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檀之木 4.糖葫芦情

从前只听爹爹说起过糖葫芦，如今头一回亲眼见到，竹西心里也有些想买，尝尝这传闻中甜腻的味道。

可她摸摸口袋，知道自己买不起，只能有些失落地朝老婆婆笑了笑，礼貌地说：“谢谢婆婆，不用了。”爹爹教导过她，要以礼待人。

老婆婆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竹西手上，说道：“这一串啊，是送给姑娘你的，尝尝鲜。”

竹西本想推辞，可看着那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早已馋得不行的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轻轻咬下一颗，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不仅有淡淡的酸味，竟比她想象中还要甜上几分。“谢谢婆婆！婆婆，我从来没下过山，所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山上时，她也能远远望见山下的城池，可下山后迷了路，兜兜转转，到这里时已暮色四合，她感觉自己已经离池阳山很远很远了。

“小姑娘，你是逃难来的吧？”

逃难？她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门旁边有官兵在查验，百姓一个个报了姓名，经过检查后才能入城。她跟着排了队，然后趁官兵不注意偷偷溜了进来。那些人的穿着确实破旧，想来应该就是难民了吧。

“嗯。”家中爹爹已经过世，如今只剩她孤身一人，这么想来，她也算是难民中的一员了。

“这里啊，是南城，属于枫梧国的边境地带。唉，最近一段时间，总有异界的魔物侵扰人间，南城的安王带着许多修仙者去清剿魔物了。魔物倒是被消灭了，可那些受难的百姓也真是可怜。你瞧，今天夜市这么热闹，就是在庆祝南城安王得胜归来呢。”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竹西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似乎想和她好好聊一聊。

“对了，姑娘，你既然是逃难来的，怎么不跟着官兵去避难所呢？那地方虽然乱了些，可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啊。”老婆婆把糖葫芦放在一旁，那糖葫芦就直直地立在那儿，竟没有倒下，这让竹西感到十分惊讶。

“婆婆，您是修仙者吗？”竹西好奇地问道，心中对这位看似平凡的老婆婆充满了敬意。

从小爹爹就告诉她，这世上凡人与修仙者共同生活，但朝廷的权力大多掌握在修仙者手中。

凡人起初也对这种情况有所不满，可朝廷颁布的法令给凡人带来了诸多好处，大家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而且修仙者向来自视甚高，很少有欺压凡人的事情发生。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修仙者不能杀害凡人。

千百年来，这条规定一直被遵守着，从未出过差错。

“是啊。”老婆婆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透过那璀璨的星河，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从前啊，我和我的夫君一起修仙。他天赋异禀，慧根出众，后来被一位游历四方的仙人看中，收为了徒弟，带他离开了这里。我虽然也有修仙的机缘，可资质平平，终究只是这芸芸众生中，无法修成正果的一员罢了。”

“婆婆……”竹西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看似普通的老婆婆，竟有着这样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何苦对那个狠心离去的人念念不忘呢？

“我还没来得及听他亲口告诉我，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唉，不过是我自己执念太深罢了。”

竹西刚刚踏入这纷繁复杂的人世，还不太懂得这些复杂的情感。她想安慰老婆婆，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老婆婆的后背。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早就看开了。”老婆婆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地看着竹西，“倒是你，姑娘，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

竹西心神一动，她确实无处可去，但要跟着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回家，她还是有些犹豫。

“婆婆，爹爹从小就教导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恩惠。我和您才刚认识，怎么好意思去打扰您呢。”

“没事儿的，姑娘。我看你这孩子乖巧懂事，和我特别投缘。我这一辈子也没个子女陪伴，你要是来了，正好能陪陪我。再说了，也不是让你白住，我这把老骨头，身体不太好，以后你可以帮我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可是……”

还没等竹西把话说完，老婆婆就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我家虽然简陋了些，但修仙者该有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我看你天生就有仙骨，可周身却没有一点灵力，是还没开始修炼吧？也是，住在边境那种地方，肯定没有修炼的资源。这很正常，老婆子我可以教你，给你指导指导……”

竹西有些无奈，但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去处。她心想，先在婆婆家住下，以后出去找个差事，把房租补上，也不算白白受人恩惠。

于是，她便跟着老婆婆，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去。

婆婆的家隐匿于闹市之中，却在极为偏僻的一隅。那屋子简陋不堪，与周围繁华的城市景象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凄凉。

竹西望着这屋子，心中暗自思忖，婆婆独自一人在此生活，又对年少时的郎君念念不忘，这些年的日子，想必苦涩至极吧。

走进院子，墙角堆放着一些草堆，想来应是用来制作糖葫芦棍的材料。除此之外，院子里仅有三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房间。

婆婆领着竹西来到其中一间，说道：“姑娘，你就暂且在这儿住下吧。屋子虽简陋了些，但好歹能让你有个安身之处，总比流落街头强。”

竹西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只见屋内仅有一张床和一个桌柜，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物件。

“这些都是用来辅助提升灵力的法器，只是如今里面的灵力早已耗尽，便被我随意扔在这儿了。”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外走去，“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竹西走到床边坐下，脑海中开始盘算着明天该去哪里找份活儿干，好尽快偿还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