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赋 第九百三十五章 或有山鬼听？

这位凌霄境的山主大人瞬息消失于天地之间。

古青皓站在云霄蜂这里静静地等着。

正雄山内的房屋建设极其散乱，东面一家，西面一家。

进入这里的，无疑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亦或是失意之人。

不过大多数的房屋都依山傍水，或是临近河流，或是临近小水沟。

清澈的溪流旁，有一座简单的茅草屋。

屋外是碎石铺就的院坝，屋内则是轻薄石板铺就的地面。

虽说一座茅草屋，但家具摆设整齐，不缺物件，并且物件并不破旧，因为正雄山内有木匠，也有铁匠，匠人数量并不少。

与其说正雄山是江湖野游汇聚之地，还不如说，正雄山算是一个制度松散的小国，不体面归不体面，但小日子还真比许多贫苦之地的老百姓要好很多。

因大争的缘故，庙堂加重赋税，时常征调苦力匠人。

但这些事，并未影响到生活在正雄山里的人们。

只是相对而言，正雄山里的人，多数还都有些本事，日子比老百姓好是真的，但人生志向没有实现也是真的。

茅草屋的主人，名曰徐华。

年岁五十左右，身材中等，模样还算俊朗，年轻时候，也曾是不少穷苦姑娘们心里的梦中情人。

屋内还有书柜，书柜里略微透出些书香气，并无霉味，显然徐华时常都在翻阅书籍。

徐华悠悠然的泡了一壶茶，喝完茶之后，他就打算背负弓箭，上山打猎，下雪天也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茶香不错啊。”一道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山主大人到了。

徐华转过头一看，连忙走出屋外，躬身行礼道：“徐华见过山主大人。”

山主大人对于正雄山内的人们而言并不算神秘，更谈不上高高在上，因为山主大人时常串门子，毕竟正雄山也不算什么雄山大岳。

虽说有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不算好，但大体上，家家户户都知根知底。

任何地方都一样，有人合得来，有人合不来。

哪怕是在正雄山内，也难免会有君子与小人之争。

山主大人呵呵笑道：“都说过许多次了，山里面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许多年了，你还是改不掉读书人的习惯。”

徐华淡淡一笑道：“习惯若是容易更改，那就不是习惯了。”

“大人里面请。”

两人进入屋内，徐华给山主大人倒了一杯粗茶，也并不觉得待客不周，因为这位山主大人，喝过许多人家的粗茶，也吃过许多人家的淡饭。

徐华淡淡笑道：“记得上一次大人来过这里，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

山主闻言，打了哈欠道：“我也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一件事，你曾是一个读书人，考取到了秀才的名头，只差一点，就能成为举人。”

“只是当年，你那个举人的名头被人给顶掉了。”

“顶掉的人是一个官家子弟。”

“若当年你没有被顶掉的话，现如今也能过上锦衣玉食，衣冠禽兽的日子。”

听到山主大人说起当年的事情，徐华心里也没有觉得黯然神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习惯了，他也不会后悔来到这正雄山内，曾经的他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但是在正雄山内，他拜了一个师父，传授他修炼之法，经过多年来的坚持不懈，现如今的徐华也有了垂光境界的修为。

虽只是垂光，但徐华心里也知足了。

曾几何时，他也很羡慕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年纪轻轻，便到了承圣境界，乃至与黄庭境界。

只能说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命数。

他也习惯了正雄山内的生活，只要不与他人好勇斗狠，徐华滋润的小日子还有很长的岁月，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他没有成家，也没有立业。

可人无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徐华轻声应道：“没想到山主大人还记得我当年的事。”

山主哈哈道：“当然记得，山里面的人很杂，有些人志大才疏，有些人则是来碰运气，还有些人，纯粹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但如你这般本该有大好前程的读书人，并没有多少。”

徐华心里一阵疑惑，看山主大人的架势，也不像是来扯淡的，下意识问道：“一些往事，不足挂齿，山主大人莫非有事？”

山主看了眼徐华，略有几分难为情的说道：“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带头。”

“但代价较为沉重，运气好的话，你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许多人都会死。”

山主大人将神域浩渺城的事情给徐华大致了说了一遍。

徐华闻后，也明白其意思。

毕竟曾经也差点成为了举人，哪怕这些年来是江湖野游的身份，但对于庙堂之事的敏感之心依然健在。

这是一次斗争，输了的话，必死无疑的斗争。

其实哪怕赢了，可能也会死，只是不会死在明面上而已。

山主大人略感无奈道：“古青皓那个小伙子人也不错，他答应了此事，有些公道需要自己争取，有些局势，需要自己创造。”

“而真正让我感到心酸的是，你们这些人在没用的时候，他们不会把你当人看，在有用的时候，又要让你们豁出性命。”

“过来过去，都是某些政客手中的棋子。”

“你们这样的人哪怕死了很多，在那些政客心里，也不过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同样生活在天地之间的人，为何就这么不公平。”

徐华没有沉默，也没有过多的思考，很爽快的点头答应道：“我愿意做这件事。”

山主感到一阵揪心，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不见血，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这一次，我无法为你保驾护航。”山主微微低头，一脸惭愧道。

徐华却是很平静的应道：“总有一些事需要牺牲者，别人可以牺牲，难道我就不可以牺牲吗？”

山主听到这话，微微咬牙道：“可是你没有享过福，就要做一个牺牲者！”

“若是你吃过许多美食，睡过许多女人，穿过许多体面衣裳，说死就死，那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可你这一生，只有遗憾……”

有过盛年时的意气风发，在为了某件正确的事情去死，那不算遗憾，那是荣耀。

可一辈子，不曾畅怀，不曾拥有，然后为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毅然决然的去死，死后可能也不会被人铭记。

人生如此，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