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第八十九章 校庆（二）

等了一会儿凌振就从教学楼后面绕过来了。远远地看见郑微年身边带着两个小孩站在那边等，他在阳光里笑着走过去，来到郑微年跟前：“找到你了。”

小孩子们对凌振已经很熟悉了，乖乖叫了“叔叔”，凌振点点头，问他们玩得怎么样，孩子们高兴地点头，说：“原来妈妈以前生活在这么好看的地方！”

凌振说：“是啊，好看的地方才能养出好看的人。”一边用眼神笑眯眯地飞郑微年。郑微年瞪他，说话怎么这么不分场合，在孩子面前也这样？凌振呵呵地移开目光去，往四周看了看。

郑微年说：“你说的那棵树不见了，那棵树长得那样好，怎么就不见了呢？”

凌振回头望了望，说：“不知道啊，可能是学校对于环境的考虑吧！”

郑微年点点头：“也是，学校就喜欢没事儿挪挪树，修修路什么的。”

凌振接过话头：“对了，你去过咱们学院了吗？今天叶教授也在。”

“叶教授？”郑微年微微张大了眼睛，“那我是该去看看的。”

“叶教授今年有八十多岁了吧，这个年纪还一直坚守在这里，是很不容易。”

郑微年点头：“嗯，那个时候我就很佩服他，年纪这么大了，工作却一直那么认真，那么敬业，而且一直坚持学习，所以头脑一直很清晰，一点也不像别的老头子。”

“哎哎哎，说着佩服他呢，怎么转头就叫起别人老头子来了？”凌振促狭地笑。

郑微年扁扁嘴：“哎呀，以前不都这么叫的么？这么叫着亲切，又不是这么叫了就不尊敬他了。”

这一天天气真是好得出奇，春日的气息满满的洋溢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郑微年心里惦念着大学里最喜欢、最敬重的老师，脚步也愈发轻快，仿佛是在回家的路上似的。渐渐地竟然走到凌振前头去了。凌振看着她轻松的背影笑笑，故意慢下脚步走到侃侃和囡囡身边。微微低下身，对他们说：“你看，妈妈这样是不是很可爱？”

侃侃和囡囡原本并没有看前面，被凌振这么一说都抬起头来向前望，之间他们的妈妈步伐轻快，长长的头发随着脚步的节奏在身后微微地动来动去，凌振想。其实郑微年一点也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明摆着一副女大学生的样子。这时囡囡说：“妈妈一直都是这么可爱的啊！”说着对凌振翻了个白眼，“凌叔叔喜欢妈妈就去追呗。干嘛总想从我们这里下手。”

凌振被囡囡简短有力的白眼以及精辟独到的点评给震得不轻，哑然直起了身子，脚步略略慢了慢，两个小孩子就走到前面去了。

这时侃侃伸手拉了拉囡囡，说：“你别乱说啊。凌叔叔想不想追妈妈是凌叔叔的事，我们不能因为这弄混了自己的立场。”

囡囡望着哥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侃侃叹了口气说：“要是让凌叔叔占了爸爸的位置，等爸爸回来了该怎么办？”

囡囡眨眨眼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得对。我们要坚定地站在爸爸这一边。”

一行人来到园林学院的学院楼，回校的人很多，学院的文化广场上到处是人，柱子上有为了气氛而绑上的气球，还有大大的横幅，一派热闹景象，郑微年没走多远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叶教授，他正在和一些回校的毕业生谈话，沧桑的脸上满是笑容，显出一种阅历丰富的爽朗来。郑微年笑着走过去，在一旁等着，待到那边的谈话结束了，她才站在叶教授斜后方叫了一声“叶教授”。叶教授转过身来，看见郑微年稍微想了想，伸出手指着郑微年露出笑容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小郑！”

郑微年感觉心里温暖极了，叶教授教书这么多年，早就桃李满天下，如今看见她却依然能认出来，而且还是像从前那样叫她“小郑”，这令她十分感动，她笑着回应：“是啊，我是小郑，叶教授你宝刀未老，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我呢！”

叶教授呵呵地笑起来：“怎么能不记得你？你那么聪明、优秀又可爱，我可喜欢你了。”想了想又说，“不过真可惜啊，当时只剩那么一点时间了，怎么就不读了？”

郑微年垂了垂目光，说：“那个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

“行了行了！”叶教授看出了郑微年的低落，善解人意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又聊了聊其他的事情，然后笑呵呵地开始“八卦”起来：“小郑啊，现在剩男剩女的问题这么严重，你该不会也加入他们的大军了吧？我看你这么漂亮，又能干，应该已经搞定了吧？”

郑微年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想做过多的停留，说：“搞定了搞定了，孩子也有了。”说着想起了什么，转身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和叶教授聊得起劲，都把两个小孩子给忘掉了，现在一转头就不见了，这学校这么大，他们该跑到那里去了？让她怎么找啊？

“怎么了？”叶教授问。

郑微年抱歉地回头：“哎叶教授，我把孩子带来参观的，结果这会儿找不着了，不好意思啊，我得去找找看。”

叶教授一听孩子找不着了，也急了，说：“孩子怎么丢了？要不我找人广播广播？”

郑微年忙拉着叶教授：“不用不用，估计也没有跑远，我再去找找吧！您就别费心了！”

叶教授只好摆手，说：“行行行那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实在不行再来找我啊！”

郑微年应了一声，刚想转身离开，一团绵绵软软的东西就扑上来抱住了她的腿，她低头一看，不就是囡囡吗？她赶紧蹲下身去，有点生气地说：“跑到哪里去了？这里你不熟悉，人又那么多，怎么可以乱跑？”

囡囡有点委屈，说：“我看见那边种着好多花，就想过去看看嘛！”

侃侃跟在后面冷静地告状：“妈妈，刚刚囡囡跑得飞快，还跟我走散了呢！”

郑微年想想也觉得后怕，沉下脸来对囡囡说：“以后不许干这样的事情了，万一碰上坏人可怎么办？”

囡囡认真地反驳说：“我没有遇上坏人啊，我遇到的是一个长得又好看，人又好的帅叔叔，帅叔叔抱着我找到哥哥的。”

郑微年求证般望向侃侃，侃侃点点头，但却沉默着没说话。

郑微年还是板着脸孔，一本正经地对囡囡说：“总之以后不许乱跑了，知道了没有？”

囡囡乖乖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叶教授在郑微年身后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孩子吧？”

郑微年站起来回过身，笑着对叶教授点点头：“是啊！”说着对侃侃和囡囡说：“来，这个是妈妈的老师。”

孩子们机灵得很，齐齐叫道：“老师好！”

叶教授眉开眼笑：“哎呦，长得可真好！这个丫头一看就是你亲生的，长得真像！”

郑微年笑着点头。

“多大了？该上小学了吧？”叶教授又问。

郑微年点头：“嗯，差不多快了。”

叶教授蹲下身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侃侃说：“我叫郑冶。冶炼的冶。”

囡囡说：“我叫郑端，端庄的端。”

叶教授啧啧点点头，说：“你这名字起得挺好的，这两孩子也衬得起这个名字，个个都长得标致！”

郑微年笑着说：“哎呀老师，你就别再夸啦！”

叶教授豪爽的笑起来。

又和叶教授寒暄了几句，郑微年带着孩子们离开，凌振也刚和以前的同学聊好，又凑到了一块儿。凌振提议绕着湖走上一圈。郑微年答应了，孩子们有得玩就是好的，蹦蹦跳跳地又冲到前面去了，凌振和郑微年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早春的风开始带一点暖意，吹过来的时候非常舒服，郑微年在阳光里舒服地微眯起了眼睛，忽然就听见身边凌振说：“微年，还记得还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吗？我们也是绕着这个湖走，我说等到回到原点的时候，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郑微年愣住。

她哪里会不记得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她第一次目睹程嘉玺身上的暴力因子，看他打了一场架；那天晚上，怕水的她在黑漆漆的晚上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呛得半死被程嘉玺从水里捞了上来，还万分狼狈地崴了脚；那天晚上，程嘉玺背着她去了酒店，像其他大学生情侣一样开了房间，却只是用了整晚来照顾她，还把自己给累倒了，再后来......就发生了每一个女孩子都会记上一辈子、刻骨难忘的事情。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晚上？可是，如今提起来又是要做什么呢？郑微年微微紧张起来。

凌振在吹过来的一阵风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天我没能等到你的答案，那么今天，我们绕着湖走一圈，回到原点的时候，我可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