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衔尸 第二二一章：光之下的永暗

纳兰零露在外面的面色苍白一片，如水双眸里一抹绝望。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纳兰零几乎站不住脚。

“我能得到的信息，暗家一定也能得到，所以你那个所谓的夫君与死人有什么分别？暗家是皇室，是宗门，这种有辱脸面的事情一定会全力遮盖的，就算是你的生死，若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也早就被抹杀了，更何况是罪魁祸首？”

纳兰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里梦呓一般喃喃道：“他还没死！”

白衣女子脸色再变，如纳兰零一般惨白，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你的心丹真的……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不甘愿暗厉这个人而找的托词……想不到你是真的与一个凡夫俗子，一个泼皮无赖订了终生……你，你怎么如此糊涂？”

身为纳兰族人，白衣女子自然知道失了心丹的女子可以冥冥中感知夫君状态，甚至于燕三身死，纳兰零也会神魂重创。纳兰零于白衣女子亦师亦女，又是亲小姨，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一真相的打击实是让白衣女子伤透了心。

纳兰零却惨然一笑，笑声暗哑难听，有着说不出的绝望悲愤，倔强执拗，道：“夫为泼皮无赖，生死倾刻，妻为无盐丑妇，即将奔赴杀场，倒也绝配！只是小姨此言还过早，我那夫君自淤泥起，也甘于平凡，但若逼迫太盛，就是天上飞的龙凤又有何惧？若是燕三早夭，纳兰零认命自随他而去，若是有朝一日乘风而起，这片天地怕是还留他不住！纳兰零拜别！！”

白衣女子一怔，纳兰零已经只留下一个远去的寂寥背影，风姿绰约间，白衣女子只觉得看到了某些倔强的故人，眼中一酸，突兀流下泪来，嘴里喃喃呼道：“姐姐……零儿容颜像你，脾气却随了姐夫，一般的顽固，一般的骄傲，你们把她托付给我……现在我……我又能怎么办？”

哭号渊中，燕三走在冥虎山底，他没有使用如意千幻，一个人凭空消失反而会让人警觉，尤其是自己此时已经处于那几双不乏恶意的目光之下。

生命元气出乎意料的好用，不光是对于身体的强健，对于灵元和魂元皆有温养的功效，现在燕三就感觉像是在温水里泡过，浑身暖融融的舒服。生命元气脱胎于木元，却远高于木元，已经不属于燕三已知的元气范围，更像是一种万能的元气。

燕三的元气经过浪淘沙百般淬炼早已精纯化晶，而再经过生命元气的滋养，就像是锋利的刀剑抹了一层清油，显出一股活泼泼的灵动来，这对于三阶修士尤为重要。

三阶元气可离体，有了这份灵动，燕三的元气将更为诡谲难测。就好像别人用石头砍树只能砸，而燕三用的则是刀剑，不光能砍剁，只要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在树上绣出花来。

在燕三的体内，那片原本应该是气海如今群星璀璨之地，一个星云漩涡鲜活地旋转，像是一簇闪亮的火，其余六个龙卷则明显暗淡。灵修二阶凝元，此时燕三已有明悟，七团龙卷尽数化为漩涡就是凝元大成之时。

对于此，燕三只能听天由命，没玩崩就是赚的。别人凝元一个晶核，他是七团龙卷不说，现在还二次变化，鬼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

冥虎顶一缕天光照下，每天只有两个时辰，却是哭号六层最奢侈的时光。只有在这个时间，在并不是每天都那么明媚的天光之下，才能让人感到自己还存在世间，这里只是一处绝地，而不是真的地狱。

这给人以渺小却真实的希望。

这儿坐着四个人，懒洋洋地在天光之下像是四个行将入土的老人。更远的地方，火鬼焰娘，笑老人哭童子，连同巨大如山的力虎卷缩在外围稀薄的天光里也是一脸享受。

一抹阳光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实力的提升，却是地位身份的证明，在阳光下，他们膨胀得好似帝王，沐浴天光，傲视众生。

“咦，那小子终于出现了！”幽幽蝎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火魔眼睛一亮，旋即懒懒闭上，道：“能在你遍布的蝎眼面前玩失踪，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我倒是看好他能上得山顶来。”

幽幽蝎眼波一转，道：“要不打个赌，那小子不过三阶，我们几个不出手的话，我赌他在龙虎会前到不了冥虎榜十强。大家今年都还有一个月虎穴的时间，火魔你更是有三个月，不如玩玩？”

“既然你要玩，我自然陪你，就赌你那一个月！”火魔财大气粗地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金刚虎和墓碑两位都听见了，我也不怕你赖账！”幽幽蝎笑逐言开，立即断了火魔的后路。

如此爽快，火魔顿时一愣，平时幽幽蝎斤斤计较，尽显精明女人本色，如此反常，顿时让火魔心中咯噔一下。

金刚虎难得地嗤笑了一声，像是两块铁突兀急剧摩擦了一下，尖锐难闻，道：“玩火的，这次你可失算了，你道我们座下都有门徒，这只毒蝎子长袖善舞，会没有拿得出手的手下？”

火魔瞠目结舌，道：“她说了我们不插手的！”

金刚虎哈哈大笑，铿锵一片，惹得一旁的笑老人皱了一张老脸，掏了掏耳朵，火鬼忍不住提醒道：“蝎大人刚才说这上面的人不能动手，并没有说下面的不动手……我们自重身份住在顶层，不代表下层就没有高手，据我所知，蝎大人的势力都在山下……”

“你不早提醒我……你娘个腿！”火魔顿时醒悟，怒火直燃，一脚朝缩在一边的火鬼踹去。

火鬼苦着脸，半侧着身子挨了一脚，半边屁股冒烟，幽怨道：“你也没问啊！”

这下火魔更是恼怒，还待给火鬼吃点苦头，幽幽蝎已经笑语嫣然道：“火大哥不是想赖账吧？”

“我……”火魔顿时语塞，气得吹胡子瞪眼，终于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幽幽蝎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火魔只恨不得一把火塞到幽幽蝎嘴里去，直气得头上冒出青烟来。

突闻一道声音道：“我也赌黑虎能在龙虎会前爬上冥虎榜十强，虎穴一个月，谁接？”

金刚虎一下坐起，火魔和幽幽蝎一脸不可思议，说话的竟然是墓碑！

墓碑的存在感很低，一双眼睛更是少有睁开的时候，没想到今日却突然对燕三来了兴趣，这也让其他三位兴趣大增。

金刚虎眼中精光流转不休，脸上一笑，道：“我倒是忘了那小子有五毒虫王，不过……”金刚虎斜视一眼浅笑嫣然的幽幽蝎，道：“我跟你赌了！”

金刚虎是冥虎的大当家，一年比其他三人多出一个月虎穴修炼时间，他赔偿了一个月给火魔，还剩下一个月。至于火魔的另外两个月时间，那是常备资源，简单来说就是底下人的福利，现在都归了火魔。

墓碑一言不发，就此沉寂。金刚虎三人目光交汇，各有所思。有人一起陪着赌，火魔心情好得多了，联想到巨大的寒冰龙纹蛛母，火魔突然又生出几分希望。

幽幽蝎角色突然一变，转而笑得花儿一样对火魔道：“恭喜火魔，那小子顺利拿到冥虎战旗了。”

手一挥，元气流动，一幕画面凭空出现在空中。画面中，一面人高的冥虎战旗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铁铸一般纹丝不动，战旗无风自展，衬着旗下一张哭号哀求的脸显得冷血无情。

哭号的男子是冥虎一名管事，负责底层人员的登记，也算是让高高在上的几位大佬对冥虎有个基本了解，其中有多少用处乏善可陈，扯虎皮的成分居多。

管事姓陈，一只耳朵好像被人生生啃了半边，牙齿痕迹都清晰留着，本名不知，都叫他陈半耳。

陈半耳除了敷衍了事登记一下名册外，还负责底层修士的战旗发放，这也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冥虎中，如果不甘命想向上爬，正规渠道就是领一面战旗，一层层打上去。

燕三修炼一夜，心情却莫名很是烦闷，纳兰零的影子在脑海挥之不去，一会儿欢笑，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像是说些什么，容颜凄楚，却一句话也听不清，这让燕三心头升起十分不好的猜想，元气剧烈翻涌，有种毁灭眼前一切的冲动。

无端的杀戮不是燕三的风格，他自洞后方的山崖跳落，下方就是滚滚岩浆奔流成河，缓慢炙热，一如像要炸裂的心情，半空中手里黑索一吐，蜘蛛一样越过岩浆河流，落到炙热的地面，快步走出。

这黑索不是什么高级东西，当初得自南风黑市，胜在又细又长，柔韧极佳，绳头一个小小钩抓，用于高空飞荡最好不过。

汇入人群，燕三直奔陈半耳处，要爬上山顶，明面上的程序必不可少，取冥虎战旗是第一步。燕三目前只想发泄一番，未想过其他，他的手里拿着十颗元晶，这是规定的手续费。

“三十元晶，爱要不要！”还未走近，陈半耳的声音就传进燕三耳朵，这让燕三眼角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