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家的迟钝少爷 第88章 尽管如此，世界依旧美丽

荻原沙优是个特殊的女生，她本人也很早就注意到这一点。

从以前开始就不擅长努力，或者说努力了也不会获得回报。

因为妈妈不喜欢自己，所以不管多么努力，留下多么令人骄傲的结果，那个人也只会夸奖哥哥，而完全不会夸奖她。

在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不会夸奖自己的环境中，找不到必须去努力的理由。自己俨然成了一个碍眼的存在。

小学也好，中学也罢，都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取得了相应的成绩，高中也进入了还不错的学校。

然而进入高中的最先感到的是“呼吸困难”。

教室里总是充满了充沛的活力，同学们分配着这些看似无限实则有限的能量，除她以外的每一个人都在全力争取。

这也让沙优意识到了自己和大家的差距，但她无所谓自己在班级里的位置，不管是被别人喜欢还是讨厌，这些东西并不能让她产生喜忧一类的情绪。

一年级的时候，没有交到像样的朋友，但是也没有被人讨厌。沙优对此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觉得比那些有着光鲜亮丽的人际关系的学生要好得多。

如果明年和后年也能这么轻松的度过就好了，那时的她不禁这么想着，只觉得从教室窗外看去的云朵和天空十分美丽，只是自顾悠然地伸展着，一点也没有所谓的痛苦、烦恼、寂寞、悲伤之类的情绪。

一旦放任着这些思绪，脑袋和胸口就开始变得透明，一种生命中轻柔的沉静，缓缓扩散到身体各处，自由而美好。

但是二年级的春天，她收到了一个男生的告白。即便是从一年级开始就稀里糊涂过着日子的沙优，也知道他是学校篮球部的红人。

一旦谈到有关男生的话题，班里的女生们就一定绕不开那个人的名字。

这不仅是对身为班级中心人物的他竟然关注着处于班级边缘的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样的视线。

“对不起，我不太懂恋爱什么的。”

因为不想引来麻烦，所以她用无关痛痒的话拒绝了那个告白。

如果是现充与现充之间的交往，周围的人很轻易就能接受，然而一旦跨越了这种界限，往往就会招来非议了。

更何况沙优也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那种事情真的很麻烦。

但很快的，她的平静生活就被打破。

在拒绝了斋藤告白的几天后，她被喜欢斋藤的，以悠月为首的小团体叫到了无人的地方。

悠月不仅长相出众，运动神经也十分发达，在男生中一直很有人气，基本每隔几个月就会听到“悠月又被谁告白了”这样的传闻。

然而这样的悠月却喜欢斋藤君。

“喂，你拒绝了斋藤对吧？区区边缘人就不要这么狂。”

从那之后，沙优才忽然发现，自己在班里完全被孤立了。虽然自己原本就没有朋友。

不过从周围人刻意且露骨的行为中，她还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

尽管如此，倒也没有遭遇像电视剧或漫画中看到的那样，被人藏起所有物，或者被施暴和欺凌。

也许是出于忌惮自己家庭环境的缘故吧。

直到某一天，一名把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两个辫子，脸上戴着一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向自己搭话。

她的名字叫做真坂结子。

“其他人的话，如果不和别人在一起是绝对不行的，一直都装作和谁关系很好的样子生活着。唯独沙优酱是独自一人也能过得很淡定。”

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令沙优不禁有些错愕。

“真的好帅气！”

“不，我想应该不是那回事。。。”

从她口中意外吐出的憧憬话语让她一时不是所措。

“所以那个。。。”

真坂结子用带着颤音的语气对沙优如此说道。

“请和我做朋友吧！”

于是，沙优一成不变的人生遇到了第一个真心朋友。

那是一段仅仅回想就让人扬起嘴角的时光。

每当课间休息的时候，结子都会来到沙优的座位旁，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她们构建了像是午休时一起吃饭、放学后一起回家，虽然平凡却又充满快乐的关系。

“朋友啊。。。真是不可思议的关系呢。”

沙优第一次感觉到了笑容的实质，与孩童时期那样天真无邪的笑容不同，当她在成长中渐渐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父亲出轨，母亲冷漠。

就连唯一关心自己的哥哥，也因为继承了父亲公司的缘故而终日忙碌。

也正因如此，她才为人生中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感到雀跃不已。

然而，那样快乐的生活也没能持续多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不同于先前被无视的反应，班里同学投在她们身上的视线开始变得更加潮湿和沉重。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但我确实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就像找到宣泄口的洪水一样。

而沉溺于友情的沙优想及时反应过了已经迟了。她发现了那群看自己不爽的人开始对家境平凡的结子进行了baling行为。

不仅是文具和教科书，甚至连生理用品都消失不见。

就算是去找老师商量，却也被“嘛，我们毕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孩子们偷的”这一话语轻描淡写地拒绝，老师显然不会管这些事情。

这样绝望的状况让沙优和结子都身心俱疲，原本快乐的校园生活突然就变得艰苦了起来。

即便如此，她也要好好守护好结子，守护好自己唯一的朋友

直到某一天，结子请假了。

沙优面色沉重独自来到她们相遇的天台，久违地享受一个人的午餐时间。

她所关心的那个人出现在天台的围栏之外，那是不让学生靠近的区域。

“你在干什么？结子！”

听到自己的呼喊。。。

“沙优酱。”

回过头来的结子以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满脸泪水地，笑着对沙优说道。

“对不起，是我这样阴暗的人连累了你，让沙优，失去了以前的那份笑容。。。”

“没有那回事！现在。。现在先到我身边来好吗？结子，拜托你了。”

沙优拖着因为害怕而发软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结子靠近，以求能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寻找那一丝希望。

“抱歉。。。但是那边，只会让我，还有沙优感到痛苦呢。”

面对反常平静的结子，一股遍体生寒的感觉顿时遍布了我的全身。

强烈的不安促使着她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然而却像是注意到这一幕的。。。

“这不是，沙优酱的错。请今后也露出笑容来吧。”

“结子！”

真坂结子像追寻自由一样，向前迈出一步，身姿轻盈得如同飞鸟，只可惜，她并没有那样的翅膀。

“停下！”

校园的中庭里，悲鸣骤起。

干涩且无意识的声音从沙优的喉咙里挤出，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即便如此，她依然拖着颤抖不已的身体来到天台尽头。

从栏杆处探出身体，往下看去。

映入眼中的——

是扭曲而绝望的，从少女中绽放出的鲜红花蕊。

“结子！！！”

沙优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上下瘫软无力，衣服也在梦中被打湿。

但比起这些来自现实的难受，她紧握住自己的胸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被子上。

她一直在尝试忘记那些画面，忘记那些一旦回想起来就会对现实绝望的画面。

沙优也一度想过就此轻生，与结子一起，但她不会忘记，结子最后的留言。

而且现在。。。沙优用力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目光由溃散逐渐恢复正常，她抚摸着床头的手机。

她不能再停留了。

与此同时，一早起床的雨时正抱着从千叶雪之下家寄来的快递走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暑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半。也许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雨时抱着快件边走边想，不多时就来到了公寓附近。

路边，一辆“雷克萨斯”牌照的黑色轿车正停在那里，这是出名于国际市场的汽车品牌。

雨时还看出来这辆汽车属于定制的那一款，看来是哪位集团的董事到这里来了？

但那也和自己无关。

他是这么想的。。。。。

“那个，请问您是否知道一位名叫荻原沙优的高中女生出入过这栋公寓楼呢？”

只见一名外表英俊，身穿西装的年轻男性正从走下汽车，四下看了一眼后走向路过的雨时，开口问道。

“荻原沙优？”

雨时脚步一顿，目光微凝，仔细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请问您与这位荻原沙优是什么关系呢？”

听到雨时的回答，荻原一飒有一瞬间放下心来，随后才从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似乎是想要微笑，但又带着无力感。

“我是她的哥哥，荻原一飒，请多指教了。”

“雪之下雨时，幸会。”

雨时把快递放在了保安处，回头看向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的荻原一飒，叹息一声后指向不远处的咖啡厅。

“荻原先生，先来聊聊吧，沙优应该还没睡醒。此外，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

“好。”

等到两人都在靠近落地窗的二人桌坐下时，雨时率先说出来自己与沙优相遇的事情，以及对方的近况。

看得出来，这位荻原先生是真心照顾沙优的，因此雨时也没有隐瞒地向他讲述了这段时间所发生过的事情。

至少不能让沙优的家人担心。

而听完雨时叙述的荻原一飒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低下头来郑重地说道：“十分感谢您对舍妹的照顾，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她会来到距离如此远的东京。”

精通于社交的荻原一飒能大致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说谎，而雨时的言辞与神色无一虚假。

“所以，请允许我再次向你致谢，雨时桑。沙优和我的联系也擅自切断，如果在这期间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藏了起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事而已，但我更想知道关于沙优的，过往。”雨时目光直视着这名暗自神伤的荻原先生。

原本雨时以为沙优只是普普通通的青春期叛逆而离家出走，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偶尔看到的，那张被苦楚折磨到扭曲表情的睡脸，让雨时心头一沉，沙优经历了些什么，他不知道。

“那个孩子果然没说吗。。。这件事有些复杂，还得从我们的家庭说起。。。”

仿佛是失去了平日的那份从容与辩口利辞，这一刻的他甚至连原本早在心中模拟过无数遍的腹稿，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雨时沉默地听完这一段略长的故事，双手抱胸，食指敲打着自己的手腕，只有通过这样的动作才能稍稍压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起伏。

因为自己被针对于孤立的，自己的好朋友结子，也开始被针对，最后忍受不了校园“霸凌”的好友，选择在沙优的面前，终结自己的生命。。。

亲眼目睹了好友因为自己而轻生，接踵而来的却是学校领导以及媒体的各种询问与调查，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歇斯底里地埋怨这是自己的过错。

“啧！”

造成这样的局面，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学校、同学以及家庭，都是造成沙优变成现在的原因。

一个人的崩溃，并不一定体现在大事情上，小事件的积累，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也足以毁灭一个人。

更何况，这些事哪怕是其中一件都足以。。。未经人苦，莫劝人善，沙优经历的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哈。。。”雨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让有些发热的脑袋清醒，抬头看向荻原一飒。

“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么想来荻原先生此行的目的是带沙优回家对吧。”

“是的，不管怎么样，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我都不会放心。”荻原一飒正色说道。

“。。。。走吧，从一开始，去留的选择权都在沙优手里。”

雨时站起身来，语气已经平静如初，只是眼神逐渐坚定，他或许无法体会沙优的感受，亦没有能力将她从过去中解救出来。

但至少，一点点就好，他也希望这个少女可以获得自己的幸福。

而跟在雨时身后的荻原一飒也露出浅笑，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沙优遇到的是这个男生。

“咔呲。”

随着门锁的声音响起，已经收拾好心情的沙优向着门口的方向扬起带着一丝勉强的笑脸。

“欢迎回来，雨时。。。哥哥？”

沙优的笑容一滞，瞬间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嘴角也慢慢下滑，目光也染上一层尘埃似的说道：“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荻原一飒也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盯着沙优说：“你应该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不要单凭意气用事，还不打算回来吗？”

“。。。我，还不想回去。”

“不要再这样任性下去了！明明连自己的生活都维持不了，如果没有遇到雨时桑，你又该怎么办？”

“。。。。”

一阵沉默。

“荻原先生，还是先坐下来说话吧。”

雨时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推着沙优坐在沙发上。

他能理解身为兄长对于离家出走妹妹的担心，而沙优，他虽然无法了解在经历了那些事后还能露出微笑的女生，到底忍耐着多大的负担。

但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就此一蹶不振吧。

眼下这两人都有些情绪过激，冷静下来对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见到这一幕的荻原一飒张了张嘴巴，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的样子，最终化为一抹无言的苦笑，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地自我介绍过，雨时桑，擅自登门造访打扰了，鄙人是荻原食品公司的董事长——荻原一飒。”

一边以格外恭谦有礼的口吻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雨时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后有些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家在北海道小有名气的公司，而且。。。

“贵公司与雏鹤旅馆有过合作，对吧？”

雨时隐约记得在龙王战的时候，雏鹤旅馆提供的部分食品上有荻原家的商标。

“确实如此。。。这样说来，雨时桑你果然是，千叶雪之下家那位远近闻名的天才棋手吗？”

荻原一飒之前在听到雪之下这个姓时也有过猜测，现在确认之后更是放下心来，毕竟他在这种场面更擅长。

“嗯，只是侥幸而已。”

说到这里，雨时的目光不禁看向沙优，对方也看了过来，只是在目光接触的瞬间，沙优默默地撇开了眼睛。

似乎对这个话题有所抵触，而知晓原因的雨时也没有多聊。见状，一飒也像是有所触动一样的放缓了语气，把话说了下去。

“总而言之，沙优你是怎么想的，你总不可能一直离家出走下去的。”

看着对这话产生反应而惴惴不安的沙优，荻原一飒慢慢地道出内心的想法：“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的，哥哥，但是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拜托了。”

沙优对哥哥这份带着怜悯的温柔不知置于何地，否则也不会孤身来到东京。

“荻原先生，虽然我不喜欢插手家事，但这里我支持沙优，以她朋友的身份。”

沙优的眼睛微微波动着，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小小的嗯了一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令沙优不由得鼻子一酸。

“反正已经添了不少麻烦，我也不嫌多。”

“雨时君。。。”

雨时讲话的语气很不客气，并敲了敲沙优的脑瓜，让沙优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安心。

不知不觉中，视野就渐渐变得模糊。

仿佛是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脸，吸着鼻子的沙优不禁难为情地低下视线。

尽管如此，她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之人的轮廓，那样的形象已经烙印进心底，指引着前进。

“如此是么。。。朋友啊。”

荻原一飒渐渐勾起嘴角。

“我明白了。”目睹这一幕的荻原一飒喃喃着，继而缓声说道：“沙优，你似乎也改变了不少呢。”

他的表情比刚才变得温柔，却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寂寥，那大概是出于“哥哥”这一角色的欣慰吧。

“嗯。。。也许。”沙优像是难为情地低下视线，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歉意。

荻原一飒站了起来，整理了领带后伸手抚摸着沙优的头顶，温声说道。

“沙优，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麻烦也可以依靠一下我啊。”

“还有，拜托你了，雨时桑。”

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千叶家的少爷，更多的是对雨时人品的信任。他环视着四周，这样整洁而温馨的房间，才是能真正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吧。。。

沙优能否走出来的关键就在他的身上。

荻原一飒最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与两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公寓，作为董事长，就有些身不由己。

随着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

“要吃pocky棒吗？”

“噗哈哈～雨时君你缓解气氛的方法很奇怪诶？”沙优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笨拙的地方也很有雨时君的风格。

“沙优。”

雨时看着这个笑起来像清月一样的女孩，不禁回想起刚刚了解到的那些事，那些隐藏在笑容背后的事物。

“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刚刚和荻原先生在外聊了一会儿。”

“啊。。。？雨时君？”沙优缓缓放下手来，笑容逐渐消失。

“抱歉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没，没关系啦，那些事。。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沙优攥紧衣角，勉强扯出来笑容。

那些事，还是让雨时知道了啊，知道了，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那，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吗？

不安与苦涩充斥着内心，她害怕了，沙优再次萌生了逃离的想法，但她不愿离开，那样温暖的感觉她不想失去，不想再次孤单一人。

“像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拥有。。。”

雨时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自厌话语。

“沙优。”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与你相遇，再早一点，和你相识。或许一切都不一样吧。”

“但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感到后悔，因为，荻原沙优是我认识过的，最坚强的女生。”

雨时一字一句都落在沙优心间，一股暖意从心脏蔓延全身，驱散寒意。

“不过，至少在这里，稍稍放松下来吧。”

“雨时。。。”

话说到这里，沙优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又马上被她压下，摇晃着走向雨时，手指紧紧抓着对方的衣领。

“都怪我。。。没能理解结子的心情。”

断断续续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响起，其中掺杂着浓重的鼻音。

“误以为抗争是正确的，就这样把她逼上绝路。”

“结子的死都是因为，因为我。”

泪水堆积了眼眶，啪哒啪哒地滴落在地板上。

看着一脸痛苦的沙优，雨时抿紧嘴唇直到皮肤发白，沉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们都是受害者。”

“不是这样的。。是我。。。没有看好那孩子，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少女像是嘶吼一样的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并打断了他的话。

“明明是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但是。。。。！”

沙优用力地摇着脑袋，发出悲鸣。

“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活下来啊！”

泣不成声的她深深弯下身体，像是绞痛一样的用手捂着胸口，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就连雨时想要伸手触碰她，也被她剧烈摇头拒绝，只是兀自孤独地，沉浸悲伤之中。

“结子。。”

名为自责与愧疚的情绪仿佛一根根无形的枷锁，缠绕在她身上，将她死死地束缚在过去里。。。

无法挣扎、无法喘息、无法逃避。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种话他不可能说出来，而且对当事人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没关系。”

雨时垂下眸光，控制自己语气不至于太颤抖，轻轻地说道：“如果你无法原谅自己，就让我来，原谅你好了。”

无力挣扎的沙优在他胸口呻吟着哭泣了起来，眼泪很快沾湿了衣衫。

直到，沙优停止哭泣。

在那之后，荻原一飒在留下来待了几天之后便不得不离开东京，返回公司。

而稍稍解开心结的沙优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过去，主动向雨时提出了返回北海道的想法。

故此，在七月底的那一天，电车站台上。

“已经准备好了吗？”

雨时看了一眼停在女生脚边的行李箱，那是他帮忙准备的，再抬眸看向沙优的脸庞。

那是带着几分沉稳的笑容。

“嗯，一切，一切都准备的很完美，就像雨时君一样。”沙优微微歪头，露出恬淡的笑容。

“原来我是这样的形象吗？”

雨时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笑容，伸出手来，缓缓放在沙优的头顶，叮嘱道：“不要勉强自己。”

“如果支持不住了，就来东京吧。雨时家一直留有荻原沙优的房间。”

沙优轻轻摇了摇头，视线看向北方，坚定地说道。

“雨时君，已经帮我太多了，这一次，我想试着自己去面对。”

见到这一幕的雨时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在远方的电车到来之前，沙优忽然抬头与他对视。

“雨时君，可以再最后完成我一个心愿吗？”

“。。。当然。”

沙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光摇曳不止，接着又闭上双眼，双手张开直直地抱了上来。

“谢谢你，雨时。”

简短的一句话里却包涵着让雨时为之愣神的情感，他也缓缓地抱住对方，在沙优的耳边轻声道。

“去交会让你开心的朋友吧，去向自己想去的方向，去完成不论大小的梦想，人生应该是美好而又温柔的，你也应该如此。”

“嗯。”

带着结子的心愿一起，沙优踏上了斩断过去自我的道路，也许会荆棘丛生，但她不会再害怕，不会再逃避。

在成长过后。。。她希望自己可以用更美好的姿态与他再会。

雨时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目送沙优坐上电车，一直到驶入隧道消失不见。他的身子顿了顿，走出站台。

明媚阳光让他抬起手来，透过指间的缝隙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也许是上了年纪，他竟然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人生这条路很长，不必踟躇与过去的种种，那些曾受过的伤，终会化作照亮前路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