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木亲 第78章 如意算盘

张彩云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半回到店里的。她把新招来的面料店店员安排在裁剪台上睡觉后，踏进三楼房间，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血滴，儿子也不在床上。

正狐疑着，张姐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老板娘，今天彩凤像是来‘大姨妈’了，她晕了好长时间才醒。但就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现在有多处青紫，还有抓伤的地方。我刚问她时，她满脸惊恐，又像是快要晕过去了。

“她前面是晕在这里的吗？张立新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见他匆匆跑下楼去，感到奇怪才上来的。发现彩凤不在写字的房间，也不在睡觉的房间。这个房间里录音机开得挺响，进来一看，彩凤倒在这里。老板娘，你怎么啦？是不是今天累的？”张姐一看张彩云脸色不对，忙把她扶到床边坐下。

“你回房去吧，我没事。”张彩云无力地朝张姐挥了挥手。张姐刚离开，张彩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明摆着是儿子强奸了彩凤啊！自已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啊？因为明白了自已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接管自已厂的料，所以她搞了个面料店。实在不行，到时就让他初中毕业，管管面料店算了，面料店只要进货出货，一般就管好底下一位帮手就行，不像婚纱店要管那么多人，买料、制作又那么繁琐。现在面料店就等明天开张了，他却捅了这个乱子！

她开始后悔当初非要离开老家出来打工了。是呀，要是不出来打工，也许自已就和干弟弟成了家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了啊。虽然干弟弟遇事是没主见，有点优柔寡断，但他肯做事，有担当，还不抽烟喝酒。不像自已那老公，公子哥派头，光说不做，烟酒不离口，最后还因为喝醉了，自已撞到人家车子上去，扔下刚怀孕的她，不管了。结果婆婆还说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如果不是她迷住了他们的儿子，他会不听话要自已开厂吗？如果不是开厂要买料子，他会撞车吗？他们就没想到是他们太惯他，小时候没事就让尝酒，才使他酒瘾大的。他是去买料子不假，但他是因为半途上饭店，喝了酒才撞车的呀——买买料子会跑去喝酒，这事都让人说不出口来啊！老公的死，没有换来婆家的同情和帮助，反而比原来更与她形同路人。

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儿子张立新却成了她的心病。她当初因为老公抽烟喝酒厉害，他们家人又强烈反对，面对他的追求是有过犹豫的。就是因为老公说要自已开厂，才义无反顾的。虽然事后才明白他是光有远大理想，行动却跟不上的人，但起码还有雄心壮志吧。但儿子却连一点进取心也没有：训他么，只会找客观理由，后来连理由也懒得讲了，自得其乐逛山塘街去了。面对这样的孩子，除了愁白头发，还有什么办法呢？她有时都后悔当初把他送回老家了，明显是父亲把他宠坏了呀。老师说六年级基本就是复习前面的知识，他成绩差，说明他在老家没打好一到五年级的基础。但他在老家的成绩还可以的呀（张彩云哪知道这是作弊来的成绩），这只能说明城里和老家教学水平是有很大差距的。早知道一开始就让他到苏州来念小学了。再想想，当初自已是和父亲联系过，要让儿子回苏州念书的，是父亲舍不得，她也不想因此把好不容易因为儿子，才有所缓解的父女关系再搞僵，才放弃的。

如果和干弟弟成了家，他也不会再找这么个疑心病重的女人成家，也不会有火烧裁缝店和彩凤落怪病了。一想到彩凤，张彩云就心疼。彩凤长得很像干弟弟，不但容貌像，性格也像，你想，如果不是胆子太小，她也不至于看到红的东西就犯病啊。这孩子还懂事，认真学习不说，还一做完作业，就会帮她缝珠，还缝得又快又好。张彩云曾多次有过将来让儿子和她凑一对的念头。这不，为怕自已的儿子将来配不上她，特地搞个面料店，这样几年后，张立新起码也是个老板，不就配了嘛！要是还不行，就加大筹码，到时就把这婚纱店交给彩凤来打理。张彩云从自已的经验来看，女人其实也都有一颗想掌大权的心的，也是雄心勃勃的。我把自已苦心经营的婚纱店都交给你了，不怕你还不答应做我儿媳。

不过，之所以张彩云把这当作是最后的筹码，除了舍不得大权旁落外，还因为彩凤看上去只对手工感兴趣，而婚纱的制作，车工和制版才是最关键的技术。而这些技术，很多时候是靠天赋的。在她的厂里，她发现只有张姐有这方面的天赋。

回老家办父亲丧事那天，张彩云因为自已和老公，以及张裁缝，都是长得不错的人，第一次看到张裁缝领养的张姐的脸蛋，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心里还暗暗想：要是我长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后来，尾随张裁缝到了裁缝店，看到张姐出样的几件衣服，不由另眼相看起来。张姐来苏州后，心灵手巧，很快就上手了婚纱，不像有的在服装厂做过的工人，转变了一年多，还是搞不懂怎么做婚纱。张彩云不由心花怒放：张姐长这样，估计嫁不出去了，那就能在这里为她做一辈子婚纱了！后来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和对儿子的灰心失望，她决定到时让张姐挑大梁。但没多久，她又发现张姐并不适合管厂：首先，她心地太善良；其次，她做婚纱时太用心，两耳不闻身边事，有事找她，光喊没有用，非要对她动手动脚，而且轻了也没用。这样的人更适合当工人啊；再者，她长成这样，即使工人们服她管，那见客户等出头露面的事也不行啊。自已之所以能这么一路过来，张彩云觉得自已的容貌也起不少作用。虽然谈生意并没夸张到要陪客户上床，但毕竟看着舒服，能促成生意的。

但如果让彩凤负责谈生意和管理，那应该妥妥的。张彩云觉得自已这些年累，没文化是很大的因素。彩凤成绩好，估计能读大学，大学生应该管理能力强的，人又长得好看，再加上张姐的手艺，肯定能比自已搞得还风生水起。自已呢，正好退下来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张彩云十九岁就来苏州虎丘了，却连虎丘风景区也没进去过。不是舍不得花那门票钱，而是忙得没时间。打工的时候，一开始是因为母亲死得早，打小就跟着父亲开裁缝店，精通服装制作，结果婚纱不同于一般的服装，忙着转变；接着，被老板的公子看中了，老板老板娘不同意，但又舍不得让手艺强的她离开，便变着法子让她做新款、难做的款式，以让她没有时间和自已家儿子谈情说爱。后来，自已搞了小作坊，老公是个做什么事都要指使的，大部分事情，指使也做不好的人，她忙得晕头转向；他死后，连那小部分的事情也落到了她的头上，事必躬亲，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何来游玩呢？连近在咫尺的虎丘景点也没玩过，更别说什么远一些的拙政园啊狮子林了。其实观前街她也没去过。石路去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客户要用真丝面料做婚纱礼服，必须去那里买。

好好地把自已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苏州看一看，玩一玩后，小夫妻俩的孩子也该出世了。他们长的都好看，所以生下来，不管是男孩女孩也应该好看，最好能孙子孙女都有。自已儿子小时候没带过，这次可要好好带孙子孙女，千万不能太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