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第九章

别说是程嘉玺了，徐颂在那一瞬间也有点怔住。

果然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啊，此时此刻，“郑微年是个女人”这几个字在徐颂的脑海中无限放大，他感觉自己的脸无端热了起来。

郑微年犹豫地向两人走去，在距离泳池一米处谨慎地停住脚步，向徐颂使了个眼色。

徐颂得到指示，他游到岸边，长臂在池沿一撑便上了岸，他走到郑微年面前：“现在你准备怎么样？”他不相信这丫头真能在这次学会游泳。而且现在他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他的语气里有点焦躁的气息。

郑微年觉得自己之前的勇气此刻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幸而这时候徐颂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泳池，也看不见程嘉玺的脸。现在准备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啊......

她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看了徐颂一眼。

徐颂无语，总不能就这样站在泳池边上把！

这时只听“哗”的一声，徐颂转头向后看去，只见程嘉玺也上了岸，向他们走来。郑微年借徐颂的侧身也看见了，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都来了，不游一游吗？”程嘉玺走到徐颂旁边，低头问她。

“......我不会游泳......”郑微年很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程嘉玺看着郑微年局促的样子，白白的小脚丫子无意识地相互交叠着，像两只害羞的小兔子，他笑笑：“我教你。”

郑微年心中“咯噔”一下，她眼里带着求助意味地看向徐颂。

徐颂自然理解，要能学会她早就学会了，还用等今天？但此刻他也没别的办法，来游泳馆连池子都不下，有这种事儿吗？他向郑微年眨眨眼，表示爱莫能助和绝对的同情，然后径自转身走向泳池，毫不迟疑地跳了进去，然后从水里冒出头来，等郑微年下来。

郑微年眼看没有办法，只好犹犹豫豫地走到泳池边上，但却止步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就是不敢下去。

程嘉玺当然也没有忽略那个小眼神，可是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学不会游泳呢？他回想了一下小时候自己学游泳的情景，嘴角微微一勾，走到郑微年身后，然后伸手一推......

徐颂在看见程嘉玺笑着走到郑微年身后的时候心中就“腾”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在下一秒，他听见一声尖叫，然后一团黑影坠入水池，溅了他一脸水，还没等他伸手抹干净，就觉得身上一沉，有什么东西不管不顾地缠了上来，好熟悉的感觉......徐颂心中哀嚎着睁开眼，郑微年正如多年前的造型一样攀在他身上。

徐颂被她弄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伸手去解郑微年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郑微年惊恐地叫了一声便更加圈紧了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徐颂真要哭了，这丫头不知道自己手围着他脖子，腿圈着他腰部的动作有多......危险吗？贴这么近，还扭来扭去的！可是现在再用强硬的方式刺激她，硬把她弄下去显然只会引火上身。他叹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岸上的程嘉玺一眼，伸手托住郑微年的腰，向岸边走去。

程嘉玺没有接收到徐颂“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小眼神，此刻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的眼神牢牢锁定在那只惊慌失措的小无尾熊身上。看着她那么依赖地抱着徐颂，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不是滋味......

徐颂来到池沿，拍拍郑微年的后背：“这就是池边儿了，你把手放开，抓住池沿。”

郑微年转头看看，终于松开双手，扶住池沿，双腿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徐颂终于能呼吸顺畅，他深呼吸几口，然后被郑微年扭曲的姿势雷得不轻，他无奈地戳戳她的腿：“还有这个......”

郑微年死命地摇头，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徐颂。

徐颂被她弄得浑身都热起来，他没办法，但又凶不起来，只好抬头看看程嘉玺。

程嘉玺走过来跳进水池，站在郑微年边上：“把手给我。”

郑微年此时觉得很丢脸，但怎么办，她就是害怕啊！

“别怕，把手给我。”程嘉玺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同时柔和地看着郑微年的眼睛。

郑微年愣了一下，扶在泳池边上的手就被程嘉玺握了过去。

好暖的手......郑微年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开始分散给互相交握着的两双手上了，腿上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量，程嘉玺看准机会，手上一使劲，就把郑微年牵离了徐颂的身体。

“啊！”郑微年一回神身下已没有依附物，她顿时慌乱起来，她本能地向程嘉玺靠过去，快要碰到程嘉玺的时候又迟疑了，两腿在水中无措地晃着。

“你可以碰得到底，别乱扑腾，踩下去试试看。”程嘉玺的声音很温柔，让郑微年暂且定了定心。她慢慢地把脚伸了下去。

程嘉玺感到脚背上传来迟疑的重量。

她的脚软软的，因为害怕所以只是探下了脚尖，小小的轻轻的触感让他心中突然一动。

程嘉玺低下头来看着近乎是在怀里的小人，一张紧张地泛红的小脸，心里变得格外柔软起来。

徐颂见状，轻咳一声：“我去买点饮料......”爬出泳池走开了。

程嘉玺看郑微年因为上手被他牵在手里的缘故。身体后仰的样子很吃力，于是把她的手移到他肩膀上，说：“扶着。”

“哦......”郑微年迟疑地扶住程嘉玺精瘦却结实的肩膀。程嘉玺轻叹一口气，伸手稳住了郑微年的腰。

“放松一点。”

郑微年听见头顶的声音暖暖的。

那一瞬间，心也变得松松的了。

那个寒假，郑微年的爸妈惊奇地发现郑微年总是往游泳馆跑，终于在寒假的最后一天，郑微年进家门的时候，无比骄傲地说：“老爸老妈，我终于能浮起来了！”

虽然郑微年最终对游泳的认识还只停留在“浮起来”阶段，但她和程嘉玺的距离却拉近了很多。后来的几次，都是程嘉玺在教她。程嘉玺很有耐心，郑微年心想，要是我遇到这么笨的学生，早就罢课了！

她不知道程嘉玺每次回家以后活动着被某人太紧张而用力抓到酸痛的肌肉，心中也多次有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但真的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最后，他总是长叹一口气，想说学不会也好。

这样就可以一直依靠着他了。

那张嫩嫩的小脸，紧张起来不知道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