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轻染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雪神

“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常年冰冷，白雪皑皑。”花吟夕道：“除了纯白，好像看不见别的颜色。我小时候，以为天地就是这样的，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直到走出了那片地方，才知道这世界原来是五彩缤纷的。才知道，这世间上有那么多的不同，那么多的意外。但我知道，不论我逃得再久，终究有一天会回去，被关在那个单调冰冷的国度里。所以，我想趁着还在外头的时候，多走走，多看看，多遭遇一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和不同。”

“那地方无趣得很。”花吟夕摇了摇头道：“很少有人会对那地方感兴趣。”

“我先前偶然得到过一本《北地雪国志》，里头写了不少关于雪域荒原甚至是雪城的风土人情。不过雪神山上的事情只写了寥寥几笔，对雪山上顶的冰宫提得就更少了。”苏青珃看着他道：“越神秘的地方，就越让人好奇。那 无 错 。s。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好巧！”花吟夕笑道：“我也是偶然得了一本介绍中原事物的图册，探索外头的心思才一发不可收拾。那像是打开了我心里的一道门，我天天想着，要是有一天我能去外头的世界。亲眼看看，亲身感受那里的不同，该有多好。”“知我者，小花也！”花吟夕颇为得意道：“本公子天资聪颖，只要有心，什么东西学不会！”确实聪明，所以什么东西他都会一点，且都还耍的不错。不过这家伙懒得出奇，除了安身保命的轻功，其它手段都没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从头说起。”花吟夕想了想，似乎在想，这个头该从哪里起。

“嗯。”苏青珃眼波微闪，笑着点了点头。自那日似梦非梦间忆起出生时的情景后，苏青珃心中有一个预感就越来越强烈。很有可能，她的母亲还没死。多年来杳无音信并不是她抛下她们父女，而是她身不由己的被困在雪神山上。

一思及此，便能发现很多的蛛丝马迹。爹爹只说过娘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守护着她们，却从未说过娘已经去世。而爹爹之所以常年愁眉不展。不断的发展势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娘接回来。娘……

光是轻声念着这个字，苏青珃便觉得心中有些暖，有些甜，有些酸。脑海中的记忆，只有刚出生时见过她一面。那个女子眉眼间与她相似。却更加冰冷，可是冰冷的背后，却藏着对她和爹爹笨拙的爱。她不善言辞，也不多话。手心比起爹爹的要凉。她很坚强、果敢，心里头却是温柔的，从她的一举一动中便能感觉出来。她不常笑，可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冰雪初融，暖了人心。

那个人，牺牲自己。保全了丈夫和女儿的性命。

那个人，是她的娘啊。

“我是一名，在雪城附近发现的弃婴。”花吟夕的思绪拉得太远，所以没有察觉到苏青珃脸上的异样。“我被发现的那一天，正好是雪神的祭祀日。那一年，冰宫的宫主要到雪城挑一个孩子成为继承人。”花吟夕有些失神道：“最后，她挑中了我。……

看了眼苏青珃的脸色，花吟夕笑了笑道：“可别说些什么同情安慰的话。在许多人眼中，我却是算得上好命了。”

“是啊，雪神山的少宫主呢。说出来都吓死人。”苏青珃也跟着笑道。心中一转，问道：“每一任宫主的接班人都是这样选的吗？那宫主到底是男是女，他们自己没有孩子吗？”。

“宫主不限男女，宫主也能成亲，不过很难有孩子。”花吟夕想了想道：“之前几十代宫主中，也有男子或女子成亲的，但要么就是终生无嗣，要么就是子嗣稀少。”花吟夕顿了顿又道：“而且，生出的孩子，几乎都是女儿。”

“那他们的女儿便是下一任宫主吗？”。苏青珃问道。

“不！”花吟夕摇了摇头道：“他们的孩子，会被进献给雪神，成为雪神之女。”

苏青珃面未改色，心脏却疯狂的跳动了起来。雪神之女，雪神之女，多么耳熟的一个名字。

“雪，雪神之女又是怎么回事？她们也是住在雪神宫里吗？”。苏青珃刻意平缓着语气道。

“雪神之女住的地方比冰宫还要高，在雪神山的最顶上，那里是雪神的神坛。”花吟夕带着几分敬意道：“除了在几个特定的雪神节日里，神女会下山像雪域的臣民布施雪神的福祉和恩德。每月的初九、十九、二十九日神女能够在雪神山附近活动。其他时间，神女都必须一刻不离的留在神坛中祈祷。”

“一直到下一任神女来接位？”苏青珃语声艰涩道。

“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花吟夕道：“若宫主没有亲生女儿，便依照雪神的指示，在雪城中选择一名符合的女孩成为新的神女。然后有她来接替这，无休无止的一切。”

苏青珃许久没有说话，原本带着些酒氲的脸上苍白一片。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发堵，有什么东西难受至极，却无法宣泄。

“怎么了？”花吟夕终于察觉出她的异样。

“为什么？”苏青珃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花吟夕以为她只是为神女的命运感伤，面带苦笑道：“我也曾问过宫主这个问题。”

“姑姑，神女就住在山顶的神坛中吗？”。幼年的花吟夕看着山顶上那座谁都不准靠近的神坛，满脸好奇道。小孩子总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好奇，而对他所好奇的事物，就免不得多几分关注。

“是。”冰宫宫主言简意赅，她的语声好像永远冷如冰霜，无起无伏。

“那她为什么不能离开神坛，为什么必须一个人呆在高高的山顶上。”花吟夕不解道。

“读完雪神山的书典，你就会明白了。”宫主冷冷的落下一句话，便不再搭理跟前喋喋不休的孩童。

而花吟夕并不放弃，一个人在冷冰冰的藏书室里找了七八天，终于找到了关于雪神之女的典籍。那时的他识字还不多，只能勉强读懂书中的意思。

“雪神之女，是雪神的女儿，她不属于人间。雪神之女能够听见雪神的声音，只有她常年呆在神坛里，才能安抚雪神山的魂魄。给整个雪域，甚至是整个人世间，带来雪神的福祉。”

“她是被雪神眷顾的人。”花吟夕道。

“眷顾？”苏青珃嗤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神女的双眼，能够看穿世情，读懂人心。”花吟夕回忆起典籍中的描述道：“那力量太过不可思议，若是流落到人间，必定给天下苍生带来灾祸。……

“读懂，人心？”苏青珃目光微闪。

“嗯。”花吟夕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是典籍中说。雪神之女能够看穿一切的真相，她的眼睛，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力量将会打破世间的格局，破坏万物的运转，给世间带来烽烟和战火。”

“简直荒谬！”苏青珃愤然道：“天地循环自有定数，人间的一切，生死荣辱都是个人的选择，每个人自己走的路。凭什么将这样重的东西强加到一个女子身上，凭什么认为凭她一人之力，便能乱了天下！”

“有时候，当许许多多人认为他是对的的时候，他便是对的。”花吟夕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逃脱不开的宿命，留在雪神山上，或许便是雪神之女的宿命。”

“那，你见过她吗？”。苏青珃带着几分希冀道：“她，可还好？”

“没有。”花吟夕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她的存在，但从未见过她。”

“为什么？”苏青珃有些焦急道：“你不是说雪神之女每月有三天可以离开山顶。你在雪神山的这些年，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过？”

花吟夕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了苏青珃一眼道：“我听人说，很多年前，这任神女曾经偷偷逃出雪域过。”

苏青珃心中一跳。

“她不在的那些年，雪神开始发怒。终年严寒的雪神山似乎在一点点的融化，雪城中不断有人患病死去。中原各地的冬天却比往年要更长、更久、更寒冷。”那是雪神山的禁忌，不过从来禁忌都是用来打破的。不经意间，总能听到些只言片语。“一切好像都乱了套，北地开始升温，而南方的中原大地开始越来越冷。气候异常导致瘟疫横行，那几年，死了很多人。宫主大怒，不断地派人在中原找寻雪神之女的踪迹。只有她，才能平息雪神的怒火，平息这场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