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第七十五章 周末

美好的周六，两人吃完饭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记忆中程嘉玺不太喜欢看电视，从前郑微年看电视的时候，他总是闷闷地在一旁看书，只有在郑微年笑得过于猖狂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电视屏幕。可是这一次，程嘉玺显然对于看电视十分配合，自始至终没有去翻他之前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书。

电视上在放搞笑的综艺节目，明星大咖们套上奇装异服，自毁形象地扮演不同影视剧中的著名人物。

郑微年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感叹着这年头明星不好当，一边庆幸身边这位明星脸的先生洁身自好，没有考出卖色相为生。

程嘉玺听她笑得欢畅，心中也是舒坦坦的一片，虽然他觉得那节目很有点恶趣味的嫌疑，但抵不住心情好，他还是嘴角上扬。

两人倚在一起，室内暖融融又笑声不断，他们都觉得这个周末真的是这些年来过得最快乐的周末了。

综艺节目放完以后，程嘉玺拿遥控换着台，换着换着就换到了一档孕妈妈节目，程嘉玺神使鬼差停下来。电视上几位腹部已经明显突起的准妈妈正在向专家咨询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专家一项项讲解过来，可是准妈妈们的问题那样的多，又特别的细致，那节目竟有放不完的趋势。

郑微年有点尴尬，她转头却看见程嘉玺看得认真，她内心动了动，嘴上却说：“你一个学医的，这方面应该都懂的吧？还用看这些节目干什么？”

程嘉玺目光闪了闪，换了台，却开口问：“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过的？”

那个时候......郑微年目光闪烁，扭过头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就那样过呗，该干嘛干嘛。”

程嘉玺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问的问题多么无聊。想想也知道怀孕必然是辛苦的，他只是急切地想要去了解，去触碰那段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光，知道她那个时候过得怎么样，早孕反应厉不厉害。孕期口味有没有变化。心情好不好......还有，她丈夫对她怎么样......这些他都想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急不了。从郑微年刚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她对于那段时光，还没有做好完全坦白的准备。

但是没关系。

他可以等。

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你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耐心都给了她。

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程嘉玺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手僵了一下，郑微年见他迟迟不接有些奇怪，一转头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愣了一下说：“接吧。”

程嘉玺抿了抿嘴接通了电话。

“喂。”

“喂。阿玺，我是芸安。”李芸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现在过来一下医院好吗？不知道谁把我住院的事情告诉了院长，现在我爸妈和你爸妈都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程嘉玺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匆忙说道：“好，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程嘉玺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转头看郑微年，见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心中愧疚万分，离得那样近，刚才的对话她一定全都听见了。但她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看不出。

程嘉玺说：“我要去一下医院，不能陪你了。”

郑微年看向他点点头：“早点回来。”

程嘉玺颔首，转身离开。

郑微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微微地发怔。

你看，人家多么宝贝，摔了一下就要住那么久的院，还要惊动双方的家长都火急火燎往医院赶。她呢？那个时候在法国，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既要打工还要学习，刚去的那个月正好碰上她早孕反应最厉害的时候，早晨起床刷牙就觉得恶心，什么都吃不下，但她还是要四处去寻找工作的机会，一边还要学习法语，一开始由于语言的原因工作很不好找，后来她找到了一份送报纸和牛奶的工作，起得早，也不需要语言交流，送完了牛奶和报纸她就去法语老师家学语言，晚上在一家中国菜餐厅负责煲汤，这样总算是可以应付自己日常的开销。后来她孩子出生，也完成了语言的学习，她申请了研究生，还是主攻园林专业，，然后在导师的推荐下进入了现在的公司工作。这六年，她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帮助，完完全全靠着自己将两个孩子养大，由于她身体底子不好，怀孕期间又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两个小宝宝硬是提前降临了一个多月，把她吓得半死。但是还不是过来了？没有了最亲的最能够依靠的人，她算是真真正正地长大了。

从前要是换做是她住了院，爸爸妈妈势必也会围绕在床前好生照料的吧？她也有过那样被捧在手心的时候的啊！想到李芸安的待遇，郑微年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她又将自己的位置摆正了。这有什么好比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将自己的这一份给过好便是了，贪羡着别人的做什么？难道还奢望着自己也能那样吗？

郑微年想着，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了，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面，被突然响起来的铃声吓了一大跳，她赶紧接起来，那头是侃侃的声音：“喂妈妈。”

“嗯？是侃侃啊！”郑微年有点意外，她看到这个号码，还以为会是娇气一点的囡囡打来的呢，没想到竟然是侃侃，“怎么了啊？”

“妈妈你工作得怎么样了？”侃侃的声音有一点闷闷不乐。

郑微年听出来了，她问：“妈妈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侃侃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啊？妹妹又弄坏你的书了？”她记忆里侃侃唯一会对囡囡发脾气的情况就是囡囡拿画笔在他的书上画的时候。

“不是......妹妹睡午觉了，妹妹很乖的......”侃侃的声音依旧打不起劲来，郑微年都可以想象的出电话那头是怎样一张别扭的小脸，那皱着眉头的小模样，明明可爱得要死却又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侃侃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妈妈，你上次说接我们过去玩，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有快三个月没看见你了！”

郑微年“噗嗤”一声笑了，哎这小子，小小年纪想撒娇就撒娇嘛，别捏个什么劲儿嘛！等长大了，可就没有那么多机会撒娇了啊！可是这些话郑微年这个做妈妈的不好讲给这么小的儿子听，她只是心中一边赞叹自家儿子的可爱一边安抚道：“这个妈妈已经想好了，这几天就会去给你们两个办手续了，十天以后就带你们回来好不好？”

“还要等十天啊......”侃侃郁闷地说。

“好啦好啦，”郑微年笑着说，“手续办好也需要时间啊，你们再耐心等一等，马上就可以等到了！”

“可是十天很久哎，我很想妈妈，一天也不想等了！”侃侃抱怨。

郑微年愣了，听话懂事的儿子很少有这样固执听不进的时候，看来心里是有一点委屈了，郑微年刹那心头颤动，内疚起来：“对不起啊侃侃，你再等等好不好？”

侃侃嘟哝了几句，最后当然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挂掉了电话。

郑微年握着手机呆了呆，还是拨了一个电话给凌振：“喂，学长。”

“哦，是微年啊！什么事？”凌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阳光温暖。

“是这样的学长，刚才侃侃给我打了电话，听他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我猜小朋友们太久没见到我心里有点难受了，所以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那些手续可不可以早一点办好？”

“哦，是啊！”凌振赞同般应道，“这几天小朋友们的状态是不太好，尤其是囡囡，情绪不太稳定，饭也不肯好好吃，觉也不肯好好睡，挺会折腾的，侃侃虽然看起来老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他当起哥哥来有模有样的，每次囡囡闹情绪还是他开导的，但他内心肯定也会受影响，会有波动的。”顿了顿，他又说：“手续的事情我会帮忙的，你放心好了，弄好了我会通知你的。”

“嗯，那真是谢谢学长了！”郑微年诚心诚意地道谢。

“不用啦，你我还生分什么？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客户要去见，先挂了啊！”凌振爽朗地笑，挂了电话。

郑微年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心下也不由得一松。不管什么时候，孩子的事情还是不能懈怠啊！两个小天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变成了她全部生活的重心，她是那样的爱他们，用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在爱。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豁然明白了从前在她妈妈脸上看到的那种无限温柔的眼神与微笑从何而来、因何而起。每天晚上看着两个小宝贝熟睡时的面孔，那样纯洁剔透，仿佛睡在莲花里的小精灵一般可爱无暇，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换上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仿佛一世的温柔，都给了他们。

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回到他们血缘所起的这块土地，看她看过的世界，走她走过的路，她的心里就难耐地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