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风景美如画,最美的风景还不在城里,每个新迁移过来的人,都想好好欣赏那如画美景,更要四处走动安家置业,或者……玩些儿娱兴活动。
所以,别说是“郁香楼”的姑娘们有大把进出,便是每个花楼、楚倌,都会日日出城,去与达官显贵们把酒言欢。
城门守得再严,亦有各种空子可以让人钻。
这让秦浩贤气不能、怒不是、火不得、憋不完。
只能加紧催促去福建执行必杀令的小队们尽快行动。
而叶风他们呢?
已在海上晃晃悠悠。
其实叶风选择海路,还有一个原因。
他想好好看看目前国朝海船的情况。
看到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此时大夏朝的海船,绝对领先于世界水平。
可也更让他心痛难当,愤懑满胸。
即便海风奔放吹拂,也难以吹走他千年沉痛的心绪。
“在想什么?”
戚钧走过来,扶着船舷,眺望着海面,无意义地问向他。
大海辽阔深远,极是让人心胸舒畅。
叶风看着那蓝得令人心碎的美丽色泽,直起腰身,淡淡回道:“打下倭岛,只能算初步。”
此前,他算着自己的寿命,只想着把倭岛踩平,即能一偿所愿死而瞑目。
可现在看来,那远远不够。
还得努力去将国朝建设强大。要有个英明的君主,要将海防发展壮大,要让先进的一切保留并强势发展,更要“剜腐肉”、“去糟粕”,从思想上将国人武装起来。
敌人永远也杀不尽,只有先把自己变成巨人,才真正有可能扛住未来风雨的侵蚀。
事情太多了……
不过好男儿不正是该立足坚定,再放目长远吗?
“戚钧,不管我们要做什么,首先就得保证最上头那位是明君。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我完成不了,还希望你帮忙做到。”
叶风忽然有些伤感。
戚钧也发现了这点。
他诧异地抬手搭上叶风的肩膀,想问其怎么了,张嘴又闭上。
将视线转回海面之上,戚钧“嗯”了一声,再道:“你亦如是。”
如果我没了,事情就交给你。
他们兄弟时时面临死生风雨,谁也不敢保证能活得有多长久。但有兄弟在,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能继续,死者亦能瞑目。
听到戚钧的话,感受到戚钧手掌的温度,叶风忽然放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要做的是未雨绸缪,而非杞人忧天,只要努力去做就好,结果随意就好。
看那边的小福王,正快快乐乐地架锅煮鱼,玩得不亦乐乎。
前进吧,乘风破浪的少年!
叶风想起这句话,面上笑开,招呼戚钧一声,去见识船员们捕捞上来的各种海洋生物。
越看就越想尽快踩平那个破岛,免得丫未来尽不干人事,还排核废水,排你们老祖宗的骨灰去吧!
不,什么也不用排了,走着瞧吧!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走。
这次他们包的船,只沿海岸线走,路程较近,还避免了风浪。
……
而远在福建的胡明宗,还一无所知,正带着海防将士们,练得热火朝天。
海边,一个个大深坑内,灌满了水。无数的将士只穿着大裤衩跳入其中,水没其胸。
再努力往坑外爬。
而坑的四边,都有兵士拿着水管,不管不顾、没头没脑地用激射而出的水,冲击着他们的全身。
他们要爬,还必须不能被冲倒。
下盘不稳、手臂无力、扛不住冲击,就会被赶去种海田,他们不要!
没命的嘶吼、冲锋,像一只只狂躁的海兽,一遍遍向着坑面用尽全力。
而这,只是他们训练中的项目之一而已。
那边,大海里,还有将士在练习凫水、憋气、行走、打拳。
沙滩上,还有将士扛着大木,在奔跑。
船只上,还有将士纷纷像鱼儿似的,练习入水。
胡明宗站在一块巨石上,亲自监督着将士们的训练。
可他眉头深锁,一张黑瘦的面容上,尽是忧心仲仲。
旁边的副将见状,出声劝慰道:“总督大人,朝廷收到我们发出的捷报,会犒赏三军、颁发奖励的,咱们只需撑过这些日子,就会好过起来的。”
将士们没日没夜的操练、巡防、战斗,对身体的消耗极大。尤其是这种高强度的训练,食物方面就必须得跟上。
可……
他们总督大人贪也贪了,拿也拿了,就是怎么都补不上这消耗。眼看储备的物资都撑不过三日了。
总不能去盘剥百姓,只能想办法让朝廷贴补。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胡明宗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转身往大营方向回去。
边出声回道:“回去写请柬吧,今晚本总督要宴请地方乡绅。”
副将黎国豪答应了一声,跟着的脚步却更沉重。
这几年间,他们总督以各种名目“宴请”过地方豪强、乡绅、大小官员了,黎国豪都担心,再请下去,那些人就该联名上告了。
但眼下除了这招,还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上告,黎国豪小声道:“总督大人,您真的不担心上头那位会清除您吗?”
老皇帝对将臣的忌惮,无人不知,他们福建水军,打出了威名和声望,也就最有可能打来老皇帝的卸磨杀驴查撤令,或者……
自家总督屁股下都是屎啊,根本就经不起查。且此时又怎么能换将?要是换个……
黎国豪越想越烦,也越想越担忧。
胡明宗却松开了眉头,只是那眉心之间深深的川字纹被他松不开。
他抬手揉了揉,儒雅笑道:“就我这么个大贪官……”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估计保命都够呛,所以,抓紧时间做正经事吧。
请柬发下去,至晚间,胡明宗便带着两名副将,一百兵士,前往酒楼。
带着人多是为了吓吓那些乡绅,他和副将们,皆是身着便装。这样亲和力有了,压迫力也有了。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也给了杀手们暗中下手的好时机。
平日里,胡明宗可是在军营里呆着的。那样的虎狼之师,就是秦浩贤想暗闯杀人都不可能。
乡绅富贾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地进了酒楼,坐下半边屁股,战战兢兢。
他们不想来,却不敢不来。
来了都知道是要捐银子的,面上怕怕,心里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