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歌 第15章 洛将之子

爹爹一夜未归，直到天微亮，锦歌从梦里惊醒。

记不清到底被什么惊得一身汗，恍惚间忆起梦里仿佛看到好多狰狞的脸，具体是谁的，根本想不起来。

恐怕是昨夜被桂圆那一番带血的描述给惊着了吧，锦歌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起身倒了杯水。

回到床上之后，便再不能入睡，正苦恼着，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锦歌坐起身，一眼便瞧见满脸疲惫的美人爹爹。不过一夜工夫，仿佛他脸上长出不少青青的胡茬来。

他见锦歌没睡着，稍稍一愣，转而轻轻的在她床前坐下。

“小夭怎么醒了？每日不是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么？”

望着美人爹爹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锦歌颇有些不好意思。

许是昨夜睡得晚，眼眶有些乌青，美人爹爹摸了摸她的小肉脸，温和的皱了皱眉。

“小夭可是担心爹爹才没睡好？”

锦歌一愣，随即乖巧的点点头。

面对如此温柔美男，锦歌怎好意思说其实自个儿昨夜睡得格外香甜，连梦都做的稀奇古怪。

“莫担心，凡事有爹爹在，小夭安心长大就好。”

爹爹将她搂过，斜靠在他肩上，胡茬蹭在锦歌额头上，有些痒痒的，却很舒心。

“华妃怎样了？可曾抓住刺客？”

锦歌感到爹爹身子微微一震，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薨了……刺客尚未抓到，大理寺尚在查。”

不过简单的两个字，便结束了一个女子鲜活的生命。

锦歌的生活一下子离有的情节这样接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虚浮感。

“爹爹换身衣裳便要入宫，这些日子你且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

美人爹爹将锦歌安置躺下，掖好被角。似是又想起什么，不放心道：

“今日听闻神武候洛将军之子在合欢殿前的花台中被人绑了，据他说是个功夫了得的黑衣刺客。不过事后听人来报，他在满宫的找一个十来岁的小宫女，恰巧也叫小夭。此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看着爹爹期待的眼神，锦歌迅速地在脑海里盘算着，眼下是该说真话呢还是假话？

“哎……小夭……！”

锦歌颇为震惊的盯着美人爹爹看，自己这还一个字儿都没说呢！

“知女莫若父！”他仿佛总能洞悉她心里的一切，无奈的抬手揉了揉她的绒毛头发。

“此事有为父帮你兜着，不过只此一次。且犯错可得受罚，为父就罚你面壁思过三日，不得出这闺房半步。”

“......”

就在那三天里，锦歌遇见了神经老头――玉面神医。

华妃遇刺的事情，让父亲一连忙了好些时日，大理寺终究不曾追查到刺客来源。

帝君震怒，不少官员都受了牵连，被革职查办。就连宫里，据说帝后也因此事仗毙了不少宫女太监，一时间宫里朝堂，人人自危。

锦歌被禁足在府中，日子过的倒是安逸。此时正躺在着人搬至院中的软椅上，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

心中却止不住的想起，那日晚宴上，一席凤袍的女子，温婉的脸庞。

很难想象她竟能狠辣的将一众无辜的婢仆下旨赐死，终究是一入宫门，便身不由己了吧？

“小主为何叹气？”

桂圆正坐在一旁为锦歌削梨，见她浅浅一叹有些疑惑。

“哎~还不是叫那洛家老九害的，我这都半个月不曾出门了。”

锦歌顾左右而言其他，撅起嘴抱怨道。

这半个多月来，爹爹一直无暇他顾，整日穿梭于御书房和朝堂之间，有些时候夜里都不能回府。

锦歌被禁足府中，一时无聊，便找了管家陈福聊天儿。

陈福是爹爹身边儿的老人了，平日里爹爹都唤他一声“福叔”，这位老管家对府中事务办的很是尽心。

陈福尤其喜欢锦歌这个小萝莉，只要锦歌唤他一声“福爷爷”，那老管家立马甜的连骨头都能酥喽，自然对锦歌百般疼爱。

即使锦歌淘气的出了格，他一样如亲爷爷一般，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从不责罚。

每当锦歌又闯了祸，连父亲都无奈时，福爷爷却脸上挂着明显的骄傲，仿佛在说“瞧瞧瞧瞧，这便是我家小主，多机灵聪慧！”

那日锦歌因绑了洛将军之子被罚后，心中便暗暗对那小孩儿存了私仇。

一门儿心思的拉着福爷爷聊聊家常，顺带套套话儿。

听福爷爷说起神武侯洛敬时，他面上倒是带着明显的敬意。

这位洛将军自小跟在先皇身边，征战沙场，保卫皇宗，总之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正因此才被先皇破格以亲王之礼封了神武侯，满朝内外声名显赫。

锦歌瞥瞥嘴，难怪那小子在皇宫里都那么嚣张，原来有个很牛叉的爹呀！

福爷爷又说，这大夏朝极重情义的男子中，除了她父亲，便属那洛将军了。

锦歌闻言一惊，莫非……

福爷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洛将军亡妻沈氏，虽出自寒门，却是个巾帼女子。六年前，在对青玄国的一战里，亲自带军死守城门，一介女子，最终以身殉国。

将军夫妻情深，夫人生前亦是从未纳妾。自亡妻香消玉殒后，便如楼相一般，不曾续弦。

锦歌点点头，若有所思，想那神武侯一门也算忠烈。

福爷爷此时却咂咂嘴，说起那根洛将军的独苗――洛绎。

锦歌闻言一惊，不对啊，这洛绎不是说排行老九么？怎又成了独苗？

福爷爷笑说，这洛将军成亲较晚，好容易才得了一子，却打小身子弱，险些夭折。后来洛将军夫妻二人亲自去庙里祈福，得高人指点，将孩子送至寻常农家，养至五岁才能接回府中。

这位洛公子在那农家养了五年，因那户人家已有了八个孩儿，便唤他老九。

孩子满五岁被接回府后，将军夫人怕他再生事，便一直唤他老九。日子久了，大家便都这么叫他。

说起这个金贵的小公子，福爷爷语气颇有些无奈。

这个洛老九，生性傲慢，不拘礼格。在那些个京城贵公子中，他算是淘的出了名儿的！自小便敢爬人家墙角，挖人家祖坟。

偏得太后娘娘宠爱，连洛老将军都不许罚他。一提洛老九的名号，京城百姓人人都暗地里叫他一声“洛阎王”。

说到这里，福爷爷倒是颇为自豪的看着锦歌道：

“没曾想，这么个无法无天的贵公子，竟叫我家小主不声不响的便收拾了一场，偏他还无脸声张！”

回想起来，锦歌自己倒是有些难为情。

这么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祸害都能被自己收拾了，那她如今岂不成了祸害中的霸主？

桂圆削梨的手一顿，险些没抓稳。

“我的小主哎，明明是您绑了人家，怎还抱怨起人家的不是来？”

锦歌伸手拿过桂圆手里只削了一半儿的梨，美滋滋的啃了一口道：

“自古成王败寇，谁叫那小子自个儿缺心眼儿呢？这人高马大的，也能栽在我一弱女子手里，活该他有今日！哎，连累我这些日子都不能出府，早晓得如此，那日就该揍的再狠点儿，最好是抓花他的脸，叫他不敢出门！”

桂圆手里握着削梨的刀子，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看锦歌半晌。末了，才幽幽的憋出一句话来：

“小主，您......您果真是相爷亲生的么？”

锦歌一听，差点儿没被口中的梨汁呛住。

眼泪汪汪的把梨咽下去，锦歌激动的弹坐起来，一把握住桂圆的手，如见到革命同志一般满含深情，口水差点儿没喷的桂圆一脸：

“不瞒你说，我一直为此事所扰，你看，咱是不是该弄个滴血认亲什么的确认一下？”

桂圆嘴角一抽，面色白了又白，抖抖嗦嗦的抽回手，撒丫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