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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人 第两百九十九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21 20:33:27 来源:平板电子书

南通已进入暑热,即使是在乡下,坐树下或者河边阴凉处还好,若是走到太阳底下,如同在被灼烤。

赵毅将自己领子扣解开,在经过张婶小卖部时,买了瓶汽水。

只是这汽水摆架子上被晒久了,喝一口进嘴里,竟有种温烫。

张婶:“小伙子,来根糖冰不?”

张婶指了指自己的冰柜,四四方方的一个白色胖墩子,上头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赵毅:“来一根。”

张婶:“来,自己选。”

考虑到村里消费水平,冰淇淋的种类并不多,赵毅选了个包装袋印有熊猫头的,这款冰淇淋在当下算是高端热销品。

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口感醇厚,奶味很足。

赵毅舔了一下唇边,看着手里被自己咬下一只耳朵的棕白熊猫,想着待会儿从大胡子家回来时,给姓李的也带一个。

小孩子家家的,肯定喜欢这个。

许是在和姓李的争斗中,自己次次吃瘪,他已经无心再和姓李的起正面冲突了,渐渐改为年龄歧视。

张婶手肘抵在打着胶带的柜台上,撑着脸。

看看赵毅,再看看小卖部墙壁上自家小女儿贴的明星海报。

以前张婶倒是不觉得海报里花里胡哨的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但现实里看见“本人”了,感觉确实不一样。

可惜了,听三江大爷说,这小伙子是搞杂技团的。

就这么几个人的小杂技团,肯定也挣不了什么钱,最关键的是还得天南海北地到处跑。

张婶犹豫迟疑了很久,等赵毅站在小卖部铁皮屋檐下快要把手里“熊猫头”吃完了,才开口问道:

“小伙子,你结婚了没有?”

赵毅:“我孩子都有四个了。”

“天呐!”张婶捂着嘴,发出惊呼,“你才多大,你媳妇才多大啊,生得这么急?”

赵毅:“我老家有俩媳妇,可以分担压力。”

张婶拿起柜台上的抹布开始胡乱擦拭,像是在驱赶着什么脏东西。

赵毅笑着把冰淇淋木棍往垃圾桶一投,正准备往外走时,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拉着一个板车往这边走。

板车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黄碎花上衣,灰色裤子,红色纽扣布鞋,额头上敷着一条帕子。

“呀,桂英婶子,英侯怎么了这是?”

张婶马上跑出柜台,来到板车边查看。

崔桂英手里还拿着另一条帕子,对张婶道:“来,接点水,我搓一下帕子。”

“我来,我来!”

张婶接过帕子,跑进店里拿水搓洗,出来时停顿了一下,就又将棉被扒开,从冰柜里取出一根冰淇淋,将它用帕子包好,递给崔桂英:

“桂英婶子,用这个给英侯敷上。”

崔桂英接了过来,替换了英子额头上的布。

李维汉则伸手进口袋准备掏钱。

“哎呀,汉叔,这时候你这是做什么。”

“该给的。”李维汉把钱递过去。

张婶把钱推开,跺脚道:“就是平日里请伢儿吃根冰棒就不行嘛?再说伢儿都这样了,这钱我咋收起嘛!”

李维汉在村里名声极好,当初日子艰难且名声不好的刘金霞他都愿意帮,更别提别人了,基本村里哪家盖房子起鱼塘什么的,凡是能搭把手的他都会去。

李维汉将钱收了回去,对张婶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张婶:“英侯这是怎么了?”

崔桂英:“在教室里上课,忽然倒地上开始蹬腿嘴里也吐沫子,老师把她送去卫生院儿挂了水,现在不折腾了,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大夫说,不像是中暑了……”

张婶:“她爹妈呢?”

崔桂英:“她爹前阵子跟着曲四侯去市里工地上打工了,她妈也去工地上帮忙烧饭了,家里伢儿现在都放我们那儿。”

曲四侯算是村里比较知名的人物,在外面比较吃得开,经常能组织村里的劳力去外面干活儿。

张婶:“那你们该喊辆车的,不能这么把伢儿推回来,路上被人看到了,到时候村里传闲话。桂英婶子,你就对外说,英子这次是中暑了,没其它问题。”

崔桂英看向李维汉,李维汉眉头皱成了“川”。

有些特殊的病,要是得了,说亲时会很难办。

赵毅这会儿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他赵少爷虽说自幼久病成医,但可从来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

张婶:“眼瞅着离高考都没几天了,英侯这样,不会耽搁考试吧?”

崔桂英:“可不是,我和她爷一路上也是担心这个,我们家英侯读书是下大力气的,天天晚睡早起,要是因为这个没能考试,多造孽哦。”

张婶:“是啊,你们老李家这代是有读书种子的,小远侯不就得了状元么,他姐姐肯定也不会考得差哩。”

咦?

赵毅原本往前走的步伐,很自然地开始倒退。

一直退到板车边,瞧着躺在上面还不省人事的英子,伸手搭上脉。

没办法,赵少爷自幼饱受病痛折磨,感同身受之下,就见不得世人受疾患之苦,向来秉持着一颗悬壶济世之心。

三人齐齐看向赵毅的动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主要是赵毅面容形象太好,不像在耍流氓,而且这把脉动作,很是专业。

收回手,赵毅走到小卖部柜台前,从那里拿了一盒针。

赵毅自己的银针不在身上,但这种普通针也够用了,开封,抽出三根,在指尖摩挲,针尖滚烫的同时还流转出微弱的光泽。

“你这是要……”

崔桂英上前,没直接阻拦,但脸上也挂着不安。

李维汉抓住老伴的手,将其拉住,然后自己上前,对赵毅问道:

“小伙子,你会看病?”

“我是姓李……咳,放心,我是小远……小远齁的朋友。”

张婶:“你不是做杂技……”

赵毅:“走南闯北,会点江湖偏门。”

不再等待,赵毅直接施针。

连续三根针下去后,赵毅指尖对着它们写意一弹。

“嗡!”“嗡!”“嗡!”

三声蚊响。

英子睁开眼,侧过身,吐出一口浓血。

紧接着,她开始喘气,目光疑惑地扫向四周,这是真清醒过来了。

李维汉、崔桂英包括张婶,全部凑上前惊喜地查看。

“不是癫痫,是思虑过重、燥火郁结,再加上近期天气热,嗯……就当是急火攻心吧。

找三十年以上的老井,自井壁上刮取苔藓,早中晚堵住鼻孔一个小时;再弄点鸭血、猪血……最好是鸡血,要是凉拌吃不下,就炒个豆腐什么的,每天一海碗,吃下去。”

崔桂英一边记一边问道:“这样病就好了?”

赵毅:“会加重病情,但这些天人会比较亢奋,精神头比较好,她是要高考的,差不多等考完试后的暑假里,会生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一个月。年轻,身体底子好,问题不大,能养回来。”

崔桂英惊愕地看向李维汉,这“血药”吃了,病情还要加重?

英子坚定道:“我要高考,我要考试。”

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对英子来说,要是高考没考好,她的身体将永远留在村里。

崔桂英和李维汉将英子搀扶起来,检查孩子身体并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等处理好,打算去感谢赵毅同时邀请人家回家吃顿饭时,却发现赵毅已没了人影。

张婶小卖部柜台上,还有一盒开封了的针,下面还压着买针的钱。

折了段柳枝,咬在嘴里,赵毅双手枕着头,沿着田埂慢慢走着。

姓李的是那种可怕脑子,可他堂姐却因高考在即焦虑出了病,好歹一个姓的血亲,差距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想来也正常,血脉传承这种东西,在从娘胎里出来之前,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还真不好猜。

但生出来的小孩,就能很清晰地瞧出端倪了,比如自己将要去大胡子家见的笨笨。

那孩子是赵毅见了都眼馋的,如果不是那孩子“干爹”有点太吓人,赵毅都想去混个干爹当当。

走到大胡子家门口,赵毅停下脚步。

他来这里,是想见老田的,没掺杂什么东西。

可问题是,桃林就在那里,以自己当下的状况,就这般直接去了,难免会被那位误会是刻意为之。

正确的做法,还是应该先去请姓李的先走一趟,带个话,求个情,摸摸人家态度,然后自己再来。

赵毅之所以缠着姓李的要回南通,主要是因为南通有这片桃林。

要想解决身上出现一张脸的问题,自然得找身上有无数张脸的前辈去讨教。

“算了算了,先回去求求姓李的,就这样直接去,搞不好要被吊起来捶。”

赵毅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潇洒转身,正欲迈开步子往回走时,脚步放缓,整个人身上的那股子潇洒利索劲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代书生游戏乡野的婉约翩静。

林书友不在这里,所以这次,是真的苏洛上脸。

比起坐在驾驶位开卡车,苏洛明显更能接受当下的场景。

二楼房屋多了些,路也宽硬了许多,但这农田,这小桥流水,是当真亲切。

就是举目四周,没见到山头。

“就是不知,这里是哪处平原水乡。”

很快,苏洛的目光就被前方的桃花美景给吸引住。

桃林在普通人眼里,是随四季而变的,当下也早已过了花季,但有道行的人能破开这层虚妄,得见永远盛开的桃花。

苏洛现在用的是赵毅的身体,肯定能看得见,这一见,他就情不自禁地迈步向里走去。

萧莺莺今儿个出门进货去了,老田头坐在坝子遮阴处,吃着香瓜。

他一块,旁边婴儿床里的笨笨一块。

这瓜品种不对,不甜,但一老一少都吃得很开心。

老田头另一只手拿着蒲扇,给孩子扇着风。

照顾笨笨时,总能让老田头回忆起自家少爷小时候。

少爷那会儿也爱吃瓜,但体弱似无骨,很多东西不能随便吃容易不克化,这瓜还得老田剁碎煮熬后,加冰糖,再拿勺子给少爷小口小口地喂。

今儿个少爷就要回来了,他已经备好了吃食。

自打李三江生病卧床后,他就没再去和李三江喝酒了,只是每天去短暂探望一次,更不在那里搭伙吃饭,没办法,实在是那儿的压力太大,他一个人熬不住。

一扭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老田头视线中。

“少爷!”

老田头站起身,笑着跑了过来。

苏洛先是愣了一下,“少爷”这个称呼他以前也曾有过,再次听到,不免有些恍惚。

但在细看老田面容后,苏洛马上露出笑容。

这个老人他在“发小”的记忆里见过,是他把自己“发小”带大,现在看来,人老了,头发白了,背也佝偻了。

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那些曾对自己真心好的人,都会老去……故去。

“少爷,你没事吧?”

老田头双手在苏洛身上从上拍到下,确认没少什么零件后,马上道,

“少爷,你先坐着,我给你把吃食端出来,早就预备好了,就等少爷你回来了!”

老田头跑进了屋。

苏洛徐步走上坝子,看见了正双手抓着婴儿床栏杆看着自己的笨笨。

“这孩子,粉嫩玉琢,养得真好。”

苏洛习惯性伸手去摸自己手腕。

亲朋之家的孩子,见面当送点小礼物。

他生前不缺这些精致小物件儿,死后也记得陪葬了不少。

可这一摸,摸到的是一块金灿灿泛着铜光的劳力士。

“这……”

笨笨放开手,坐了下来,然后两只小肉腿慢慢蹬着,把自己挪到婴儿床另一侧角落,但脸上,仍挂着憨憨可爱的笑容。

老田头惊喜之下又受真情实感所困扰,第一时间没能发现少爷的变化,但笨笨看出来了,他不是那个以前喜欢挑逗自己雀雀的坏叔叔。

“少爷,来了,来喽~”

老田头端出来两个盘子,一个盘子上是热拌粉,另一个盘子上是茶饼。

这都是自家少爷打小喜欢的吃食,每次走江结束,老田头都会特意给少爷做一顿。

苏洛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茶饼,咬了一口细细品尝,赞叹道:“真是美味。”

老田头神情变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习惯性一甩。

昔日用以攻击的双匕不见,滑入掌心的是两把小铲子。

“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成我家……”

话还没说完,老田头的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似的,无法继续发出声音。

他以惊恐的目光看向苏洛,不是因为对方竟敢对自己出手,而是惊骇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敢在这个村里在这个坝子上为非作歹!

苏洛将余下半个茶饼放回盘子,看向那一脸难受的老田头,他摇摇头,道:

“不是我。”

桃林里,有风徐来,片片桃花脱落,吹拂至坝上。

苏洛转身,面向桃花。

这些花瓣在其面前飘飘荡荡,似在缓落,却又像永远都不会落下。

冥冥之中,仿佛有双可怕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这种被窥伺的感觉,苏洛生前死后,都再熟悉不过。

他习惯性地想要放任,任其施为。

可马上又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小”的身体,就马上将双手置于身前,做出抵挡的姿势。

婴儿床里的笨笨看看苏洛,又转头看向苏洛身前区域。

笨笨的眼睛,是能看见那位的,因为那位允许他看见。

此刻,笨笨模仿起了那位的动作

先是小脸前移,努力尝试下压自己的眉毛,尽可能地做出疑惑神态。

紧接着,笨笨把脸收回,露出憨态的笑容。

伸手,拉扯住自己嘴角,让自己一侧不笑,另一侧嘴角笑。

又发现自己模仿得不太像,自己脸上的皮肉也在笑,只得再伸出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脸,一通揉搓之下,笨笨身子后仰,倒在了婴儿床上。

没办法,再早慧的孩子也很难在这个连尿都把不住的年纪,流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冷笑。

很显然,桃林下的那位,发现了赵毅的不正常。

起初,它很疑惑。

因为它确认,当初自己把那本黑皮书丢给赵毅之后,赵毅并未打开,原封不动地交给那少年让其还了回来。

那眼下的情况就是:他不要自己给自己的黑皮书秘法,转而从那少年那里学了这个秘法?

短暂的疑惑后,它马上明白过来,赵毅为什么会在此时来到这里。

这一刻,赵毅最担忧也想极力避免的一幕,发生了。

桃林下这位并不在意自己被利用,一个一直在自封等死的人,没什么代价是不能付出的,但它需要交换。

那个少年就很懂事,每次都提着一筐子可供其开心的“水果”过来。

但这位,真就是空手来的,哪怕是真正的果篮也不提一个。

唉,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

一片桃花,落在了苏洛眉心上。

笨笨刚刚坐起来,嘴巴就呈现出“哦”形,马上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因为它生气了。

桃花纷散,老田头终于恢复了自由,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你到底是不是少爷。”

“我是。”

“那你在我家少爷身上做什……”

苏洛被一股无形巨力拉扯,面朝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大胡子家曾是村里首富,这坝子上的水泥地质量可比李三江家高多了,就这,依旧被苏洛砸出了一个凹坑。

“少爷!”

老田头心疼坏了,虽然不知道附身在少爷身上的人是谁,可这毕竟是自家少爷的身体。

正当老田头一个箭步奔出,想要去查看一下少爷伤势时,面朝下趴着的苏洛,开始在坝子上快速移动,宛若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拖行,“嗖”的一声,快速在地上摩擦。

“噔噔噔”,在滑过坝子台阶后,又继续在石子地上“哗啦啦”摩擦移动。

这场面,不用亲自体验,光是看就觉得好痛。

老田头飞身跃下,想要抓住自家少爷,但还是来晚一步,少爷的身体被拖拽进桃林中,而他本人则被弹飞,重重砸在地上。

紧接着,老田头再次被提起。

李追远每次来与那位交流,都是带着十足的尊重,而谭文彬林书友他们,更是非常谨慎,不敢有丝毫造次。

老田头刚刚想要冲桃林的举动,已经是一种冒犯。

说白了,老虎打盹儿时脾气再好,也终究是老虎。

“咿呀咿呀咿呀……”

笨笨双手挥舞,像是在哭。

“噗通!”

被提起的老田头落回地面,身体抽搐几下,嘴角溢出鲜血,努力站起身,想再闯桃林,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咬牙,老田头捂着胸口向外跑去,他要去找那少年,当下只有他能救自家少爷。

只是,还没等老田头跑出大胡子家地界范围,一条桃枝就缠绕了上来,老田头整个人被强行拽起,再顺势一甩,最后稳稳坐到了婴儿床旁边的板凳上。

桃枝没入其衣服,控制住其躯体,老田头很是僵硬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蒲扇,开始匀速地扇风。

原本位于角落里的笨笨,慢慢爬到了老田头这边,埋下头,一边吹着风一边装作睡着的样子。

“叮铃铃!”

萧莺莺骑着三轮车回来了,车上装着四坛酒和两罐奶粉。

将三轮车推上坝子,她看见了坐在那里扇风的老田头和正装睡的笨笨。

萧莺莺将目光投向桃林。

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买来的东西搬进屋,再将材料搬出来,开始扎纸。

相较于水泥地和石子儿路,桃林下的软土更显亲切。

前提是,不去考虑那些不断侵入耳鼻的泥土,以及那越来越快的速度。

“啪!”

苏洛被甩入一个水潭内。

水潭很小,也就寻常人家四方桌的面积,但周围五脏俱全,琴棋书画环绕,更有酒坛点缀。

一袭宽袖长袍的男子背对着水潭,正在作画。

苏洛浮出水面,脸上的鲜血不断滴淌,汇入潭内。

“不知尊驾……”

男子手中的画笔微微一顿。

苏洛眉心的桃花印随之一闪,整个人被再次狠狠砸入水中。

过了许久,赵毅才再次上浮。

“呼……呼……呼……”

若是以往,水下屏息多久都没问题,可前提是得让自己做好准备,偏偏这次在水下醒来,开局胸前就断了气。

这天杀的水潭这么小,却这么深,赵毅差点在里头淹死。

环视四周,迅速分析好局面,赵毅开口道:

“您得信我,想着两手空空,我本不打算现在来的,谁知忽然就犯病了,那位又是个痴的,应是瞧见这儿桃花开得美丽,就给顺拐过来了。”

一根桃枝下来,先将赵毅捆住,再将其提起,最后收紧!

“嘶……啊……”

赵毅立刻体验到身体几乎要被勒爆的滋味。

饶是如此,赵毅也不敢反抗,哪怕他上一浪进步很大,但面对这样的存在,你不反抗还有理论上活下来的可能,一旦反抗,那连理论都不存在了。

桃枝松开,赵毅再次落入潭中。

纵使身体还处于剧痛中,赵毅仍张嘴进行着解释:

“我没说假话,您说过我像您,所以我可能做这么蠢的事儿么,您不信我也得信您自己啊。”

又一根桃枝落下,这次不再是捆绑,而是从后脖颈处,直接钻入赵毅身体。

赵毅想发出叫声,可脖颈处有细枝蔓出,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接下来,他再次被吊出水面,这桃枝继续深入,细密的根须不断在他体内穿行。

赵毅这次真是怕了,因为接下来只要对面心念简单一动,自己整张人皮就会被圆润剥离。

死亡的阴影,再度笼罩。

这里,可不是丰都更不是鬼街,他也没穿过大雾被大帝留下伏笔,因此,若是在这里死去,那就是真的死了。

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好歹是正儿八经“死”过两次的人了,多少有了不少抗性。

男子:“你让我有点意外。”

喉咙处桃枝散开,重新赐予赵毅说话的权力。

赵毅:“毕竟我把您当做我追赶的目标,多少都该有点长进。”

男子:“看破生死了?”

赵毅:“还早,还远,不至于。”

“既然不怕死,那就……”

刹那间,十根桃枝下压,延伸到了赵毅面前。

赵毅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桃枝如鞭,十根鞭子一记记迅猛抽下。

“啪!”“啪!”“啪!”

这鞭子不仅抽在身上,其荆棘更像是扎入灵魂,此等痛楚,深刻诠释着什么叫生不如死。

一轮鞭子抽完,赵毅挂在那里,鲜血不断从身上滴落,汇入下方水潭,渐渐将其染为红色。

站在下方看,赵毅身体上的皮肉隐隐有分崩的趋势,像是正在去骨的泡椒凤爪。

而赵毅本人的神智,此时已陷入昏迷。

男子放下画笔,拿起旁边酒坛,喝一口酒,然后坛口向上一甩,余下的酒水撒在了赵毅身上。

火焰升腾,开始炙烤。

赵毅嘴巴张大,眼睛瞪起,刚刚涣散的意识再次被刺激得清醒。

突如其来的连番极端折磨,让赵毅双眼泛红,生死门缝气息快速旋转。

然而,本该是一次精彩逆境中的自我拯救,却因为一根桃枝不解风情地对着心脏刺入,瞬间打断!

赵毅在火焰中,身体剧烈抽搐。

男子依旧背对着赵毅,没去看他,像是单纯享受来自身后的哀嚎,可为自己的画作增添一分灵感。

“感觉如何?”

“我……我……我……”

火焰熄灭,刺入赵毅胸口的桃枝却未离开,仍旧在缓缓转动。

赵毅努力梗着脖子,强行将自己心里话说出口:

“我他妈谢谢你啊!”

……

陪太爷说了会儿话后,太爷很快就睡着了。

李追远在旁边观察了一下,少年想确认福运是否已回到太爷身上,但就算是回去了,好像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端倪。

在太爷床头柜抽屉里拿起一枚硬币,李追远走出房间来到露台处。

有个很傻却又很有效的方法。

“正面。”

少年指尖一弹,硬币飞起,而后落回掌心,是正面。

再弹,再落,依旧是正面。

连续十次,全是正面。

李追远没有去刻意控制,尽力让结果随机。

虽然这么小的样本并不科学,但已足够让李追远觉得,这福运眼下还在自己身上。

记得当初拿着太爷的福运去炸金花时,完全不用技术,纯粹凭运气就能大把赢钱。

若只是拿福运去做这些事,问题倒不是很大,可自己要是继续带着它走江,那所牵扯的因果和消耗就很恐怖了,尤其是这次还牵扯到两尊“神仙”。

太爷的福运不可能是无限的,它必然有一个额度,要是自己消耗完了,那太爷的晚年,应该也到头了。

李追远承认上一浪里太爷的福运发挥了极大作用,可如果能让他选,他会选择不带。

接下来,要看今晚做不做梦了,如果能再做梦,就说明福运可以自己回去,要是没能做成梦……自己就得把那个转运阵法再画出来。

李追远走回自己房间,一进来,少年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环视四周包括顶部和地面,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可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愈加明显。

少年再次认真审视一遍,随即闭上眼,将自己记忆中离家前的房间情景与此时进行对照。

没能对比出任何细节上的纰漏,但氛围上,却有差别。

李追远睁开眼,右手掌心摊开,血雾弥漫,而后手掌一挥,点点微不可查的细小微红散开,附着向四周。

地面没问题,桌椅板凳衣柜也没问题,四周墙壁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顶部。

天花板被重新修补粉刷过,而且是照旧复原,力求与原来的天花板看不出任何区别。

这里不可能有外敌入侵的,更不存在外敌入侵造成破坏后再从容修复的可能。

能在自己房间里进行修葺工作的,只有……秦叔。

李追远将掌心朝上,举过头顶,血雾向上弥漫,少年脑子里也在推演复原,很快,一条条血色凹槽“浮现”。

这意味着,曾有一股力量,在极短时间里对顶部天花板进行肆虐横扫,留下一道道深刻痕迹。

顺着这些痕迹,向下逆推寻找释放点。

李追远低下头,看向画桌后的那张椅子。

平时,在这房间里,自己都是坐书桌后,画桌后的这张椅子,一直是阿璃坐。

李追远走出房间,下了楼。

其实,刚回家时发现东屋门关着,阿璃没有像往常那般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等待自己回来,李追远就清楚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柳玉梅此时正坐在东屋门口喝着茶,见少年向这里走来,微微一笑,问道:

“你太爷怎么样了?”

“很快就会大好了。”

柳玉梅点了点头,少年一回来就上二楼没来东屋,她一点都不生气,归家后先看望生病卧床的长辈,本就是应该的。

“奶奶,阿璃……”

“阿璃没什么事。”说这句话时,柳玉梅抬头看了眼二楼小远的房间,“没什么大事。”

“那我进屋去看看她?”

“去吧。”

“好。”

看着少年推开东屋门走了进去,柳玉梅低头又抿了一口茶。

阿璃确实没什么事,只是那天上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察觉到这一动静时,柳玉梅也有些心惊。

是她让秦叔把那里做了修复,目的不是为了瞒住小远,而是想瞒住她自己。

“唉,君以此始,必以此终啊。”

原以为自己孙女是真的越来越好了,但事实证明,她一切好转的基础,都建立在那少年身上。

柳玉梅心里有悲哀、有怅然,却又有些释然。

刘姨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低落。

因为,萌萌没回来。

家里的厨房是不让萌萌进的,那大傻丫头想帮忙却又晓得饭食制作不能经自己的手,就常常刻意站在厨房窗户口,与正在做饭的自己聊聊天说说话。

柳玉梅:“行了,人又没死,犯得着这样么?”

“合着不是您的徒弟。”

“这条道上,生离死别才是常态,阿力当初一个人走,能活着回来就已算奇迹了,像小远以前那种次次人员齐整地去再满员平安而归,才是罕见异事。

你就当萌萌已经死了吧。

再想想,嘿,那丫头还没死,心里是不是舒坦多了?”

“那丫头是个爱热闹的主儿,她一个人待那个地方,我怕她真撑不住。”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计较与安排,你这做大人的,要是挂脸,反倒是给孩子们压力了。”

刘姨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正常,露出笑容:“您教训的是,是我着相了。”

柳玉梅:“横竖也就这几年了,只能是在走完夜路吹灭了灯笼之前,这事儿必然会有个了结。”

壮壮那边的故事版本还没整理好,柳玉梅并不清楚上一浪的细节,但她依旧断定,阴萌的事,不会拖太久,至少,不会等到小远走江成功成为龙王后。

寻常龙王,那种老东西可能不会卖这个面子,但小远不一样。

老东西无非是仗着自己活得久,但架不住这一代龙王是真年轻呐。

等小远成龙王后,往酆都门口一坐,就是硬耗,都指不定谁能耗死谁呢!

柳玉梅:“对了,润生呢?”

刘姨:“刚阿力喊他去下地了,阿力也是心疼他自个儿徒弟的。”

柳玉梅抚额:“得,劝了你却忘了提前叮嘱那笨货,保不齐特意去安慰人家了。”

这时,林书友端着盆和布从客厅走了出来,他刚把棺材都擦拭了一遍方便大家伙晚上睡觉。

柳玉梅抬头,看向林书友。

林书友对柳玉梅很恭敬地点点头,“嘿嘿”笑了笑。

柳玉梅:“瞧见没,连阿友都没围着润生去安慰,肯定是事先得到通知了。”

东屋。

李追远走进里屋,看见一身白裙的阿璃坐在床边。

头饰是精心装点过的,意味着她晓得今天自己要回来,但却故意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少年走进来时,女孩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藏在裙摆里的手,攥得更紧了。

像是在害怕。

李追远清楚,女孩不是在怕自己,而是在怕自己知道。

“阿璃,我回来了。”

女孩的眼睫毛微颤。

李追远站到女孩左侧,伸出手,道:“走,我们去露台上聊天吧,我这一浪的经历可精彩了。”

女孩点了点头,站起身,将自己的右手递给男孩。

李追远却迅速抓住女孩的左手。

女孩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左手。

少年抓着没放,女孩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少年,又将头低了下去,没再做剧烈挣扎。

李追远左手握着女孩的手腕,右手将女孩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动作很温柔,但态度却很坚定。

女孩掌心被摊开,上面,有一道用刻刀划出的刺目伤口。

伤口很长,也很深,而这,还是经过处理的结果。

左手本该做包扎的,但晓得自个儿回来,她怕被自己看见,就擅自将包扎去除了。

李追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二楼自己房间里,阿璃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正在雕刻着东西,忽然间,她神情一滞,以刻刀划开自己掌心,仰头宣泄,自掌心溢出的鲜血如同血链横扫天花板。

这个画面,还是李追远初步的脑补,他清楚,当时的情景,肯定更极端,因为……

“你是感应到,我死了,对吗?”

阿璃咬着下唇,过了会儿,缓缓点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当初李追远曾抓住香自残过,被她发现后,她很生气,这次,轮到她做一样的事,被发现了。

然而,李追远非但没生气,甚至还面露笑容地轻轻抚摸女孩掌心的伤口,笑着道:

“阿璃,看到你这么做,我很开心。

如果你觉得我要是死了,你也不想再在这个让你感到害怕的世界里继续生活下去,你也可以跟着我死。”

阿璃抬头,看向少年,眼里有讶然,她没想到,少年会这么说。

“可是,你知道的,我其实没那么容易死,像这次这样的事情,以后或许还会有很多次,中间间隔只会比这次还要长。

因为针对我的人很多,包括咱们头顶上的这片天。

等我活过来,我想一回到家,就见到你,如果我没死,你却先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他们,弄不死我的,那些想要弄死我的家伙,我会一个一个把他们弄死。

你要对我有信心,不管以后你再感应到了什么,哪怕是谭文彬亲口告诉你,我死了。

你都不要去相信他,因为那是我的谋划,这谋划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包括谭文彬也不行。

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像以前那样,漂漂亮亮的,等我回来。

你看现在,这手伤了,就不好看了。”

女孩赶忙抽出自己的左手,遮住不让男孩看。

“药在哪里?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刘姨的药,肯定能不留疤的。

赵毅那里也有祛疤良药,等会儿我跟他要一些预备着。

刚下来时没看见他,不晓得他这会儿跑哪里快乐逍遥去了。”

……

李追远的意识深处。

本体手持刻刀,站在地下室内,看着面前一众已完成的雕像,确切的说,是盯着阿璃的那座雕像。

雕像上身白衬,下身马裙,头戴木簪,端庄大方。

这是李追远记忆里,最喜欢的一套装束,阿璃也知道李追远很喜欢,有段时间就频繁地穿。

本体将此复刻了出来。

那次,本体曾短暂地掌控过李追远的身体,当时他就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想测试一下阿璃的实力。

本体不像李追远,把女孩当作需要自己保护的对象,在本体眼里,只有手头可以掌握的清晰价值。

现在,本体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让本体都十分意外,可以说,远远超出了其原本的预估:

“以棋画入局,山川风貌、气象万千,尽入吾眼,蓄养柳氏之气;

以梦境为盘,邪祟鬼魅,恫吓诅咒,淬吾之魂,磨砺秦氏之蛟。

心魔啊心魔,你虽肩扛两家门庭,

但秦璃……

才是秦柳两家传承之集大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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