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警 第239章 初雪，微甜

冬天，不经意地来了。

叶子明把车停好，下车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哆嗦，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寒意，他抬头一看，碎絮一般的雪花落了下来。

他夹着公文包快跑了几步，打开门锁，进到院子里，又走进堂屋，拿出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喂，晓静啊，今天不加班吧？”

“不加班，爸，我和方铎一会儿就回去。”

“嗯，下雪了，天冷，别坐公交了，打车回来吧。”

“好嘞，回去你给我报销啊！”

叶晓静笑着挂了电话，挽着方铎的手臂走出医院，施岚带着刘帅先走了，她和方铎一起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没着急回家，享受着初雪带来的浪漫。

“方铎，快看，下雪了。”叶晓静伸出双手，感受着雪花落在手掌上的凉意，欢快地到处跑。

“哎，你小心点，别滑倒了。”

雪下的不大，但很密，地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化成雪水。方铎跑了几步跟上去，生怕叶晓静一个不留神滑倒摔伤了。

叶晓静身体一缩，躲在一辆车后面，在方铎追上来时，突然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爬到他身上。

“我爸让咱们打车回家，我不想打车，想让你背着我走回家。”叶晓静撒娇道。

方铎感到耳边吹气如兰，寒冷的冬天忽然添了一股暖意，“嗯，那就，背着你回家吧。”

“你真好。”叶晓静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方铎哆嗦了一下，回头说道，“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找到女朋友。”

“怎么啦？突然这么伤感。”叶晓静问。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每一次下雪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孤独地走。”

“那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没？我说的是你认识我之前的事情。”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爸妈很疼我简直就是溺爱，我想要什么玩具他们都给我买，想喝什么饮料都行，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喜欢喝健力宝，然后每次跟我爸妈吃饭的时候，桌上都有一瓶，简直幸福死了。”

方铎说到这里，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哎对了，你知道我爸妈去哪了吗？他们那么疼我，怎么现在我找不到他们了？”

叶晓静抱紧了他，心里一阵泛酸，“你爸在家呀，我们现在就是在回家，一会儿就能见到你爸了。”

“呵呵！别骗我了，我已经想起来了，那不是我爸，是叶副局长，你爸。”

“咱爸，咱爸，嘿嘿！”叶晓静不想让他伤心，于是左右看了看，说道，“哎，那里有个小卖部，走，我去给你买健力宝喝！”

“好嘞，抱稳了啊，要加速了。”方铎一阵小跑，冲到小卖部，叶晓静还赖着不愿意下来，指着货架说:

“老板，拿一瓶健力宝。”

然后掏出手机付了钱，和方铎一起出门，把饮料拿在手里，拉开拉环，喂方铎喝了一口。

雪花越来越大了，落在两人头上，身上，远远看去，像两个慢慢移动的雪人。天气不怎么冷，反而比平时还暖和一点。

“来，再加个油。”叶晓静又喂方铎喝了一口，把头贴在他脖子上问:“你说，一年之后我们还能再这样吗？”

“能啊。”

“那五年以后呢？”

“能。”

“十年以后呢？”

“不能。”

“为什么？”叶晓静不由得抱得更紧了。

“因为我要背咱们的孩子呀。”

“坏蛋！”叶晓静捶了他一拳，“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呢。”

“不会的。”方铎停了下来，转头张了张嘴，要叶晓静又喂了他一口，他才慢慢说道:

“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给了我什么。”

“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有那么严重吗？搞得就好像没遇见我，你就活不下去的一样，不过，这话我爱听，哈哈！”

“不是。”方铎摇了摇头，“虽然我想不起来具体原因，但是能想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打个比方吧，就像今晚下了一夜雪，明天一觉醒来，到处天寒地冻一样，看上去没有生机，也没有希望，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想了想，又对叶晓静说道:

“这两天，我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有烟头烫过的痕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为什么会这样？”

叶晓静抱紧他，用鼻子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犹豫半天，说道:

“那是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什么意思？”

“你先把我放下来。”

方铎把叶晓静放下来，叶晓静立刻扑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这段时间其实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那些属于你自己的回忆，我没有权利剥夺。可是，你要先答应我，无论你想起来什么，都不能把我丢下不管，无论什么事，都要我们两个一起承受。”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方铎微笑问道，拍了拍她的后背。

叶晓静从方铎怀里出来，双手拉着他的手，瞪着忽闪忽闪的睫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

“你不是一直在问一个老师是谁吗？她的名字叫徐雅清……”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方铎，她确实想了很久。一开始她认为，人要往前看，那些不开心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方铎想不起来了，那就把那一段过去尘封起来，让方铎每天看到的都是阳光灿烂。

但每当看到方铎因为去努力回忆过去而露出的痛苦时，她又觉得这对他不公平，对徐雅清更不公平。

叶晓静知道，那些事情如果她不告诉方铎，就更没有其他人告诉他了。

于是，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说着，告诉方铎那段本来就属于他的回忆，并抓紧他的双手，时刻感受从他手上传来的异动。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幸好，方铎虽然手抖了几次，但好在没有大的波动。叶晓静不知道的是，她只能告诉方铎那个案件的疑点，以及以前方铎告诉过她的关于和徐雅清之间的只言片语。

至于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很多细节，连叶晓静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一个人深刻经历过的回忆，跟从别人嘴里阐述的过去，还是有差别的。

她只希望，方铎能靠这些线索，慢慢回忆起来。

……

夜深了，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一辆出租车轧着积雪，缓慢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身穿运动羽绒服，抬头看了一眼霓虹招牌，钻进酒吧。

卡座上一个男人身穿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晃动着手里的洋酒，向空中招了招手，刚进来的男人点点头走过来，满面愁容地坐在沙发上。

西装男把二郎腿放下来，笑了笑:

“怎么了，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