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夕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离烁,感觉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还要惊诧。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却不像抽出来的时候两人之间倒是留下了一道意味不明的银丝。
“大冢宰,您……”
羞红了脸,叶凌夕不敢看他。
钟离烁却不以为然,从袖兜中取出手帕之后细细地给叶凌夕擦了个干净:
“我……”
钟离烁刚说出这一个字,本来有些迷离眼睛突然瞪大,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握着的帕子和小手,微微皱眉——
我大抵是疯了?
我在干什么!
闭上眼睛沉了口气,感觉自己刚才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钟离烁猛然丢掉叶凌夕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是……是我轻薄了小郡主,还请小郡主原谅!”
叶凌夕微微一愣,她似乎也明白刚才钟离烁对自己做的不过是因为情蛊的原因——
他对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心意的。
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就好像胸口被人重重地揉了一把,叶凌夕又想到那夜钟离烁对自己的苟且之事,眼泪不禁涌了上来:
“大冢宰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情蛊罢了,我自然是理解的,只是那夜……难道说那夜大冢宰的所作所为,也是被逼的么!”
越说越激动,叶凌夕不忍直视,她撇开视线,将钟离烁包在自己手上的帕子扯下来丢在地上:
“今儿也罢了,大冢宰且先请回,若是研究出解开蛊毒的方法,我自会回禀大冢宰,到那时,你我二人也就不必如此纠葛。”
钟离烁愣了愣,女孩儿说得如此决绝,就好像解开蛊毒之后两人永不相见一般:
“小郡主的意思是?”
“本郡主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你是一介臣子,我是燕敕国的郡主,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燕敕女帝,你我身份天差地别,还是不要有如此多联系的好。”
“……”
叶凌夕的话不仅仅在说给钟离烁,更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微微扬起头,钟离烁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女孩儿,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和自己如此说话的人,气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看着钟离烁站在原地不挪窝,叶凌夕连推带搡就将男人赶了出去:
“出去出去,快出去!”
她怕下一秒,钟离烁就看到自己不争气流泪的样子。
“啪”的一声,当门被重重关上之后,叶凌夕背靠着门无力地坐了下来——
都说爱与不爱,一眼便能分别。
可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可能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他,才将他眼中的同情误当作喜欢?
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叶凌夕可不想给两人之间的分开留下太多的遗憾,这孩子……也许不要是最好的?
扶着腰起身,在书桌前坐了整整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钟离烁在门口敲了敲门时,里面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孩儿才逐渐清醒:
“大冢宰?”
“喝点汤吧,熬了一夜,身子也早就受不住了。”
叶凌夕知道这府上是没有下人的,下人们都被廖英池遣散回了相府,想来这汤应该是钟离烁自己熬煮的。
抬眉悄咪咪看了一眼男人,俊秀的脸上但是多了些烟熏火燎的味道,鬓角还有一道黑色的炉灶灰,给他不怒自威的脸染上了些许俏皮和可爱。
伸出手,叶凌夕为他擦掉了鬓角的灰痕:
“这是大冢宰亲手熬的?”
钟离烁倒是直率,他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许是味道不太好,我不经常下厨房。”
叶凌夕看着色泽鲜美的汤,但还真看不出来钟离烁是第一次做饭。
“那我尝尝。”
玉勺浅舀了一口,叶凌夕满怀希冀的尝了一口——
Yue!
这啥味儿啊!
卧槽……
真难喝……
浅尝了一口,叶凌夕都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碗汤给玷污了,光是含在口中就已经带走了她所有的勇气,更别说喝下去了!
手忍不住颤抖,她看了看钟离烁——
后者微微低着头,像是个在认错的孩子,一直不敢直视自己。
直视我啊,崽种!超难喝的好吧!
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咽下去好像又没有那个勇气,最终,叶凌夕借着擦嘴的由头,将着一口汤吐在了帕子上,直接扔到奓斗里:
“大冢宰,这汤挺好的,下次不许再煮了。”
“为何?你若是觉得好,我可以天天给你煮来。”
“噗——”
含了一口水在口中,听到这句话叶凌夕直接喷了出来:
“你这汤我有点儿承受不起。对了,大冢宰,这是我新研制的蛊毒解药,您试一试。”
钟离烁刚探过头,鼻尖嗅到叶凌夕碗中的黑色汤药时,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这是什么?怎的如此难闻?”
叶凌夕:你的汤药也差不多这个味道,好么!
白了他一眼,叶凌夕继续说:
“这汤药是用昨天蛊虫的血肉熬制的,对情蛊应该有作用。”
钟离烁微微皱眉,他看着这难闻的汤药,面露难色:
“非喝不可么?”
“你的汤那么难喝我都喝了!你把这个喝了会怎么样啊!”
“……”
听了这番话,钟离烁微微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都话,而后整个人都表情都显得有些扭曲,紧接着,他紧紧抿着唇:
“那你……不早告诉我难喝。”
叶凌夕:(??_???)
看着他那一脸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叶凌夕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说道:
“快喝了吧,等喝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
本来就没有下定决心要喝这个东西,听了叶凌夕的话钟离烁的心情更不好了:
“现在?”
叶凌夕重重点了点头。
“喝掉?”
“嗯嗯,快喝吧!”
眉头不曾舒展过,叶凌夕紧紧盯着钟离烁颤抖的手。
端起来,放到嘴边,钟离烁紧紧地闭着眼睛!
快喝!快喝!
“算了本相还是不喝了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有毒的东西可怎么办。”
可碗都到了嘴边了,钟离烁最后选择了放弃,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串话,他有些紧张地瞟了一眼叶凌夕,而后补充道:
“自然不是本相不想喝,只是这药实在太难喝,不喝也罢!”
“那怎么行!我费劲做了一夜才做出来!”
“不喝。”
钟离烁端着碗走了出来,还自我肯定地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不喝,就不喝。”
叶凌夕:真是个讨厌的人!
来到井边,本来想将这不明来历的汤药全部倒掉,钟离烁转身一想,又将它拿到了自己房间——
若是哪天她真的惹恼了本相,本相再喝也不迟。
第二天容梓等人来宫中接钟离烁和叶凌夕,上次出宫因为西厂闹得好不愉快,这次再见到绣衣使,倒是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
“大冢宰,等您真的反了,我一定要好好给拿起子阉人一点儿颜色看看!赶走百骑司的人不说,连宫中伺候的老人儿也脚踢带踹,好看了人一通脸色!”
钟离烁坐在交易上,掀开帘子之后能让人看到他的面色上染了些愠色:
“西厂的人都是没爹没妈的,自是不懂得什么礼仪孝道。回头然后,沈鑫给他们看看,别伤了身子。”
“是!”
等钟离烁合上帘子,叶凌夕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怎的这般眼神盯着我看?”
耸了耸肩,叶凌夕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水晶琉璃罐:
“大冢宰在这里装着的是什么?”
“……”
面色一紧,钟离烁立刻起身想要抢走叶凌夕手中的东西,但没想到女孩儿倒是个眼疾手快的,提前一步就将手举了起来:
“这里装着的黑黑的东西,怕不是昨天我给大冢宰的?”
耳根红了起来,钟离烁撇开眸子:
“毕竟是小郡主真心实意做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用的。”
感觉自己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叶凌夕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罢了,大冢宰记得喝就好。”
说完,她将手中的罐子放在桌子上,钟离烁倒是连忙将它拿在手里而后藏在身侧。
叶凌夕:干嘛!我又不喝!子蛊才喝的东西,还会有人抢你的?
感觉他像是护食一餐。叶凌夕双手环抱在胸前:
“那真不知道大冢宰是打算什么时候喝了这解药呢?”
“等你真的将本相惹恼了,本相自会喝了它与你一刀两断。”
“哦——”
拖着长音,叶凌夕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没有虎符这件事情都不算把你惹怒?”
钟离烁: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凌夕,他好像就在说“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小郡主,我带你不薄,你为何总是喜欢和本相作对呢?”
“怎么就作对了?一开始不也是大冢宰先看中了我的虎符么?”
“你……”
人都被气笑了,钟离烁看了一眼身边的罐子,闭着眼睛还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没想到,叶凌夕又是一记重拳:
“大冢宰也是通过我来制衡段家,我就相当于你在段家的一枚棋子,不是么?”
笑容逐渐扭曲,钟离烁嘴角一抽一抽,而后猛地拿起琉璃罐,直接将里面的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
叶凌夕也吓了一大跳,她看着钟离烁的小脸儿从白皙变得惨白,甚至开始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死在轿子上的时候,钟离烁突然一把抓住了叶凌夕的手:
“小郡主,你这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