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木亲 第43章 我原来会设计

佳偶清楚地记得，十岁前，沈清汐每年都要来苏州几次，十岁后就突然不来了。她当时还特地问杨刚，为什么沈妈妈不来了？杨刚说沈妈妈工作忙，老教授又身体不好，没时间。她说那你带我们去上海看她，我太想念她了。杨刚把脸一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不是和你说过她忙了吗？杨刚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所以她当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天成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埋怨杨刚：就是因为妈妈忙，所以我们才去上海看她啊，这样不就把她在路上的时间省下了嘛，你干嘛对佳偶这么凶呢。杨刚“啪”地打了天成哥一记屁股：我说不让去就是不让去。

也许杨刚当时就是怕她们母女常见面，会事情败露吧，但杨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历过一个晴天霹雳，还是第二次的霹雳轻些的缘故，佳偶知道自己身世后的震惊没第一次大。她还清楚地记得挂了向云电话，一夜无眠后，第二天早上，她跟新疆父母说，她知道了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了，但她搞不明白杨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新疆的父母讶异了一阵后，异口同声说：应该是杨刚当时给两个产妇接生时搞混了。

老夫妻俩说出口后，也觉得他们竟然异口同声不可思议，不由都沉默了。后来，还是贾爸爸接下去说：“杨刚应该也是一直到你们大了，才发现弄错了，他估计是怕说出来，我们会怪他。其实我们也不会怪他的，当时要是没有他，也许两个产妇和两个孩子都活不了呢。还有你和天成出生后，都水土不服，要不是他给领导打了一套漂亮的家具，你们还回不了苏州呢。到了苏州，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虽然生活费是沈清汐给的——沈清汐说她工资比我们高，非要她一个人来，但拉扯大你们，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们决定假装仍然不知道这件事算了。我们也希望你能看在他养育你多年的份上，能原谅他。”

“我早就原谅他了，但是我无法面对他，所以我还想待在新疆，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是天成的亲生父母，他闯的祸，我们当然要负责了。”

所以佳偶依然留在新疆，但也正如向云所说的她每天面对的是非亲生父母的父母，图书馆的工作又相对清闲，她老会莫名想起以前的事情，老是无端忧伤。

有次向云打电话说，让她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她决定考研，选的是古代文学。两年备考的时间，自己确实很少想过往。哪想到考研那天，那些事情会一股脑儿全往脑子里钻，一门都没考好。当年高考还只是最后一门考砸。贾爸爸让她辞职再考，说你不拿书本好几年了，又选的非所学专业，第一年没过很正常，古代文学要记的东西那么多，不上班才能考上。佳偶明白，自己如果不走出十年前的那片阴影，考十次也考不上的。所以她接受了向云的邀请，来到了虎丘。

“佳偶，改动的那十二款我价格标好了，就是你画的那三款草图，准备用什么面料和辅料？因为用料不同，价格是不一样的。”

佳偶一愣：“我还不知道婚纱礼服该用什么面料和辅料呢！”

正说着，王保捧着那件修改好的大红礼服下楼来了。

“王总，你带佳偶上楼，熟悉下面料和辅料吧，还有让她看看你电脑上的款式图片，今天她接了个新疆人的大单，都需要长袖高领的款式。”

“杨小姐，开门红哦！”王保向佳偶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还不一定呢，刚才我不知道价格，都还没报价格呢。对了，王总，你以后就叫我佳偶好了。”王总的声音有些沙哑，佳偶一时判断不了这王总究竟有多大年纪。

“那你也不要叫我王总了，我只是张姐的一个接单人员，就叫我……”

“大宝天天见！”小红笑着接口道。

佳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向云在楼上说她跑不了，以后和王总一样天天见，大家要笑了。

“杨小姐要是觉得这样叫着顺口，也可以啊。”王保红着脸，搔了搔头，“不过，我电脑里没有长袖高领的款式，其实我最近也碰到过好几个要这样款式的客户，刚还和张姐说让杨小姐设计呢。”

佳偶心想奇怪了，我脸上又没写我是服装设计专业的，怎么这些人都让我设计呢。她尽量平静地说道：“我不是学服装设计的，我学的是广告设计，我那是自费的两年制大专，当时也没用心学。”

“你要真是服装设计毕业的，我还不敢让你设计呢，婚纱礼服不是模特走秀用的，婚礼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庄严的仪式，优雅古典还是占主导地位的，而这恰恰是你的气质，有这样气质的人，才能设计出这种风格的款式来啊，你正好又是新疆过来的，所以，长袖高领的款式你肯定能设计出来。”

“是呢，王总，你看她画的效果图，可漂亮啦！”小红把佳偶刚才画的草图递给王保。

“不错，不错，不错！”王保连声赞叹，“张姐知道了，肯定要开心坏了，她一直说向云是个宝，我看杨小姐才真的是她的宝呢，你上次拍的旗袍照让她网店生意大好，今天又给她做了开门红生意，还是设计天才！”

佳偶让王保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正好小红要个装那件大红亮片礼服的拎袋，她便走进了试衣间。

从试衣间拿了拎袋出来，王保不见了。佳偶不由松了口气，她觉得和王保在一起总有股不自在的感觉。

那对小夫妻在小红电话通知后很快回来了，小红让新娘再试一下。男的看了后说怎么感觉没第一次效果好呢，小红笑着说，你怎么可以见过一次，就审美疲劳呢。女孩倒是很满意，说比第一次舒服多了，第一次试穿时胸部加了胸棉，腰部用了夹子，脚上穿那么高跟的鞋，她可难受了。小红笑着说那当然了，改动后就相当于是给你量身订做了呀。佳偶听出她在说“改动”和“量身订做”时特地加重了口气。

小夫妻刚走，王保从外面走了进来。

“佳偶，快五点了，应该没多少客人来了，我带你上楼看面料去吧。”

佳偶略作迟疑，拿了那本子和笔，跟着王保走上楼梯。她心想以后是同事，天天见的，自己不自在，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向云说过的话在起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