往我脸上招呼来着？准你打，还不准我捣你两拳？”

温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看你那模样，疼死你算了。看看你那手，我昨天吃的那只肘子倒是像了个十足。”

白臻不甘示弱的骂道：“你看看你那脸肿的，十足像钩子上挂着的肉嘟嘟的一颗猪头！”

温纶一瞪眼：“你瞅瞅你，披头散发的，难看不难看？”

白臻看了眼自己散开的头发，怒道：“那你低头看看你，衣服都敞开了，坦胸露乳的成何体统？”

温纶一把拉好衣襟，嚷道：“谁不要脸抓我衣服？”

白臻撇撇嘴：“谁会稀罕抓你一个大男人的衣服？我还不知道谁那么不要脸，居然扯我头发。”

温纶一脸不屑：“一看就是你没有规矩，出门也不知道把头发束好，结果自己散开了。”

白臻毫不客气的回敬：“是啊，那也比不把自己衣衫整理好，蹦跶几下就散开了的人强。”

温纶一翻白眼：“彼此彼此。”

见战火稍息，唯恐他们再继续下去，小二连忙插话进去：“二少爷，您们这是？”

温纶没好气的问道：“看不见吗？我们是在吵架。看看，你看看，我都让他打成什么模样了？”

白臻重重“哼”了一声：“你家少东家居然对我动手，看我的衣衫，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几件了。”

温纶道：“就知道心疼你那几块破布，少爷我的脸不比那东西值钱啊？”

白臻冷笑：“所以我才没把你的脸撕了。”

温纶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问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白臻一挑下巴：“来啊！看看你那样。走两步试试？”

温纶一下无言以对，只能报以一声嗤之以鼻的笑声，扭开头。

白臻见他败下阵，得意的一笑：“温家二少爷啊，你把来投宿的客人打成这副模样，是不是要给我个说法？”

“哈？”温纶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客人？你给钱了吗？”

白臻整理了一下还算完整的衣襟，从怀中掏出整齐的一沓银票，向温纶示意了一下，然后摆手示意愣在门口的小二过来：“来，这是这件屋子里面破坏的东西的赔偿，你看看够不够。”

温纶也从自己怀中掏出仅存一半的银票，点了点，又四下看了看，道：“来，这钱我出了，你在地上再仔细找找，还有不少。”

一抬头，便看见白臻回了自己一个看白痴的表情：“我说温二少爷，您这脑子不是被区区在下给打坏了吧？这可是你家的客栈，账上难道没有重新布置的银两吗？你这是准备自己出钱，再为自家账本省几个子儿？”

温纶脸色微微一红，却嘴硬道：“这是我大哥名下的客栈，我不想让我大哥破费。”

白臻“啧啧”两声，问道：“当初把你大哥佩玉偷出来卖了换几个包子的又不是你了？”

温纶见他要开始揭穿自己儿时的糗事，赶忙道：“得得得，是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了成不？”

白臻揉揉自己手腕，道：“算了，念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温纶看见他手腕上的淤青，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疼，果断看向小二：“去买两套成衣过来，再叫两个郎中来。”

白臻慢条斯理的纠正：“先叫郎中来，叫一个就行了。”

温纶也不和白臻斗嘴了，顺着他的话道：“对，叫一个，快点来，再打两盆水来。”

小二偷偷看了眼惨不忍睹的房间，小心翼翼的问道：“就直接叫到这里来吗？”

温纶不耐烦的道：“不也没有闲置的房间了吗？这里挺好的，你别那么挑剔。对面药铺当值的老郎中应该都是年轻时就跟着我爹的人了，也不怕他们多嘴。还有你，也不要乱说。”

小二连声保证：“是是是，小的肯定不会乱说的，公子放心就好。”

温纶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小二哭笑不得：“自然是真的啊，小的哪里敢拿这种话四处乱说啊？”

白臻见温纶还要啰嗦，干脆自己对小二道:“好了，不要管他了。你先去找一两个嘴严的过来帮忙把这里收拾一下，打两盆水来，我们至少可以先洗把脸。”

小二见他说话，总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应了，然后就跑了出去，唯恐温纶再有什么命令。

小二走了，温纶反倒不生气了，舔了舔唇角的血，道：“抱歉。”

白臻偏过头含笑看了他一眼：“你舔着血恶狠狠的和我道歉，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温纶一怔，继而笑了：“我之前心情不好，就想揍人，揍完已经舒服了，你不需要有不好的感觉。”

白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确定是想揍人，而不是想被揍？我记得以前你总是要被我狠狠揍一顿才消气。”

温纶气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不然你以为我苦练武功是为了干什么？”

白臻摇摇头，一脸诚恳：“不知道，毕竟要不是我让着你，你还是会三五招被我放到。”

温纶失笑道：“三五招？你确定我这么不济吗？”

白臻也笑了：“这倒是不太确定。”

两人相对一笑，总算结束了斗嘴。

温纶干脆躺在了地上，白臻则贴着墙滑到地面坐下，安静的调息，等待着郎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