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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人 第三百零七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13 23:45:4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大卡车的车速肯定没小车快,却能对沿途的景色做更多留恋。

谭文彬把一根烟送到正在开车的赵毅嘴边,点上后笑着问道:

“要回家了,外队的心情如何?”

赵毅按了两下喇叭,回答道:

“归心似箭。”

驾驶室内有双排座,李追远坐副驾驶,谭文彬和林书友坐后排。

润生不想挤在这里,他选择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后车厢。

赵毅:“对了,你们是怎么跟李大爷解释要如此仓促出门的?说要回学校期末考试?”

谭文彬:“没,是跟李大爷说九江有个实习项目。”

赵毅:“哦,了解,也确实该告诉他你们要去的地方。”

谭文彬:“不是你想的那样,出门在外,你可以不告诉长辈你在做什么,可好歹得让他清楚你在地图上的具体哪个位置。”

用老话说,就是在外头出了啥意外,在家的亲人至少能晓得烧纸时得把火盆朝向哪个方位。

赵毅:“那是我功利了,咳……我走前还特意跟李大爷告了别,说有急事要立刻赶回老家。”

林书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两个大袋子,一个袋子装的是蜡烛,另一个袋子里则是黄纸金银元宝。

“三只眼,这就是李大爷让你带回家的南通特产?”

赵毅:“嗯啊,我跟李大爷说我妈死了。”

林书友:“……”

谭文彬:“那看来你的童年里,父爱更重一些?”

赵毅:“也不是,主要是李大爷人很好,对我也不错,我怕我要是说我爸妈一起车祸死了,李大爷会说要跟着一起回九江帮我坐斋。”

林书友强行抿住嘴角。

赵毅:“笑呗,我都不介意,你在介意什么,别给自己憋坏了。”

林书友摇了摇头,还是在努力憋着,顺便弯腰给这俩红袋子打了个结。

他第一次从南通回福建老家时,带回去了不少南通特产。

南通人对自己的特产就跟做题似的,有一套固定答案,他问李大爷和彬哥,起手都是:西亭脆饼、白蒲茶干……

虽然,这些东西,林书友平时也没见他们吃,仿佛是为了有套土特产才有的一套土特产。

反正,林书友第二次回老家时,发现他上次带回来的特产还在家里柜子里放着,他家人也没怎么动。

说句心里话,还真不如带点蜡烛元宝回去,庙里能烧。

这时,赵毅的大哥大响起。

谭文彬帮他拿起,接听。

话筒那头传来老田头焦急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要不是吃午饭时李大哥跟我说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走了!”

“嗯,已经走了。”

“少爷,这次你怎么又不带上我,我现在腿脚好了啊,少爷,我有用的!”

“老田,我这次是回去处理家事。”

“那不正好么,我也是九江赵的人啊,少爷。”

“你算个哪门子的赵家人,你又不姓赵。”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响起老田头委屈的声音:

“少爷,你不能两次都用一样的借口不带我。”

“老田,你的任务是在家看好刘金霞她们家仨女人,若是有什么异常,及时通知我,这很重要,知道么?”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

“嗯,挂了。”

车行江边,前往汽渡口。

可以看见,江上有很多艘工程船,岸上也有很多施工人员。

赵毅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林书友:“在施工。”

赵毅回头看了一眼林书友,没说话。

谭文彬:“在做疏浚吧。”

赵毅:“疏浚?堵了么?”

谭文彬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副驾驶上的李追远开口道:“疏浚挖深。水运行业有句俗语,叫一寸水深一寸金,水越深,其上可通行的船舶吨位也就越大。”

赵毅:“所以为了这个,就得挖江?这得是多大的工程。”

李追远:“这件事,几十年来一直在做,未来几年,疏浚治理的力度还会进一步加大。水运成本非常低,只要治理得好,海船就能直接开进来,相当于给JS省内造出了两岸合计近八百公里的海岸线,把内陆江河港变为海港。”

赵毅:“壮壮,阿友,你们和姓李的上的是同一所大学?”

李追远:“有些东西,他们只是没精力看。”

赵毅:“看出来了,他们甚至还得偷摸看书准备期末考。”

轮渡过江后,继续行驶,中途谭文彬接手开了一段。

其余人则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终于,伴随着赵毅的一声提示:“诸位,到九江了。”

林书友睁开眼,向窗外张望着。

似是起了晚雾,远处山景被白烟笼罩,有种出尘飘渺之感。

林书友发出一声感慨:“比南通景色好。”

赵毅深以为然地点头:“南通那鬼地方,我之前晚上想出去吃个夜宵,都得去学校门口。”

昨晚自己算是吃到了来到南通后,最美味的一顿夜宵。

只是,厨子也不是南通人,嗯,甚至不是个人。

“三只眼,你老家有哪里好玩的么?”

“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等我把家里打扫干净,就带你们好好玩一玩,咱也弄艘船,泛舟江面,听一听琵琶曲。”

“听琵琶?”

“《琵琶行》没读过?”

“语文书里有,背过。”

“第一句。”

“浔阳江头夜送客。”

“这里的浔阳,就是九江。”

赵毅将车停在了一栋老式三层建筑物边上。

“诸位,下车吧。”

林书友背着包,抬头看了看头顶生锈且沾着代代鸟屎的铁栏杆,再低头,看向破旧掉漆的大门。

这里处于城区边角,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三只眼,就这条件么?”

阿友不计较条件,但他喜欢计较赵毅。

好歹大少爷,结果朋友来了,就安排在这里。

“对不住,条件有限,招待不周。”

赵毅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往外流淌着腐朽的气息。

众人走了进来。

腐朽的气息依旧,却变成了另一种“腐朽”的展现形式。

里头的空间格局一下子变大了数倍,绝不是外面所看到那栋建筑物所能承载的,而且这里装修得富丽堂皇、古色古香,气派非常。

林书友:“哇哦。”

这一刻,林书友感受到了官将首庙宇和老牌江湖家族之间的差距。

要知道,赵毅还是与九江赵家分了家的,这应该是分家时他得到的添头。

赵毅拍了拍林书友的肩膀:“别‘哇’了,你们小远哥的家底比我这儿夸张多了,以后有机会,让你们小远哥带你们去秦柳两家祖宅参观一下,我去了都得‘哇哦’!”

紧接着,赵毅指引众人上楼。

“来,卧房在三楼,这里是我名下的别苑,不过我早就遣散了这里的人。”

进了卧室,推开窗,外面景色开阔,江湖迭影,山河相映。

给大家都安排好后,赵毅对李追远道:“我去见一下我的人,听取让他们去调查的家族内情报,今晚可能无事,也可能有事。”

李追远:“你的那位堂弟。”

赵毅:“那家伙癖好有点特殊,我已经下了饵,不是今晚出来就是明晚出来,放心,他憋不住的。”

李追远:“上钩了可以通知我们去观礼。”

赵毅笑道:“观礼什么,我赵家狗咬狗?”

李追远点了点头。

赵毅:“行,作为来九江的第一场节目,保管让大家看得尽兴。”

与其他人打了招呼后,赵毅就离开了。

接下来,大家伙就住在这富丽堂皇的一线江景客栈里,就着纯净水,吃着压缩饼干。

李追远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身前窗户全开着,晚风卷着湿润不断吹入,带来凉爽和粘腻。

即使车上时已经睡过了,但少年还是打算继续休息。

但在闭眼入睡前,李追远打了一记响指,破开了这一层每个房间之间的阵法隔音。

凌晨一点,谭文彬那里传来了大哥大声音。

不一会儿,他们就起了床。

李追远睁开眼,坐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谭文彬站在门口:“小远哥,赵毅来电话了,让我们去唱戏。”

众人下楼,推门而出时,看见外面停着一辆吉普,开车的是梁艳。

“小远哥。”

李追远对她点了点头,上了车。

行驶途中,梁艳做了一个简单介绍。

赵毅的那位堂弟,叫赵旭。

这段时间为了掩盖丑事,被赵毅的二伯安排住在了外宅。

原本赵毅是打算直冲外宅把人拿下的,但在发现自己赵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后,他也就不得不改变方针,变得小心谨慎些。

毕竟,酆都大帝和菩萨这两尊可怕存在只是已知的,你能确保就只有这两位么?

大开大合的方式被暂时摒弃,得想办法把人给钓出来。

好在,狗改不了吃屎,今晚赵旭就被钓出来了。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那个赵旭的癖好到底是什么?”

梁艳看了一眼后视镜,回答道:“女人。”

林书友听到这个答案,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坐了回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喜欢女人……现在都算特殊癖好了?

润生安静地坐着。

谭文彬猜到些什么,就没问。

李追远开口道:“饵料是梁丽?”

梁艳:“是的。”

李追远:“赵旭,有那么蠢么?”

梁艳:“用我们头儿的说法是,只要咬钩了,接下来无非是多打几个结的事。”

李追远闭上眼。

谭文彬开口问道:“徐明和陈靖呢?”

梁艳:“按照少爷给的新配方,陈靖正在泡新药水,无法出关,徐明负责留在他身边照料。”

陈靖那小道士半妖半人,是赵毅着重留到用以去应对虞家的底牌。

因此,还在成长期的小道士,这会儿是不会被拿出来用的,还得继续小心保护。

车子开到半山腰停下,前面没路了。

梁艳:“接下来,要跑一段。”

润生弯下腰。

李追远爬了上去,一只手搂住润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摩挲,道:

“要下雨了。”

润生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罗生伞。

梁艳在前面领路,其余人跟在后面奔跑。

大家的速度都很快,没有单纯地绕山路,而是能爬就爬,能跳就跳。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轰隆隆”雷声大作,大雨随之倾盆。

润生将罗生伞撑开,一边奔跑一边旋转着伞面,将雨水挡开。

目的地,也终于到了。

赵毅很是贴心地提前准备好了观景台,在一处山坡上,布置了阵法。

走进阵法内将其开启,上方大树摇曳,将风雨阻绝。

斜前方,站着六个人。

四人站外围以做警戒,二人站内圈。

有一青年,面容还未完全褪去稚嫩,身形乍看与赵毅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那个赵旭。

赵旭蹲在一个坑前,面露期待,不住用舌头舔着嘴唇。

水珠在他脸上流淌,一时分不出到底是雨水还是哈喇子。

赵旭身侧站着的那人,戴着帽子,遮蔽住面庞,只能感觉出是个中年人。

“啧啧啧,真是迫不及待了,没想到在咱家地界附近,还有这么一个遗漏的地方,早知道我还亲自去炮烙什么啊。

山珍野味肯定比家里养殖的要香不知多少倍!”

坑内,躺着两口陈旧的棺材。

这是一座夫妻墓,墓的规格并不高,但穴位选得极好,可保尸身尽可能的不腐。

两口棺材间,还以红绳牵挂着三条同心锁,意味着是夫妻殉葬墓。

指的是其中一位走后,另一位跟随。

对赵旭而言,到底是谁跟随着殉情同葬,他无所谓,他只需要自己对女的施为时,死鬼丈夫能在旁边看着,这就足以大大激发出他的兴致。

林书友皱眉,有种心理反胃,合着,是这种喜欢方式?

谭文彬:“大家族的公子哥,口味都这么拟人么?”

林书友:“那三只眼……”

梁艳:“头儿很正常。”

林书友点点头:“对三只眼,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李追远:“外围那四个,是赵家的家丁?”

梁艳:“和老田头一个性质。”

李追远目光在那四个家丁脚下一一划过。

远处。

赵旭的手掌在棺材板上一拍。

“砰砰砰砰……”

一根根锈迹斑斑的棺材钉飞出。

“给爷起!”

赵旭掌心一翻,棺材盖翻滚而落。

里头躺着的女人,面容精致,粉色浓厚,身穿白色绫罗,死时很是年轻。

赵旭发出笑声:“哈哈哈,这次赚到了,赚到了啊。”

“少爷,给。”

旁边戴帽子的人递过来一根蜡烛,袖口一拂,蜡烛自燃,即使是在这雷雨中,也没有丝毫要熄灭的迹象。

赵旭接过蜡烛,将其置于棺材头部,而后掏出一黄一粉两张符纸。

先以黄色符纸镇尸额,再以粉色符纸覆之。

两张符纸迅速燃起,化作飞灰,没有向外消散,反而窜向女尸的鼻孔。

在飞灰进入之前,女尸睁开了眼。

赵旭怔了一下,这流程不对!

“女尸”梁丽嘴角露出冷笑,身形腾空,双手持匕首,滑向赵旭的脖颈。

要留一张完整面皮,所以这块区域最适合切割。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赵旭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事实上,赵旭的确是愣在那儿,只等匕首收割走自己的头颅。

可赵旭身旁的戴帽人却动了,一只手先是精准地抓住梁丽的一把匕首,而后向外侧一拨,强大的力道迫使梁丽以自己的匕首击打开另一把匕首。

杀招在瞬间被破除,且对方还显得游刃有余。

戴帽人向前迈出一步,周围的风雨随之一滞,而后以迅猛之势向梁丽挤压而去。

梁丽脚尖轻点,身形快速后退,成功避开,只是其原本所躺的那口棺材,被炸得粉碎。

刚一落地,周围四个家丁马上向梁丽攻来。

梁丽双手交叉,两把匕首释出,恰好头顶又出现一道闪电,将下方的两道寒芒盖住。

四个家丁还没跑到梁丽身前就集体停住,随后脖颈处鲜血迸溅,身形旋转后倒地。

这本该是一场压倒性的刺杀,简单得如同小鸡啄米,可谁知对方身边,多出了一个变数。

鬼门关前刚走过一遭的赵旭马上绕到戴帽人身后,目露怨毒。

只有差点被杀死的愤怒,却没有被欺骗的感觉,显然,他早已知晓今晚的盛宴有问题。

戴帽人一边将赵旭护在身后一边开口道:

“姑娘好俊的身手,这身法,隐约有点熟悉,似是那隐居梁家……不知现在是否还姓梁了。”

梁丽没有否认。

戴帽人点点头:“那就是梁家了,那就更不应该了,姑娘既是梁家人,难道不知我九江赵与梁家有姻亲了么?”

梁丽:“知道,九江赵家的少爷,将要娶我梁家二小姐为正妻。”

……

观景台。

梁艳听到这话后,目光沉了下来。

谭文彬摸了摸鼻子,有点想笑。

他有过一个人带俩娃的经验,相当于养过一段时间双胞胎,双胞胎最怕的就是分配不均匀,一个有了另一个也必须要有一样的。

这还只是养儿子,俩老婆只会更复杂,而且这还是双胞胎老婆。

谭文彬拱火道:“赵毅怎么就把这上戏台的机会给她了?”

梁艳:“这是抽签决定的。”

谭文彬:“抽签是可以造假的。”

梁艳:“你在拱火。”

谭文彬:“你就说你气不气吧。”

梁艳:“嗯,气的。”

……

戴帽人:“姑娘既然知道,那今夜所欲为何?”

梁丽伸手指向赵旭:“他,恶心,该死。”

戴帽人:“可这毕竟是我赵家自己的事,我赵家的人不管在外头做了什么,也该由我赵家内部决断,外人没资格插手!”

“砰!”

丈夫的棺材板压不住了,飞起。

一身穿白袍,头戴长冠,以白粉铺面的男子自里头站起身。

赵毅说要演一场好戏给远道而来的朋友看,他做到了,他甚至换上戏服还上了妆。

并且,自己那堂弟只是盯着他看,却没能认出他是谁。

这一是因为妆容遮盖,二则是赵毅走江前给家里人留下的还是那个病秧子印象,现在的他,整个人的气质早就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戴帽人:“我实在不解,二位精心布下此局,到底是为何,就为杀一个我赵家小少爷?”

赵毅:“不然呢?”

戴帽人:“说不通的,家里知晓小少爷离家避祸的本就不多,而你们,既知这小少爷癖好,又知其行踪,更有办法将这合葬墓消息传到小少爷耳中。

让我猜猜,

你们,是大房的人?”

赵毅:“不是。”

戴帽人:“四房的?”

赵毅:“怎么就跳过三房了?”

戴帽人:“因为三房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三房本就受老爷子偏爱器重,三房的少爷更是我赵家当代唯一点灯走江者。

三房只需坐稳了,日后赵家必然有其话语之地,又何需在此时搅弄这些风雨?”

赵毅:“你话挺密啊,指点起赵家江山来了。”

戴帽人:“如若说出哪一房,我可留你们二人之中,一人的性命,至于谁活谁死,你们自己商量吧。”

梁丽:“我死。”

赵毅:“我活。”

戴帽人略作沉默,马上目光扫向四周。

如此干脆利索给出回答,要么真是这女的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他们有倚仗,完全不觉得自己今晚会死!

当戴帽人的目光扫向观景台时,身后的大树开始剧烈摇晃,这里的阵法即将被目光穿透。

李追远抬起手,轻轻一握。

大树安静下来,目光也就此略过。

谭文彬:“小远哥?”

李追远:“不急,赵毅看样子还想再演一会儿,由他先过足戏瘾。”

谭文彬:“怪不得他给我打电话通知时,说的是请我们去唱戏,合着他本就没打算客气。”

李追远:“鱼儿咬钩后,需要一番角力,才知道到底谁是鱼。”

……

戴帽人的目光扫视完毕,没能发现周围有隐藏。

最后,只得重新将注意力落在赵毅身上。

“二位还是说出背后主使吧。”

赵毅:“二房。”

戴帽人:“呵呵。”

赵毅指着赵旭,说道:“二房老爷和夫人,发现自己儿子竟有如此恶心癖好,还为此造下过孽债,痛心疾首,这才请我们出手,想要清理门户。”

戴帽人举起一枚令牌,沉声道:“路,是你们自己选的。”

“咔嚓!”“咔嚓!”……

先前四个家丁所站位置,地面凹陷,随即自泥泞的泥土中,升起四道身影,他们头戴斗笠,身穿蓝色的皮甲衣。

赵毅:“守灵卫?”

戴帽人:“你对我赵家,还真是熟悉。”

赵毅:“是你,好大的手笔。”

守灵卫,算是赵家核心武力队伍了,一般只有家主以上才有权限调动,赵阳林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带出来了,却也只能调动出四个。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用再藏着掖着,我真想看看,你是谁。”

“你大可先摘帽。”

“好。”

戴帽人抬起手,将自己头顶的帽子摘下,其脸上的阴影也随之不见,伴随着面部肌肉的一阵蠕动,浮现出其真容。

“赵家二爷。”

赵阳林:“你到底是谁?”

“果然有些事,外人是看不准的,看来,不是我这个堂弟有雅兴,真正有这个恶癖的,居然是二伯您。”

赵毅伸手,借着雨水,对着面部一搓,显露出自己的真容。

赵阳林目光一凝,随即露出笑容:“我的侄儿,许是江上枯燥,这才特意与你伯伯我开这样一个玩笑?呵呵,确实好笑。”

赵旭更是张大了嘴,指着赵毅的手,不停哆嗦。

但一想到自己父亲就在自己身侧,赵旭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不安与惶恐,强行镇定道:

“赵毅,你居然要杀我,你怎么敢杀我,你简直……”

赵旭的后脖颈,被赵阳林轻轻掐住,他说不了话了。

赵阳林目光看向梁丽:“这是我赵家未过门的准媳妇?”

梁丽点了点头:“对的。”

赵阳林发出一声叹息:“出来匆忙,未带礼物,下次补上。”

紧接着,赵阳林又对赵毅问道:

“侄儿,还是说,你已二次点灯回来了?”

赵阳林将手松开,恢复了自己儿子说话的自由。

赵旭:“赵毅,你这就点灯认输了?你这废物,早知道家族就该让我走江,要不是因为你,现在站在江上去竞争龙王的,就应该是我!”

赵毅:“二伯,实话实说吧,我今天是来剥我堂弟的面皮的,这小子活该,一开始,真没料到你也会在这里。”

赵阳林:“那我现在在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办?”

赵毅:“还能怎么办,毕竟是一家人。”

赵阳林:“确实。”

赵毅:“那就父子团聚,多剥一张皮吧。”

赵阳林眼眸里出现冷意:“赵毅,本着自家人的关系,我才与你说这么多,看在你正在走江的份上,我才耐着性子如此退步。

你莫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还不是龙王呢,我看,你这种东西,也成不了龙王!”

“呵……呵呵呵!”

赵毅笑了,他才是最无语的一个,谁他娘的能想到,自己这江走着走着,居然能走进自己家。

赵阳林是不想动手的,赵毅的身份实在特殊,而且,他真是不知道,赵毅是抽的哪门子疯,居然对自家人布局下手。

赵毅率先动手了,身形一冲,直接来到赵阳林面前。

赵阳林一拳挥出,四周水珠被其引动,形成漩涡绞杀。

赵毅生死门缝旋转,提前看穿对方动作,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拳,同时一脚狠狠踹向赵阳林。

赵阳林提膝转身,挡下赵毅这一脚。

双方的赵家本诀一同运转,以对撞之处为横切面,大雨似乎都被分成了两面,迅猛的水珠飞溅。

赵旭不得不双臂迭加挡于身前快速后退,饶是如此,其双臂和身上其它地方,也被这可怕的雨珠打出了好几个血洞。

僵持并未持续太久,赵毅先行收力。

赵阳林又一拳砸来,风雨齐聚。

赵毅没有恋战,坚决后撤后,再在身前拉出一道水幕。

“啪!”

炸响声传来,周围一片空荡,大雨像是避开了这里。

赵阳林面露惊愕:“你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除了体内气力的积攒对方不如自己,在经验与技巧方面,这个侄子,已不逊自己。

不,能在气力落下风的前提下,依旧在自己面前保持从容,这说明对方的认知层面,已经超过了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侄子欠缺的,只是慢慢沉淀与积攒的时间,他哪怕接下来几年就闷在家里吃饭睡觉,到时候实力也能稳稳压过自己。

赵旭疼得深吸凉气,再看赵毅居然与自己父亲打成表面平手,心里的不甘与愤怒就更为剧烈:

“这就是走江分润的功德么,该死,这原本都该是我的,我也是该有的!”

赵毅瞥了赵旭一眼,不屑道:“你爹儿子好几个,你是最没出息的,所以才拿你当代理人顶责,你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赵旭:“连你这个病秧子都能靠走江获得这么多好处,凭什么我不能!”

赵阳林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赵旭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言语。

赵阳林:“你哥哥本就是我赵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且已经在江湖闯出如此大的威名,你到底是有多蠢,才觉得换你来也能可以?

你当大家的眼睛是瞎的,你当长老们全犯糊涂了么?

就你,也配走江,只配上去喂鱼虾!”

训斥完儿子后,赵阳林再次看向赵毅:

“侄儿,伯伯我是练秘法出了岔子,需要阴尸之气来缓解痛楚,这是有缘由的,而且伯伯每次都只是借用尸体,没对活人下手过。”

赵毅:“嗯,因为把活人变成尸体再交由你尸变的,是你儿子呀。”

赵阳林:“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赵阳林举起手,四个赵家守灵卫,全部转身朝向这里,杀机散出。

这是最后的通牒。

赵毅摇了摇头:“没得谈,二伯,这是你自作自受,需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何况我赵家,头顶上的神明……有点多。

赵阳林:“小杂种,去死吧!”

守灵卫出动。

赵毅单膝跪地,单手握拳,砸在地面。

“嗡!”

地上的水汽升腾,将这一块区域完全包裹,隔绝视线扰乱感知。

可也正因此,露出了破绽。

赵阳林抓住了这个破绽,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赵毅面前,抬脚踹向赵毅。

赵毅双臂格挡于身前,硬吃了自己二伯这一脚,防御仓促之下确实被二伯抓到了机会,其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落地时为了卸力,更是在湿润的草皮上继续滑动。

赵阳林快步而前,脚下布鞋在草皮上滑动,紧追而来,打算趁此机会以势不断压人,最终要了这小杂种的命。

四个守灵卫,则全部朝向梁丽进行逼近,他们打算先将梁丽斩杀,再去助阵赵阳林。

梁丽重心下压,一双匕首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本处于进攻状态的守灵卫,一个个内心警兆升腾,全部转身,将兵器格挡于身前,化进攻为防御。

赵毅能和赵阳林打得有来有回,是因为彼此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不停分析与预判对方的招式。

但真正的突袭,往往能在一瞬间就分出生死。

这也是先前赵毅拼着卖出破绽,也要把这些水汽激发出来,形成一个模糊区域的原因。

他太相信那姓李的抓机会的能力了,肯定不会让自己白挨长辈揍。

身上弥漫出血红色的谭文彬,扑倒了一位守灵卫,血猿之力完全迸发,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可接下来,守灵卫身上泛起蓝光,显然是不晓得什么法器在做着最后防御。

只会蛮力的血猿,在此刻就有些无用武之地了。

但好在,谭文彬身上还有其它东西。

只见谭文彬口中发出轻笑,双眸中有异色流转,耳垂轻动。

下一刻,身下的守灵卫先是舌头断裂,口中吐出鲜血,而后眼眸里有蛇影浮现,眼珠子炸裂,再接着就是耳朵里有蜈蚣探出,又猛地钻入。

守灵卫的头一阵剧烈摇晃,最后一个定格,里头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这是脑袋保存完好,可脑袋里的东西,全都被打磨成了豆浆。

五颜六色的液体,从其眼耳口鼻汩汩流出,生机消散。

谭文彬站起身,舒了口气。

隔壁,林书友开启真君之体,落下时先是一锏砸下,被守灵卫格挡,人立在那里,一臂一锏就将这守灵卫给压得蹲了下来。

然后,就是游刃有余的第二锏,直接抽爆了守灵卫的脑袋。

打完后,双锏交错在一起,借着雨水,冲刷起金锏上的血污。

死在谭文彬手里的守灵卫怎么着也是体验感丰富,林书友面前这个好歹接了一招,而当润生落下时,脸上雕刻出的纹路微微闪烁,一铲子侧劈下去,把那守灵卫连武器带人,直接劈成了均匀两半。

梁丽那里得到了来自梁艳的帮助,当姐妹俩不去争论谁大谁小时,配合默契相当恐怖。

一个攻上,一个攻下,匕首与软剑挥舞,看似简单实则把控精微,当姐妹俩各自错开时,还站在中间的守灵卫“噗通”一声,栽倒在泥地里。

其实,赵家守灵卫的素质,真的很高,如果让他们人数再多点可以结阵的话,还真不是那么好处理。

可在偷袭且捉对爆发厮杀时,守灵卫怎么可能是这些江上锻炼出的人的对手。

李追远撑着罗生伞,走出阵法范围。

他是和伙伴们一同出发的,但当他走到时,伙伴们已经把事儿解决好了。

少年右手掌心浮现出血雾,顺着伞柄向上,原本的黑伞隐隐变成红色。

轻轻转动,四周先前由赵毅营造出的雾水朦胧顷刻消散,周遭为之一新。

而那边,原本打得赵毅只能被动防御的赵阳林不由停下动作。

他没料到,仅仅是一瞬,自己好不容易偷偷带出赵家的四个守灵卫就被杀了。

谭文彬、林书友和梁家姐妹,全部分散开去,对赵阳林进行了合围。

赵毅被动挨揍的地点,也选得着实好。

说白了,赵毅身上法门方式太多,想赢赵阳林甚至是弄死他,绝对没问题,而他之所以选择只用赵家本诀对战,不惜被压着揍,就是图个节省成本。

看似被揍,实则没受什么伤,丢点面子,换援兵包夹,这才是性价比稳赢。

见赵阳林不继续打了,赵毅站起身,整理起了身上的戏服。

赵阳林目光一一扫过周围人,不敢置信道:

“赵毅,你怎么连守灵卫都杀?”

“二伯,瞧你这话说的,他们的令牌在你手上,难道我还能劝降么?”

“可是你……”

“二伯,我连你都打算杀了,还在乎什么守灵卫?”

赵阳林手指向站在那里的赵旭:“其实,我今日来,就是发现他私下里背着我所行之罪恶,特意来惩戒这不孝逆子!”

赵旭本就被这局面翻转给刺激出了生存危机,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马上道:

“父亲,是你让我帮你找……”

“畜生,闭嘴!”

李追远继续向前走去,前方,就是赵旭。

为了确保李追远的安全,润生先一步走上前。

赵旭见状,马上十分慌张地右手掏出符纸,左手掐动本诀。

润生一拳砸过去,符纸破碎,本诀崩散,右手持铲横削,赵旭的脑袋离开身体,落到了地上。

他能吃两招的原因是,得保证其面皮完整。

赵毅笑道:“不用这么费事,我现在有更好的面皮选择。”

李追远:“多一张面皮,不就多一张入场券?”

这赵家,如果只是赵毅一个人进去,岂不无趣,他也想进去参观参观。

赵毅:“小远哥所言极是。”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赵阳林彻底清楚,今晚,他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个杂种,就是想弄死自己。

李追远撑着伞继续走来,很快,场面上的主次顺序就变得很清晰了,所有人都在静待少年发话。

赵阳林甚至发现,自己这个如今疯魔癔症般的侄子,对那撑伞少年也是默认下首。

他马上转身,死死盯着那少年,问道:

“是你蛊惑我这侄子对家里人出手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知今日之事,我九江赵必然会不死不休?你和你背后的势力,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么?

你……你是个什么……你究竟是哪位?”

李追远将伞向后抬起,露出面容,看着赵阳林,开口道:

“秦柳两家龙王门庭当代唯一传承者——李追远;

今日前来,

问罪九江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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