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 三 衣衣 下

这一天，周洛正在山寨的小木屋中，自己的床榻之上修炼真气。

晨时，郑林师兄又来了，为他们送来了早饭。

郑林师兄高高大大，穿着灰布道袍，面相敦厚，是个老实人，虽然也是杂役，但是却是打小就被玄天宫的一名正式弟子从山外带进来的孤儿，因为资质并不高，所以只能作个记名弟子。但是纵然只是记名弟子，在杂役中，也是十分不得了的。

早饭依旧是清粥，还有两枚如玉一般的青色果子。

时间一长，与郑林师兄已经算是熟稔。看着周洛进食，那郑林师兄就坐在他的对面，沉寂了片刻，禁不住终于疑惑问道：“周洛师弟，我听陈七师弟和方卓师弟说，这大半个月以来，从来都不见你修炼那《碧游飞身法》……”

他说着就迟疑住，不再继续。

周洛闻言，心头一凛，暗暗失笑，那两人倒是真打自己的小报告，想要破坏自己的师兄心里的印象，这郑林师兄也是个老实人，竟然干脆地告诉自己了。

周洛啃完了那连核都没有青玉果子，一阵神清气爽，就笑着说道：“郑林师兄，我这个人不大爱白天出去，都是晚上出去修炼，你看我的脸上。”

周洛一指自己的脸，郑林师兄果然看到了一片片的淤青痕迹，不由就失笑道：“周洛师弟，还是要抓紧修炼啊，小成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够在树间飞跃十几丈，日后能够为正式弟子们转送一些东西，稍带口信，也就足够了。”

周洛点了点头，暗道这位郑林师兄心地纯良，是个好人。

忽然，他心头一动，就试探着笑问道：“郑林师兄，我有些修炼上的疑惑，想要求教师兄。”

郑林师兄神情一肃，直了直身子，肃然道：“周洛师弟请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洛对他的好感，更添了三分：“郑林师兄，不知道，什么叫做练气境？”

那郑林师兄听了，忽然脸上肃然的表情就僵直了，配上他的一张宽厚憨直的大脸，颇有些滑稽有趣的味道。

“呃……周洛师弟，你怎么知道练气境的？！”郑林师兄的神情，猛地一变，比刚才更加严肃了几分，郑重问道。

周洛自己就能想到，这个问题，一定不应当是身为杂役应该问的，预备杂役，就更不能了。

但是他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和热切，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在丛林里修炼，忽然踏入了我们凡俗武人的真气境界，随后，就已经将《碧游飞身法》修炼到了小成的程度，不想，一时激动，竟然迷失了道路，幸好，遇到了一位我们玄天宫的高人，把我送了回来，他说，我身为一个杂役，竟然修炼到了练气境，十分难得呢。”

周洛半真半假地把事情说了，却将那“衣衣姑娘”的一节，略了过去。

这也是因为，眼前这位郑林师兄，在周洛看来，至少是个老实的好人，值得信任。

郑林师兄一听，登时吃惊道：“竟然还有这等奇遇！送你回来的那位高人，是什么人？”

周洛小心翼翼地道：“是一位师兄，带着我高来高去地飞了回来，想必……是一位正式弟子吧。”

郑林师兄凝色颔首，道：“周洛师弟，你说得没有错，一定是一位正式弟子！不过，你要记住，正式弟子，可不是我们的师兄，每一位正式弟子，都是我们的师叔，知道麽？”

周洛知道，正式弟子和杂役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可比性，一个“师叔”的称呼，也只是口头上的罢了，因为杂役们根本就没有师父。

当然，郑林师兄是个例外，虽然他只是个记名弟子。

果然，郑林师兄旋即笑道：“我的师父，就是一位正式弟子，我是师父的记名弟子。周洛师弟，原本我不应当告诉你的，但是既然已经有一位正式弟子的师叔告诉了你练气境的事情，那我也就不妨跟你说了吧，但是你要记住，万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玄天宫的道门规矩，不可是说笑的。”

周洛精神大震，连忙点头：“师兄请说，我一定谨记。”

郑林师兄正了正神色，肃然说道：“周洛师弟，事实上，你在凡俗之中时，练武炼体，我知道你是达到了肉身境界的极致的高手，现在，已经达到了真气的境界，而真气境界，就是修道人说的‘练气境’！”

“嗯。”周洛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早就揣测到了。

“修道的‘练气境’一共分为九层，修炼的，也是叫做真气，练气九层圆满之后，进入下一个境界，才是真正踏入修道的门槛，就是世俗中练武的真气境界之后的，丹元境界。世俗中的武人，不通天地大道，所以也就止步于此，直到老死，但是修道人却不一样，练气境之后，凝练丹元，修炼道门法术，至于是什么境界，师兄我就不知道了。”

郑林师兄说到此处，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赧颜道：“师兄我被师父带入玄天宫，传授了练气境的法诀，可惜，师兄愚钝，一直不能够修炼到九层圆满，踏入丹元，所以，也只能做一个杂役了。唉……”

他长长地一叹，周洛也为之唏嘘，知道一个成为正式弟子的机会，白白地溜走了，实在是天大的可惜。同时，他也知道，世俗之中练武，虽然有肉身，真气，丹元这三个境界，但是绝大多数的武者，都是肉身境界，真气境界都是凤毛麟角，丹元境界，更是千百年才有那么一两个惊才绝艳的。

“敢问师兄，你是练气境的几层？”

郑林师兄一听，更加尴尬，又挠头道：“嘿嘿，师兄只有，只有练气境四层罢了，如果不是师父不忍，传授了我几手玄天宫的道家道术，只怕是比之世俗中的真气境界武者，都有不如呢。”

周洛立刻道：“师兄，世俗中练武的，真气境界的高手其实是极少的，丹元境界，更是传说中的存在，想来，就是因为不通大道的缘故了。”

郑林师兄顿时点头，道：“周洛师弟，你要好好修炼，这么年轻，就能够自己踏入练气境，说不定，你以后倒是有机会达到练气境圆满，成为正式弟子！”

郑林师兄望向周洛的目光，充满了希翼的神采，显然，周洛只有十七岁，就已经自己修炼到了练气境，他不知道周洛是练气境几层，但是天赋肯定比自己强得多，他仿佛是将自己失落了的希望，寄托到了他的身上。

周洛摇头道：“唉，可是身为杂役，是不可能得到练气境的修炼法决的……”

两人有唏嘘了一番，说了些话，郑林师兄还又是正式弟子的记名弟子，所以正元峰的杂役，都归他管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就离去了。

周洛坐在床榻上，沉思半晌，忽而摇头失笑，又沉入了修炼之中。

……

这一日，一个月期满。

玄天宫山门，太玄山，共有三十六座山峰，正元峰位于最北面，只是其中之一。

当日进入太玄山的预备杂役，一共有百余人，分配到正元峰的，就有周洛，还有那陈七和方卓。

这一日，期满考核的时候到了。

为他们这三个“预备杂役”考核的，正是正元峰杂役的头领人物，郑林师兄，还有另外两名正式杂役，李成师兄和陈原师兄。

这两位师兄，也都到这后山小寨中，为他们三人送过饭食，所以也都见识过。只不过，在周洛看来，只有郑林师兄是心地纯良的老实人，也是唯一和周洛有交集的熟人。

考核就在小寨旁的丛林之中进行。

周洛穿着新的灰布道袍，神清气爽，和陈七，方卓一起，来到了丛林旁，先拜见了三位师兄，郑林师兄先就说道：“三位师弟，今天，一个月期满，按照我们玄天宫选取杂役的规矩，只要你们将《碧游飞身法》修炼到了小成的程度，就可以正式地成为我们玄天宫，正元峰的杂役弟子了。”

郑林师兄神情和蔼，那另外的两位，就不一样了。李成师兄是个矮墩墩的家伙，小眼睛小鼻子但是却大嘴巴，一脸肥肉，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道：“郑林师兄说得对，但是我要补充一点，那就是，如果考核不通过，就必须要被遣送出太玄山去。”

顿时，那陈七和方卓，都是一脸肃然，神情有些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