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五辆马车上所有的筐子浇得淌水,叶风才长出半口气。
火药是用油纸包包着的,本身就隔水。他这么做只是在防止火药周围有燃烧物而已。
驱赶开周围所有人,包括戚钧等人。
叶风蹲去地面,小心翼翼打开一包。
他得确认里面到底是不是火药。
是的,纯纯的黑火药,黑得发亮。
而打开的油纸包内里,有个明显的两撇一横标记!
肉铺的细作案,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杨金蓉利用草金的标记,引叶风和戚钧入套。虽然叶风对这个结果还有些质疑,但在没有发现新线索之前,也只能将其记在心里。
而如今的大夏,还只知道拿火药做烟花、炮仗。但国外,貌似已有人开始起了研究这个。
所以,这些真的是细作收集起来,准备运出去的?
不,不可能。没道理这么做。
那就是要运往新都或者是草金,那儿,一定有海商拉去的这方面人才在等着!
叶风此前对慌乱的人群说是草金奸细,其实只是因为草金是百姓们心中最痛恨的所在,那样更容易拉起人们的同理心。
但现在,却证实了真的是草金。
叶风盯着火药包,犹豫了。
法医也要学化学的。
他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能把这些给利用起来,再运去辽阳。
那样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将草金铲平,收回大夏版图。还能……收回更多。
还能把一些坏人彻底葬送,让国朝恢复平静安宁走向繁荣富强……
不,叶风最终摇了头。
过于提前将热武带进这个世界,虽然能摧枯拉朽在短时间达到自己的预期,但绝对也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毁灭结果。
如今的大夏,海防还非常薄弱,海上军力更是令人堪忧,且四周围还虎视眈眈。
海贸还开着,海盗们还经常上岸滋扰。
只要他叶风敢让热武面市,很快,就会被争相效仿,那么,最先承受不住的反而是大夏自己。
就像小儿抱金。
思及此,叶风将火药包小心捆扎好,再将其余筐子下摆放着的,小心翼翼收到一起,再摆到一个只剩板板的车上,自己拉着走。
往西城门走。
他得把这些运去西郊外藏起来。
早晚要用到的,毁了可惜。
戚钧要跟过来,被叶风阻止。
这点儿重量他还拉得动,不愿意戚钧帮忙。城内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戚钧也忙得很。
小福娃不听话,跑上来想帮忙拉。自觉有一把子力气。
被叶风吼了回去。
“谁再靠近我五十米范围之内,就别再当我是兄弟!”
就都被吓得收住了脚步。
小福娃隐隐感觉出有什么不对,扯住戚钧就问:“那些东西是不是非常危险?我师傅他……”
眼圈已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讨厌师傅总这样,又喜欢总这样的师傅,难过得不行。
而戚钧也这么想。
他认识火药。
也知道火药的威力,更清楚那么多火药如果炸开会有怎样的后果。
叶风遮遮掩掩自己打开油纸包看,其实在他瞪戚钧时,戚钧已经从他的态度上察觉出不对,也有深嗅一些,嗅出了那些是什么。
现在,看着叶风一个人拉着板车,孤独地在黑暗中前行,戚钧闭了闭眼睛。
抬手拍了下福王的肩膀,叮嘱道:“盯紧城里,不得再起事端。”
福王好歹是王爷,说的话能起到些作用。
戚钧交代完,就拔腿追上叶风,二话不说从其肩膀上分出股绳索,挂在了自己的脖颈和肩膀上。
叶风笑了。
笑着将自己身上的绳索也绕出来,也统统都挂去了戚钧身上。
然后空着手,在旁边跟着走。
能者多劳,嗯,没毛病。
戚钧对此毫无疑义,还一脸欣慰地道:“早该如此了,别什么都想自己扛,你太瘦。”
叶风:“……我是担心自己一个人拉着,万一有歹人来抢就麻烦了。”
戚钧:“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人?”
叶风:“……嗳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没用?离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
戚钧:“反了。是你把我比得太没用了。要不跟着你,我都没存在感了。”
叶风:“……根据那些车夫和杀手的特点,你得赶紧安排人去找他们的同伙。那些人身上应该也有臭豆腐的气味,物没了,他们不会再乱杀人,他们应该躲藏在……”
戚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但凡城中有规模较大,售出较少、开设时长较短的豆腐坊,一律把人抓回去。你是不是真当我是没用的?”
叶风:“……我是想显得自己有用。”
两人斗着嘴,在夜色中渐渐淡去身形,却又被天边的曦光,拉长了身影。
……
天亮了,折腾了一夜的人们,疲惫而安心地睡去。
叶风和戚钧将火药深藏后,就返回东城门附近的一座自己人的宅院,突击审讯海商和那些歹人。
红鱼卫们动作神速,一旦有了明确目标,就是东厂都比不上他们的速度。
在叶风和戚钧拉着板车还没走到城中心之时,他们就已搜找到目标豆腐坊,将内里正不知所措等待命的九名杀手,一举擒获。
并不是所有歹人都需要等叶风和戚钧回来审的。
等他俩回来之时,夏辉、王伟丰等掌旗,已经将所有歹人的口供审了出来。
活下来的,只有那名海商和一个歹人车夫。
“负责在城内杀人作乱的一共有十五人。三人被神兽吃了,三人被王伟丰提前在东北区抓获,剩下九人在豆腐坊被拿下。”
“他们受那名叫约翰的海商指挥,除了那名车夫。他们供述说,那名车夫是约翰和另一人联系的中间人。”
因此,红鱼卫只留下了那两名活口。
叶风对夏辉等人道过辛苦,便和戚钧分开,他负责审约翰,戚钧负责审那中间人。
约翰一见到叶风,就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被反剪的双手在地面上徒劳地扒拉,被捆缚的双脚脚后跟也在同时蹬动,往后退。
拼了命的往后退,一双碧眼快要突出眼眶,张嘴“啊啊啊”,既表达了恐惧,也表示了他没法说话。
想要叶风不要靠近他的模样儿。
叶风就靠近,一步步靠近,一手摸出腰间三根铁针,一手扬起,一根根手指头握回掌心,一个名字、一个名字问道:“四皇子?六皇子?大长公主?九皇子?东厂?”
叶风没有问的是这些人的名字,他怕老外实在不好区分那些,而老外最容易记住的就对方的官位,他相信对方能听得清楚。
而他之所以往这五人身上猜,是因为那些火药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
能有这本事的、能办到这些事的、能毫无人性屠戮百姓的,只有那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