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轻染 第三百四十四章 年夜饭

慕容蓉蓉就这么在庸王府住下了，不知道秦相柳给她的书信中是怎么说的，她几乎是像小尾巴般寸步不离的跟在苏青珃身边。

而这个性格原本有些孤僻骄傲的女孩，似乎突然之间变得话多了起来。

从她的口中，苏青珃知道了关于天机门的一些消息和动向。也知道了这段时间西秦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她在城外落难时交的那些小朋友，似乎也都离开王府，在管家的安排下去了相应的学堂。

不过不管开始聊的时什么话题，最后慕容蓉蓉都会不自觉地将内容转移到秦相柳的身上去。她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开始还会有些收敛，刻意的将话题拉回来。到了后来，慕容蓉蓉似是放下了顾忌，有时还会主动问苏青珃关于秦相柳的事情。

毕竟，他们是同门师兄妹，苏青珃一定知道得更多些。

“这两天王府里头张灯结彩的，布置得好漂亮呢。”慕容蓉蓉叽叽喳喳道。她是闲不住的性子，苏青珃呆在房里不动的时候，慕容蓉蓉便免不了出去溜达，随意乱窜。

“过年啊，总会热闹些。”苏青珃随意道。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懒洋洋的，胃口也大了许多。

“除夕都已经过了。”慕容蓉蓉情绪有些低落道。今年的除夕，她是一个人在天机门过的。爷爷死后，她就再没有一个亲人了。虽然有几位师伯师叔留在总部陪她，但吃过那餐丰盛的年夜饭之后，他们都是各回各家，去陪他们的妻儿亲眷了。

热闹过后的冷清，便显得更加冷清。在解除了天机门的危机后。慕容蓉蓉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以她的年龄和武功，绝不够资格成为新任的天机门门主。虽然不管是谁继任，慕容蓉蓉都依然是天机门的小公主。但她自己知道，有很多东西都不同了。

天机门依然是她的家，但却渐渐生出几分疏离来，少了曾经的归属感。这也是为什么，在年后接到秦相柳的书信。她会感到那么高兴。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庸王府。

“大概，是快到元宵节了吧。”苏青珃并没有多少兴致道。

梦婷昨天还在念叨说，庸王府终于有一年有些过年的样子了。往年不管什么节日。都从未铺张准备过。或许秦相柳也和慕容蓉蓉一样，害怕热闹过后的突然寂静，会让人原本就孤单的人，显得更加孤单。

“原来是这样。”慕容蓉蓉似乎相信了。双眼泛出兴奋的光彩来。不过嘴里还是小声道：“可是离元宵节还有好多天呢，今天才初八。”话里话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初八……

苏青珃目色微敛，她自然知道庸王府这两日突然布置的原因。初九，便是那人的生日。

在旧年结束，新年开始的时候。在冬季即将结束。春日将要到来的时候。

还记得几个月前，冬日初临的时候，他们一同看着第一场冬雪。苏青珃忽而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道：“冬天一到。就让人想到过年了。”

“是想到过年，还是想到年夜饭？”秦相柳轻笑。

他们曾一同在无涯山过了许多个年。每年大家都会一起操办年夜饭。虽然吃的人不多，菜却极丰盛。苏青珃最爱做的事，便是将当年她学到的所有新菜做上一遍，然后勒令荆锋和秦相柳两个统统吃光。

谢飞扬和裴牧到了年节的时候大多都是回家过，只有荆锋、秦相柳和苏青珃留在山上过。骆无涯的性子疏狂，从来不在乎什么节不节的。若是恰好在无涯山，便同他们一块过，若是不在，便无所谓过不过了。

“浪费是可耻的。”苏青珃撅着嘴，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只有过年的时候，觉得你会做的菜实在是有些多了。”秦相柳摇着头，脸上做出一副痛并快乐着的模样。和那些你他们两个瞧着那一整桌子年夜饭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噗嗤！”苏青珃被他的样子逗笑，嗔怒道：“不知道是哪两个家伙，你争我抢的将所有菜都吃光了！盘子都光亮得可以照人了。”

“还不是某个丫头恶狠狠的说，要是不统统吃干净，她就会很伤心很伤心，伤心一整年。”秦相柳无可奈何的叹道：“除此之外，还恶狠狠的威胁，要是剩了一丁点菜没吃完，第二年就再不给我们做吃的了。”

苏青珃似是回忆起当初的情景，第一次独自操办年夜饭的时候她不过才六七岁。在无涯山并没有多少有趣的东西，只能自己去那些花草树木，刀枪剑戟和整库的书海中寻找乐趣。

在淮南王府时，每年不管有多忙，在多远的地方，苏宗越都会回来陪苏青珃过年。可是自从被送到无涯山之后，苏宗越不止再没陪她过过年，甚至连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一次、两次、三次……当第三年除夕也没有等到爹爹的时候，苏青珃终于不再等他了。这个化悲愤为食欲的丫头，做了一整桌子的年夜饭。原本就是怀着赌气的心思，这气自然就撒在另两个留在无涯山过年的人身上。

“通通都要吃光！一点都不留给他！”小小的小丫头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些委屈道：“你们要是不把所有的菜都吃光，我会很伤心、很难过、很生气！要是你们不吃光的话，我以后不止不做菜给他吃，也不做菜给你们吃了！”

小丫头放出自以为最有威胁的话。

当年的荆锋和秦相柳并不知道丫头口中的“他”是谁，也不是真的怕她那小小的威胁。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狂吃了起来。

苏青珃只每样菜夹了一筷子，便看戏般托着腮给两位师兄加油。最后他们竟然真将一桌子够十几人吃的菜扫荡而光。

武功已经小有所成，能够打虎猎熊的荆锋柱子般站在原地。紧闭着嘴，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动。像是怕一张口，嘴里的东西就会吐出来。

而少年老成，温文儒雅的秦相柳，则是抱着肚子斜靠在椅子上，不住的喘着粗气。那副样子和他平日实在反差太大，看上去格外滑稽。

“咯咯咯咯咯”原本还有些郁郁的小丫头突然格格的笑出声来。

两人动了动嘴，最后都只是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怎么的，那年之后，除夕夜由苏青珃做超大一桌年夜饭，然后要在场的人统统吃光，便成了无涯山的惯例。

“哼！”苏青珃想起小时候的恶作剧，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是有恃无恐道：“这叫打蛇打七寸，抓着你们的口粮威胁，就不怕你们不就范了！”

“是啊，咱们的弱点可都叫你给摸透了。”秦相柳笑了笑道。又怎么舍得，让你有一丁点的伤心和难过。

瞧着苏青珃洋洋得意的脸庞，秦相柳打趣道：“好在上天垂怜，让我们顺顺利利的过了那几年。要知道，有几次我真的一度以为，我和三师兄这两位无涯山年轻俊杰会胀死当场。要是被江湖同道知道了，还不得被人给笑死。”那是他做过的为数不多的蠢事之一。

苏青珃轻哼一声，睨他一眼道：“每回都是三哥吃得最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偷偷放慢了速度，故意而且故意站在不占肚子的菜旁白。由此可见，小时候庸王爷就么工于心计，城府颇深了！”

秦相柳红了脸道：“那是……三师兄本来就个子大，也更能吃。”

“想来想去，还是三哥对我最好。”苏青珃的语中带上几分担心和思念道。

“我对你不好吗？”秦相柳有些不悦道：“要不今年你再做一桌子菜，我一个人把它全吃光了！”

“不怕撑死！”

“撑死也要吃完！”

“撑不死也胖死！”

“胖死你就不喜欢了吗？”

“嗯。”苏青珃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看着秦相柳越来越阴沉的臭脸道：“骗你的！”

秦相柳的脸色才刚一舒缓，又听她道：“不过，刚才你是在吃醋吗？”

“胡说八道。”义正言辞的反驳，眼神儿却不敢看她。

“啧啧啧。”

“干什么？”

“今天才知道原来男人比女人还要口是心非。”

然后，雪越下越大，秦相柳环着她回到了屋内。苏青珃回头看着那个帮她暖手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看上去若有所思，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许久，秦相柳才打破那一刻的静谧，对她问道。

“在想，以后要怎么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苏青珃笑看着他道。

“这是我该想的事情才对。”秦相柳捧着她的脸，满眼温柔道：“要怎么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下雪了。”苏青珃扭过头，看着窗外道。

“这个话题刚刚就说过了。”秦相柳笑着道。

虽然摸不准她天马行空的心思，仍然拥着她站在窗边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