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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人 第两百五十三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5-29 20:00:45 来源:平板电子书

李追远回忆起小土狗脖子上的那块银元细节。

调皮好动是狗子的天性,那块银元纹理也被磨损得厉害,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不是以前外来流入的银币,也不是“乾隆宝藏”或道光年间的银饼,从其轮廓制式上来看,应该是清廷正式铸造的“光绪元宝”,亦被称为龙洋。

这一细节,点出了神念图的具体时间。

再结合龙王虞家自行封门一甲子,近些年才解封,江湖上偶有虞家人行走的传闻。

整个时间线,差不多就能对上了。

这里当初发生的变故,导致龙王虞家遭受了冲击,甚至直接使得其发生了“质”的变化。

赵毅:“一条狗,以龙王的身份回到家,就可以颠覆整个家族传承性质了……”

李追远:“你九江赵家有人躺棺材里沉睡当后手么?”

赵毅:“你干嘛?”

李追远:“问问。”

赵毅:“这问得多少有些冒昧。”

李追远:“那就是有了。”

赵毅:“谁家不这样?”

李追远:“正经龙王家不会这样。”

赵毅:“……”

李追远:“频繁出龙王的家族,家里怎么可能会有躺棺材里续命的老不死,这是等着龙王去大义灭亲么?”

赵毅:“所以,你的意思是,龙王在龙王家受到的制约很少,甚至是没有制约。”

李追远:“嗯,他想做什么,难度就会很低,哪怕是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事。”

赵毅的目光开始在四周逡巡,疑惑道:“既然封印已经不在了,那当年被镇压的东西,现在跑哪里去了?”

随即,赵毅的目光落在下方那条体型巨大的狼狗身上:

“不会,就在这条狗的体内吧?”

似乎是主动呼应赵毅的这句问话,狼狗原本紧闭的眼睛,在此刻缓缓睁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自潭底深处疯狂向外涌出的威压。

赵毅:“还真是这样。”

李追远:“它的本体已经被虞天南打崩了。”

赵毅:“所以,那时候的交易,就是将那条狗的记忆移植进虞天南体内,邪祟再将自己的记忆移植进狗的体内。”

李追远:“不这样做,邪祟无法在阵法中存活下来,它需要一具身体来维系己身。”

狼狗站起身,全身皮毛随之舒展,将内部的腐烂呈现。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嚎叫,声音扩散,在四方孔洞中形成连绵不绝的呼应。

润生收起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搓了搓手,将黄河铲举起,旁边的阴萌抽出两根驱魔鞭,往后站了站。

谭文彬从林书友背上滑落,坐在地上,林书友将双锏抽出,用斥力隔空摩擦。

梁家姐妹则往前走了走,主动站在赵毅身后。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李追远的注意力,则更多的放在上方那黑漆漆的粘稠小溪中。

哪怕当这条狼狗从潭底跳出时,李追远也没有给予它过多的关注。

李追远拿出请柬,很是随意地丢到了地上。

赵毅一边将请柬掏出一边问道:“你说它为什么要故意搞出‘封魔大会’的阵仗?”

李追远:“自己能预感到劫,又知无法躲避,不如主动制劫、度劫,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赵毅:“这邪祟,层次这么高么?”

李追远:“不高也不值得龙王出手,我怀疑,它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失去强大肉身寄托后它会实力大损,但只要能劫后余生,就算从普通人的身体里重新开始,它也依旧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放得下才能拿得起,它的本意,就是把这次的放下,做个当众表演。

也就是说,接下来,咱们打的,是一场表演赛。”

这也是李追远对眼前狼狗不太上心的原因,生死搏杀却不涉及生死,那无论打得多热闹得劲,都没必要太过紧张。

赵毅:“其实,你可以不用讲得如此详细。”

装作不知道,把眼前的问题解决,至于处理得是否干净以及事后如何,就别管了。

这样一来,这一浪就算是过去了,大部分功德也能到手。

李追远:“这就是我不认同你那一套的原因。”

赵毅:“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方法,我觉得我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就算尽到了责任,反正代代有人点灯行走江湖,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的人做就行。”

赵少爷能用别人走一浪的时间完成三浪,就是因为他善于抓重点和解决重点,至于遗漏和后续可能会演变出的新问题,赵毅选择相信后人的智慧。

李追远:“我不喜欢这样。”

少年想到了阿璃梦中的那些丑陋身影,他不想以后相似的事会重新上演,所以走江途中他所遇到的每一头邪祟,都尽可能地去做到彻底湮灭,不留后患。

赵毅:“可是,你有能力去做的事,我……至少现在的我,不一定有。”

李追远:“能力只是借口,态度上的敷衍,是能感受出来的。”

赵毅:“你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然都扯到态度上去了。”

李追远:“态度又不是给我看的,你猜猜谁会看?”

赵毅的眼睛,立即睁大,他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有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以为懂了实则看得肤浅,等被人点拨后,才能领悟其中深意。

李追远:“天道好糊弄,江湖上的人就算是在做坏事前,也喜欢捏造出一个师出有名、代表正道,这几乎是一种默认的风气。

但这是涉及到惩罚,也就是所谓的劫、天罚这一类。

在这方面,天道之所以能让人觉得好糊弄,可能是因为其本身就受到某种桎梏,亦或者是,它觉得能形成这种‘自欺欺人’的默契,就是它可以接受的一个局面。

但我们点灯走江,难道是为了规避天道的惩罚么?

就算你市侩到把它当做一场买卖来做,也得考虑到你的甲方,一直是唯一的。

你的敷衍态度,一次意外可以理解,连续多次反复如此,你当甲方会不知道?

在责罚上,天道有着自己的桎梏和考量,但在奖励方面,天道明显有着更多的自主权,是能根据意向,进行主动倾斜的。

我走一浪的效果,抵得上你三浪,里面,就有这个原因。

另外,你还得考虑一件事,糙活儿做多了,江水就会一直给你派烂活儿。”

赵毅认真地看着李追远:

“你到底把天道当作什么了?”

别看少年刚才的话语都是站在天道立场上为天道去考虑,实则这种研究与把控本质就是对天道的一种蔑视。

李追远没回答。

眼前的狼狗,正开始步步逼近,它那冰冷的眸子,不断打量着在场众人。

许是觉得这紧张压抑的氛围程度不够,它又嚎了一声。

可惜,效果还是没达标,不是它所想要的。

因为两个“头儿”还在那里聊着天,明显在说着非眼前的事,这种轻松无视,就很难让下面的人感到紧张。

赵毅:“这些话,以前你可舍不得对我分享,今天一下子说这么多,我得拿什么来支付这笔费用?”

李追远:“你知道的,我想彻底断绝了它卷土重来的可能。”

赵毅:“那它就会拼命。”

李追远:“所以,你也得拼。”

赵毅:“那这一浪的难度,就上去了啊,你不是说过,你这一浪会比较简单么,就因为简单,你就自己主动给自己加难度?”

李追远:“这一浪其实很难,之所以变得简单,是因为江水把你推到了我身边。”

赵毅嘴角连续抽了好几下,他知道少年是在故意给他情绪价值,知道少年是希望他能帮忙拼命,知道这是一种利用。

但没办法,正是因为知道姓李的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在他愿意说出这种话时,自个儿真的是受不住。

因此,任凭强忍强忍再强忍,赵毅最终还是破了功,笑了。

“妈的,这一浪是联手走的,你就算是想发疯,我能不配合么?”

李追远往后退了几步,红线自右手中释放,与自己伙伴们完成连接。

随即,四个人心底都响起李追远的声音:

“帮我布置阵法。”

接下来,极具违和感的一幕出现。

狼狗还在那里继续营造着威势,可对面的润生、阴萌与林书友,则拿出阵旗开始专注布置起阵法。

连坐在地上的谭文彬,都指挥着俩孩子去帮忙搬运一下阵法材料。

虽说在战斗中利用阵法的事并不算罕见,但要么开战前就偷偷提前布置好,要么同伴去鏖战给你创造时间,很少见到还没开打,就当着人家的面,堂而皇之地就布置起来的,这实在是太拿狗不当狼了。

梁艳:“什么意思,我们来挡。”

梁丽:“好像是的。”

梁艳:“阿丽,你对阵法有研究,他正在布置的,是什么阵法?”

梁丽:“虽然很特殊,但瞧着底层逻辑,像是聚灵阵。”

梁艳:“聚灵阵,这不是一般用来做那个事的么?”

梁丽:“嗯,是用来……”

赵毅的目光瞪了过来,梁丽闭上嘴。

聚灵阵,一般是用来召唤飘荡的亡灵以助其超度的。

姓李的在这里布置这个阵法,就是想着把那邪祟圈禁束缚起来,让其没有逃脱的退路。

赵毅不知道这狼狗是否能看得懂阵法,如果看不懂,那它还能继续演一段戏,自己也能友情配合演出。

要是它看得懂,那它就会在第一时刻拼命。

拼的是谁的命?还不是他赵毅的!

好在,目前来看,狼狗也只是处于疑惑阶段。

它的后腿向后扒拉了两下,抬起头,身形未动,但风已经卷起。

赵毅没等它真冲起来,直接喊道:“上!”

梁艳、梁丽马上分开,各自朝狼狗一侧冲去。

赵毅没闲着,也是向狼狗发起了进攻,不过他虽然走的是正面,但故意身形飘忽,只等姐妹俩先出手,他再决定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配合。

然而,狼狗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血光。

它的气息瞬间爆发,强大的杀机直接锁住后方正在布置阵法的李追远身上,身上的毛发集体竖立,将这具封印已久且已经腐烂的身躯,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

它动了,无视了梁家姐妹,甚至无视了就在它身前的赵毅,一个飞跃,裹挟着迅猛的腥风,直扑李追远。

赵毅意识到:它懂,它懂阵法,它知道姓李的要干什么。

从一开始,这就是明牌。

李追远没打算骗它,因为他清楚,不可能骗得过。

能主动发“封魔大会”请柬做戏的邪祟,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目的?

赵毅之所以还心存侥幸,是因为他身处于抗击第一线,总得盼点好。

“拦住它!”

赵毅下达了命令。

而已经位于两侧的姐妹,没办法再折返到正面,只能从侧面发动攻击。

狼狗的尾巴狠狠地抽向梁艳,尾巴扫过,梁艳没被击飞,而是从其毛发中钻出,再借势跳跃。

另一侧,狼狗甩动头颅,想要将梁丽撞开,但梁丽及时下压了身形,堪堪躲过这一扫头后,更是凭空借力,向其身躯主干逼近。

腥风凝滞于四周,两姐妹的身形陷入了阻滞,不仅无法再进一步,反倒因为己身的势能散去后,开始要被弹飞出去。

只是,这种困难,还真拦不住她们,赵毅曾在李追远面前好几次标榜过她们,眼下,她们以实力为自家这二分之一男人证明。

梁艳双手掐印,脑袋用力后仰,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铜镜拉扯出来,铜镜折射的光芒打在上方,伴随着梁艳的术法催动,白色的光圈不断变大。

梁丽则以匕首划破两根拇指,双臂向上一甩,一把把匕首从其袖口内掷出,且每一把在离开前都被食指上的鲜血留下印记。

这些匕首全部没入那团白光,紧接着快速垂直落下。

鲜血与白光交织,形成了红与白并存的火焰,它们穿透了狼狗身外的腥风,扎入了狼狗的身体。

狼狗喉咙处传来一声低哼,显然这攻击已经伤害到了它。

赵毅十指摊开,原本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裂开,化作一条条晶莹缠绕至掌心,其身形跃起,来到狼狗下方。

双臂撑起,指尖快速高频晃动,一根根既长又锋锐的晶莹自下而上窜入腥风后,切割向了狼狗下腹。

狼狗速度很快,赵毅这里多少还是慢了一点,切割动作并未能持续太久,双方就要错过,但赵毅故意在将错过之前,十指紧扣,那一根根晶莹全部向狼狗腹部下方位处的一个部位聚拢。

“噗哧……”

赵毅十指上的皮肉全部崩裂开,两根食指处更是可见白骨。

他倒吸着凉气,却仍在强行让自己握拳。

“啪嗒!”

两团大大的东西就落在了赵毅身前不远处,这东西虽已腐烂变质看起来很是恶心,可还是能认出到底是什么。

就在刚才,赵毅拼着十根手指差点废掉,给这狼狗做了一场绝育。

也不知道到底是背上被插的匕首疼,还是因为那两颗被切去后的痛,总之,原本气势如虹的狼狗,在中途被泄了力,落了下来。

虽距离李追远那边已经很近,但并未能打扰到阵法的布置。

赵毅及时回撤,再次挡在了李追远等人的前方,双拳握紧的他,十指被晶莹包裹,像是戴上了一副手套。

梁艳与梁丽姐妹也来到了赵毅身侧。

林书友的目光落在了赵毅双手处,心中感慨这三只眼总能有机遇弄到好东西。

能分心出来看别的,证明他这里已经完活儿,不过,心底小远哥的声音再次响起,示意他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插阵旗,一边留意边上站着的陈靖。

林书友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去看陈靖,双眼猛地一鼓。

童子:“知道什么叫留意么,你还直接去看?”

林书友弯下腰,继续插阵旗。

谭文彬一直坐在那里,他使的是童工。

不过,他的余光从头到尾都将陈靖覆盖。

小远哥最早就提醒他了,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条狼狗想找寻一个突破口,那拥有其相同血脉的陈靖,无疑是最好利用的一个选择。

按理说,在利用完陈靖带路后,保险起见,应该先将他控制起来,要么捆缚要么封印,最起码让他昏迷失去意识。

但小远哥没这么做,哪怕是现在也依旧放任其自由,这就有点故意请君入瓮的意思。

润生和阴萌还在继续忙碌,按照李追远的要求插旗和调整,李追远没给他俩派额外的活儿。

陈靖现在有些尴尬和局促,他想上去帮毅哥打狼狗,却又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上去会添乱,想帮彬彬哥布置阵法,可他又不懂这门道。

因此,他只能站在原地,拳头一遍遍地握紧松开再握紧。

狼狗再次发出了一声嚎叫,只是这次嚎叫声显得有些尖细。

它再次开始了冲锋,赵毅依旧是老套路,挥手,示意双胞胎先上。

林书友蹲在地上无意义地扭动着一根没作用的阵旗,心里哼了一声:

“三眼仔真是不要点脸,总是让女人冲自己前面。”

童子:“这也是本事,你多学学。”

林书友:“我宁愿学彬哥。”

童子发出一声叹息:“那你只能等他人不在了后,帮他守护照顾。他活着的时候你要是这么做了,会自绝于整个团队的。”

林书友:“童子,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童子:“嗯?”

林书友:“我没有,你不要听那三只眼胡说!”

最早开始,在大学生联谊活动中,林书友确实是对周云云动心了的,周云云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当时要不是润生在商店柜台前拦了一把,他都打算写情书给人家送去了。

但在得知周云云是彬哥的对象后,哪怕当时二人并未处对象,林书友也立刻清醒了过来,没再敢起过半分这类心思。

先前说学彬哥那样,是他觉得把对象放在安全的地方进行保护,不去牵连她,很符合他的传统观念。

在林书友的潜意识里,曾对周云云生出过好感这件事,让他心中羞愧,这是有着极高道德标准者的通病,偏偏这种“羞愧”,让那三只眼发现诈出来了,就总是喜欢拿此作为要挟。

现在好了,事情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连最近刚和自己同居的童子,也开始朝着那边想。

童子:“你早点谈新对象就好了,你放心,不该存在的时候,我能自我封闭,不会影响到你办事。”

林书友:“童子,你怎么变得和我师父爷爷他们一样了?”

童子沉默。

林书友继续在心里道:“变得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喜欢催婚。”

童子爆发了,在心底怒吼道:

“你忘了我们现在不是官将首而是真君了么,你不生孩子留下血脉以后怎么才能有人去起乩我!”

“抱歉……”

“轰!”

狼狗的二次冲击,被梁家姐妹给拦了下来,她们联手,快速布置出多道术法,形成合力。

但二人受到的冲击,也是极大,胸口纷纷起伏,嘴角有鲜血溢出。

要是徐明在这里,这活儿根本就轮不到她们俩来干。

赵毅身形前冲,来到狼狗面前,拳头连续砸下,打在狼狗鼻子上,将狼狗逼退。

落地后,赵毅心中没有半分欣喜,他能感受到,狼狗在第二轮时,收了力。

这也就意味着,陈靖……

但赵少爷到底是赵少爷,他不仅没回头去看陈靖,反而装作很得瑟的样子大声喊道:

“姓李的,你就好好布置你的阵法,有我在,这条狼狗压根过不去!”

梁家姐妹对视一眼,有些不满,却也没在这时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蓄力,准备下一轮的合击。

狼狗抬起头,仰起脖子,喉咙处出现颜色的复杂变化。

“注意,它要喷东西了。”赵毅蹲了下来,指尖刺入自己胸口,从里头引出心头血落在地上,再左右各划一道,让地上的鲜血向两侧流动。

梁艳与梁丽毫不客气地直接动用这珍贵的鲜血开始布置结界,以抵挡接下来的喷吐。

别人的心头血,是有定量的,但赵毅有些特殊,自从他将生死门缝成功移植到心脏上后,他的心头血变得更为珍贵的同时,量也更大。

可看着俩姐妹几乎无节制地在使用他心头血布置时,赵毅咬着牙道:

“可以了,别这么糟蹋。”

俩姐妹手里的动作停顿下来,她们不理解,既然要正面挡住对方,又怎么能不把防御布置得扎实?

主要是因为赵毅清楚,这狼狗接下来的喷吐,应该是为了给利用陈靖创造契机,真实伤害应该不多,主要是遮蔽。

此时,站在阵法中央的李追远也留意到狼狗的动作,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是阵眼位,这是他特意留出的位置,等待阵眼自己送上门来。

到那时,这尊拥有特殊能力的邪祟,就不再拥有逃离的可能。

说真的,这位的确是有追求也有格局,它现在明明可以逃,哪怕舍去这狼狗肉身不要,随便去将记忆移植进哪个工人或者其它李追远未能发现的后手身上,它都可以逃出去。

但它就是要度这个劫,因为它清楚,就算能瞒过和躲过自己与赵毅,天道的眼睛还是会盯着它,到那时,说不定就会有实力更低的点灯人,被江水推过去去解决它的新载体。

有时候,从邪祟的视角看天道,也能收获不少信息,让天道的逻辑,在自己这里更为全面和立体。

狼狗嘴巴张开,黑色的火焰喷吐而出,与之同时喷吐出的,还有大量的黑烟。

梁家姐妹双手向地上一拍,再朝上一拉,血色的三角屏障立起,不仅将三人护在其中,也是将火焰进行分割不至于侵袭到后方阵法。

但黑烟,却不在此列,开始快速弥漫,疯狂地吞噬一切视线。

狼狗的眼眸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站在角落里的陈靖,茫然地抬起头,身体连续僵了几下后,全身浮现出绿色的火焰,然后向阵法位置,冲了过去!

黑雾中,白鹤真君的竖瞳早已开启。

当陈靖从他身侧过去时,白鹤真君的手立刻探出,想要将他拦截。

但陈靖的速度在此刻竟提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出手的瞬间白鹤真君就意识到自己拦不住,当即掌心张开,术法凝聚,一张半透明的捕网出现,笼罩在陈靖前方。

“嗡!”

陈靖没能第一时间冲破捕网,但他身上的火焰,却在将这网绳燃烧。

两个孩子浮现在他左右,齐齐用力拍掌,陈靖的面容浮现出些许痛苦,身上的火焰也开始摇曳。

李追远走了过来,右手一甩,铜钱剑出现,对着陈靖额头点去。

“啪!”

陈靖身上的火焰瞬间回收,迷茫的眼眸里也出现挣扎。

李追远左手在铜钱剑上轻弹三下,陈靖的眼皮跟随跳动,脚尖更是随之踮起,伴随着李追远对铜钱剑的移动,陈靖也开始跟着走。

把他引入到阵眼位置后,李追远自陈靖额头处撤回铜钱剑,再顺势敲击其膝盖内侧,陈靖坐了下来。

李追远打了一记响指,聚灵阵开启。

陈靖先是剧烈颤抖,随即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除了手脚还在微颤外,头脑恢复了清醒。

他开始大口喘息,然后看向周围的环境,最后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李追远。

“我……”

“不要动,现在需要你作为阵眼,把邪祟完全抽取出来。”

“好!”

陈靖听话地盘膝而坐,闭上眼,准备打坐。

“眼睛睁开。”

“是!”

陈靖睁开眼。

眼睛睁不睁,其实不影响阵法运转,但李追远可以通过其眼神来判断他的状态,要是有什么意外变故,也可以及时处理。

黑雾快速散去,狼狗立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惊愕。

它操控陈靖是为了毁掉那阵法,结果对方居然早有防备,不仅将陈靖直接拿下,还将其布置于阵中。

现在,那座阵法正在以陈靖为媒介,吸收着它的意识。

狼狗口中发出嚎叫,想要将自己与陈靖之间的牵连扯断。

李追远指尖按下红泥后,在陈靖脸上和双臂上快速画上纹路,陈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精神,手脚的颤抖也比先前更加激烈。

狼狗再次嚎叫,更改中断方式,李追远就调整起阵法,维系住陈靖与狼狗的牵连。

梁艳:“他怎么做到的?”

梁丽:“在不破坏阵眼的前提下。”

这种博弈,她们俩其实也能做到,但陈靖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最好的结果是留下性命变成一个白痴。

可少年却能一边与那狼狗见招拆招,一边将陈靖庇护。

赵毅:“除了冲到前面打架,他好像没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说完,赵毅就站起身,右手掌心往胸口一拍,先止住伤口流血,然后十指交叉,“拳套”变得更为锋利。

梁家姐妹会意,也都站起身,摆开架势。

眼下,确实是对这狼狗出手的最佳时机。

只是,狼狗却并未给他们这一机会,原本的拉扯不再,一团团黑气从狼狗身上迅猛脱离,甚至都不用经过陈靖,直接疯狂涌入李追远所主持的阵法中。

狼狗巨大的身躯,如同失去了操控,倒了下去。

阵法所在的区域,像是覆上了一层黑色的鸡蛋壳。

李追远用铜钱剑拍打陈靖的屁股,陈靖站起身。

“出去!”

“我……”

陈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不能抛下同伴独自面对危险。

只能说,品性是好的,但没经历过锻炼,关键时刻难免有些拖泥带水,还不如贪生怕死。

李追远没与陈靖废话,一脚踹在陈靖身上,都是少年,踹他还是轻松,陈靖在黑色鸡蛋壳完全封闭前,被踹出了阵法范围。

铜钱剑向下一插,刺入阵眼位置。

原本因负载过大即将坍塌的阵法,被李追远强行稳定下来。

好消息是,邪祟完全进入了这里;坏消息是,李追远本人也被困进了这座阵法中。

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自浓郁的黑暗中浮现。

在神念图中,李追远远远地见过这张脸,那时应该是它的全盛时期,现在的它比那会儿,要小和虚弱太多。

即使没能实现完全镇杀,但虞天南当初,确实是将它毁去了根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本可以彼此体面,可你,非得不给我活路!”

李追远:“不是我不给你活路。”

“难道你说是天道?我已经主动应劫给天道交代,连天道都会宽容我!”

李追远:“不是天道,是你的问题,是你让我看到了不给你活路的机会。”

人脸不再言语,只是不断调整着方位,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

李追远继续道:“只要有这机会,我就不会放过面前的漏网之鱼。”

人脸:“你是个疯子,一个脑子里没有其它,只有正道大旗的疯子!”

李追远本想解释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不喜欢留隐患,习惯于把一切污痕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可仔细一想,又没有去解释的必要,毕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一直以来,他的行为都称得上是绝对“正派”,酆都大帝他敢利用,地藏王菩萨他给拂面,多少真正正道人士不敢做的事,他都做了。

“嗯。”

人脸:“可这场游戏,还并未结束。”

四周的黑暗开始疯狂涌动,不断冲击。

李追远右掌摊开,血雾中凝聚出阵旗,将其抓住,不断挥舞。

阵法被撕扯冲击得再厉害,也依旧在少年手里被维系住。

李追远:“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的话,你挣脱不开的。”

“那你呢?我无非是将自己换了一个新地方存在,你本人也在这里,因为你清楚,一旦你不在阵法内,就无法继续保留住这座阵法。

当你和我一同都在这座阵法中时,你该如何毁灭我?

毁灭我,也是毁灭你自己。

年轻人,你自以为聪明可以拿捏我,但你并不知道,曾经的我,到底见过多少风雨。”

李追远右手继续抓着红色阵旗,左手打开背包拉链,从里面取出其它阵旗,然后蹲了下来,开始布阵。

人脸:“在阵法中布阵,你是疯了么?”

李追远:“今天你就能看见了。”

短暂的沉默后,人脸看着少年还在一板一眼地布置阵法,不知道为什么,它开始相信了,它信这个少年能在阵法中再布置阵法。

“你还是得与我一起死,如果你想在这里炼化我的话!”

“一点一点地来,一口一口地吃,先把你削弱一部分,等你无法对外面的这座阵法构成威胁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到外面了。”

“那你知道,我选择主动进来的另一个原因么?”

李追远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点点头:“知道。”

“你知道?”

“嗯。”

“你知道什么?”

“那条狗没死,记忆的移植不是借尸还魂,你将属于你的记忆全部挪了出来,并不意味着它死了。”

“其实,我一直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无法很好地操控与发挥它的实力,当年这条狗,可是很凶的,毕竟是能跟随着那位的。

我的存在,反而抑制了它的力量,当我不在时,它的本能就将重现!”

李追远摇摇头,无所谓道:

“不过是一条身体早已腐烂且记忆全无的疯狗罢了。”

“看来,你对你的手下人,是真有自信。”

“嗯,因为我是我团队里,最不能打的那一个。”

李追远选择性说了实话,其实他的指挥能力,对团队无比重要。

但在这里,问题不大,毕竟编外大队长在这里。

人脸:“或许我们可以达成某些新的默契。”

李追远:“抱歉,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人脸:“你身上有东西,在呼唤我。”

李追远思索了一下,将无字书拿了出来,翻到第一页,嗯,目前,无字书只有这第一页有内容。

依旧是牢笼画面,但《邪书》今天不是白骨,而是变为身穿长裙的娇艳女子,往床榻边一靠,故意将藕臂与大腿从裙摆中露出,朱唇对着画外吹气,手指妩媚勾动。

牢笼两侧,还挂着两幅联子,上书: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邪书》充分发挥着主观能动性,在主动帮李追远揽客。

当然,它绝不是寂寞了想要找个邻居寻个伴儿,它应该是饿了。

原本第二页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早就被它吞了个干净,现在第二页是一片空荡荡的光滑洁白。

有意思的是,这张人脸也是不一般,居然能感知到无字书,甚至和里面关押的囚犯产生了呼应。

鉴于你这么跳,精力如此充沛……

李追远将手指放在书页上,画中女人的神情产生了变化,一脸不敢置信大受情伤的神情。

仿佛是在无声哭诉,自己都这般帮你了,你怎么还能如此对我?

主要是《邪书》忽略了一件事,或者是以它的层次无法形成共鸣,那就是在走江途中,李追远因自己现在身份特殊,一些腌臜事,以前有转圜余地,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他绝不可能与这尊在江浪上的邪祟进行丝毫媾和,也没必要为了这东西,去破坏自己与天道现如今的默契。

迅猛吸收之下,李追远布阵速度加快了很多,而书中的俏丽佳人,也逐渐重新化作红粉骷髅。

整页牢笼的色调,变得昏暗,墙壁也有露珠凝聚滴落,像是委屈的哭泣。

见到这一幕后,原本打算挪开手指的李追远,继续将手指留在上面。

看来是几天不吸,让它现在有些精力过剩,得彻底榨干。

人脸:“我见过很多心里只有正道大旗的疯子,无一例外,他们的结局都很悲惨。”

李追远:“是悲惨还是悲壮?”

“有什么区别?”

“前者也可以是某种享受。另外,如果你想聊天的话,可以和我聊一聊关于虞天南的事,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

“他的狗,对他一直很忠诚。”

“哦?”

“但只忠诚于他,而不是忠诚于虞家。”

“也就是当他陨落后,那条狗就自由了?”

“没错。你知道么,虞家一直有个传统,那就是虞家人死后,他的随从妖兽,必须跟着一起殉葬。

因为虞家人很清楚,忠诚于主人,并不等同于忠诚于家族。

虞天南尊重了这一传统,但并未贯彻这一传统。

或者说,他毕竟是将死之人了,又不愿意续命,所以走在了那条狗前面。

那条狗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对我极为不屑,不惜一切代价地帮虞天南一起镇杀我,但在虞天南死后,我敏锐地察觉到,它变了。

如果虞天南再晚死一会儿,彻底消亡的,就该是我了,而他,将可以与自己的狗一同安葬在这里。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真的很好奇,现在的虞家,是否起了些有意思的变化。”

李追远没回答它。

人脸:“看来变化很大,真是与有荣焉,我居然能引导一场可以动摇龙王门庭的巨浪。”

李追远还是低着头,认真布置阵法。

人脸:“你知道龙王门庭,意味着什么吗?”

李追远再次看了一眼无字书,第一页的《邪书》已被彻底榨干,牢房里多余的陈设都消失不见了。

将无字书收起,李追远一边继续掏着阵旗一边说道:“你可以直接问我身份,不用试探的,我愿意告诉你。”

人脸马上飞到李追远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的年龄不是作假,你是真就这个岁数,又如此精通阵法这种带底蕴的门道,那你,是不是也是出自龙王家?”

“嗯。”

“哪家龙王?”

“秦。”

人脸神情变得凝重:“不愧是……”

“还有柳。”

人脸骇然。

……

外头,润生等人看着这漆黑的大蛋壳,不知道该怎么办。

润生看向谭文彬,谭文彬跟在小远身边,也一直在学习阵法。

谭文彬:“我连这色泽都看不懂……”

随即,谭文彬看向白鹤真君。

白鹤真君抱着双臂,眉心的印记挤成一个“川”字,很严肃认真地说道:

“本君以为,最好不要擅动。”

润生:“废话。”

然后,众人把目光集体看向远处的赵毅。

赵毅一脸微笑地走过来,伸了个懒腰:“来,让我看看,应该是阵法压力过大,姓李的得在里头维持住阵法,不敢出去。解决方法也简单,那就是在外面再布置一个更大的阵法将其罩住就行。”

谭文彬问道:“需要多久?”

赵毅:“如果姓李的布置,应该能快很多,我会比他慢……”

说到这里,赵毅声音停顿住,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尊邪祟被姓李的吸进这里后,狼狗就真的死了么?

赵毅即刻转身,对梁家姐妹喊道:“快,给它碎尸万段!”

这话刚喊出来,梁家姐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地上的狼狗就开始溢散出大量的白雾,带着可怕的温度。

见此情景,赵毅心里反而舒了口气,诚然,很糟糕的情况即将发生,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自己并未因没有及时给它碎尸万段而造成危局,这家伙本就一直醒着!

等到白雾散去后,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光着身子,没穿衣服,身上除了黄色的毛发外,还有密密麻麻的纹身,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每一道纹身都是身上腐烂的痕迹,这也使得他的身体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他的眼里,有些许迷茫,但更多的,是警惕。

其原有的记忆已经被抹去,邪祟又离开了这具身体,现在的他,是真正“复苏”过来的那条土狗。

出于一种对未知世界环境的警觉,刚才他一直在小心留意,直到一个男人,对他的“尸体”,释放出了杀意。

遵从自然本能,他站起身,去面对自己的威胁来源。

然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下体。

看了许久,再抬起头时,神情愤怒,目光如火。

强烈的杀意自他身上宣泄而出,针对的是在场所有人。

谭文彬开口道:“赵大少,您觉得把您这个兽医推出去,能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白鹤真君点头。

润生检查了一下黄河铲的连接处,确认无误后,拿起来挥了挥。

阴萌再次捡起两条驱魔鞭,往后退了几步,但看了看赵毅,就又往前站了回去。

梁艳与梁丽以警惕的目光看向谭文彬,面带愠怒。

盟友的背叛比凶狠的敌人,更让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赵毅与她们家里有口头婚约,所以理论上,赵毅是她们未来的丈夫,哪怕只是二分之一概率,如果赵毅死了,按照两家为颜面计的传统,也就意味着,她们俩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守活寡。

赵毅这个当事人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他不仅没去陈述利弊,说把这东西放出去要是大开杀戒、大肆破坏,所有人都逃不脱因果干系,反而主动笑出了声,对谭文彬点头道:

“哈哈哈,好啊,我去问问他。”

赵少爷还真去问了,他先指了指自己下面,说道:“我有。”

然后,他又指了指对方下面,说道:“你的,没有。”

对方身上的毛发全部立起,皮肤呈现出发烫的深红色,连带着身上的纹身,也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脓。

张开嘴,露出残缺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吼:

“死,死,死!”

梁艳和梁丽不解地看向赵毅,她们不清楚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赵毅还要去主动撩拨对方,这是真打算继续把怒火揽下来自己扛?

谭文彬拍了拍手,喊道:“好了,各就各位吧。”

润生手持黄河铲,站在了赵毅身前。

阴萌将毒罐子取出,站在赵毅斜后方。

谭文彬在俩孩子搀扶下,坐到了赵毅身后位置。

就连最看不惯赵毅的林书友,这会儿也手持双锏,主动站在了润生后面也就是赵毅的斜前方。

一通站位下来,反倒是让梁艳与梁丽不知该站到哪里去,感觉自己俩才是个局外人。

谭文彬喊道:

“赵少爷,现在,由你指挥!”

赵毅的嘴角,这次真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直接翘起来。

他一直都眼馋姓李的团队配置,甚至他自己的团队打造也有点仿照这里,而且姓李的有时候也真够意思,把团队实力提升后,还能再给自己机会来指挥。

别人手里的玩具往往看起来更好玩,再加上,的确比自己手里的要好很多,要不然先前躺在医院里的就不该是徐明而是林书友。

赵毅:“梁艳、梁丽留后,听我命令做策应。”

俩姐妹深吸一口气,心有郁闷,却还是听话地站到一边。

紧接着,赵毅看向阴萌:“你现在不是会召唤虫子么?”

阴萌:“你怎么知道?”

赵毅指了指梁家姐妹:“她们偷偷对我告的密。”

阴萌:“之前预留的血肉用完了,想召唤出虫子,得需要血肉祭品。”

赵毅:“来,萌萌,你看那里……”

阴萌顺着赵毅手指方向看去,看见了地上那两颗硕大的肉球。

先前它们已脱离狼狗的身体,所以汽化成人形时,它们还被保留在原地。

赵毅:“萌萌,你觉得那两个,能献祭么?”

阴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即使她对先祖没什么感情,但这种事,还是有些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

坐在后头的谭文彬只觉得赵少爷不愧是赵少爷,因为一般人压根想不出这种操作。

把两颗狗蛋蛋,献祭给酆都大帝?

阴萌:“我……”

赵毅:“可以试试,对吧?你看那家伙全身溃脓,要是能召唤出虫子来应付,效果肯定会很好的。”

阴萌:“可是……”

谭文彬开口道:“萌萌,听赵少爷的,就按赵少爷的意思办。”

连谭文彬都发话了,阴萌只得点头道:“好吧,我试试。”

同时,阴萌也听出了谭文彬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自己每次献祭召唤完虫子后,都会再补一桌供品向先祖赔罪,到时候烧纸时直接告诉先祖:

这全是九江赵毅出的主意!

谭文彬就是这么打算的,赵少爷从梁家姐妹口中,只知道阴萌召唤虫子需要血肉做献祭,并不晓得这是直接献祭给酆都大帝。

要知道,就算是小远哥不管如何利用大帝,至少表面上都会保持应有的礼节,等赵少爷这次搞出这一手后……

谭文彬觉得,以后当自己等人无法拖延、不得不去丰都时,肯定能在鬼城里碰到赵毅。

……

“轰!轰!轰!”

外头传来连续的震动,动静沁入到黑色蛋壳里头。

打起来了,但还在继续打。

人脸很焦虑。

这意味着,那条没有记忆且身体腐烂的疯狗,可能真的没有能力突破少年手下的阻截。

那它,就得继续留在这里,等待少年阵法布置好,将自己一点一点解决。

这是它无法接受的,最憋屈的终结。

人脸:“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李追远:“免提。”

人脸:“我可以修改掉你的记忆。”

李追远:“自进入阵法以来,你已经对我尝试了很多次,是不是因为我意志足够坚定,你没办法动手?”

当初那条狗,应该是主动让其移植的记忆,并未反抗。

人脸:“我可以同归于尽,毁掉你。”

四周的黑暗,开始沸腾。

李追远感知到如海浪般的意识,开始疯狂侵袭进自己的大脑,来势之凶猛,根本无法阻挡。

少年停下了布阵的动作,来到了自己的意识中。

很荒谬很诡谲,李追远站在一片熟悉的田野里,天上有黑色的大雨不断落下。

雨水在自己四周,形成了一块块水洼,水洼里呈现出自己过去的一段段记忆画面。

它们正在被疯狂的修改。

很快,少年的认知,就出现了一点模糊,这种模糊,还会继续扩大。

人脸:“这是你逼我的。”

李追远没有叫喊,没有怒骂,他甚至都没表现出多少愤怒。

少年转身,向家里走去。

他离开田野,走上坝子,又走入家里,来到二楼。

脑雾,正在形成,自我认知的不断模糊,让他有种喝醉酒的晕眩感。

李追远伸手敲了敲自己房间的门。

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干嘛?”

“开个门,躲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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