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大兵团 > 26

大兵团 26

作者:许开祯.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30 10:26: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冬日的大漠,严寒取代了一切,几场小雪后,大地发出硬邦邦的声音,砍土镘砍下去,地皮没动静,人的手臂却震得生痛。尽管如此,天山南北,还是密密麻麻扎满了人。远处望去,地窝子就像大地上蒸出的馒头,一个挨一个,袅袅青烟从天窗里升起,盘绕在四周,那景致十分壮观。

这是兵团召开的一次现场观摩会,针对个别人思想松懈严重,对兵团下一步形势持怀疑态度,嚷嚷着要回老家享福去,司令部决定及时召开这次现场会,现身说法,让大家坚定信念不可动摇。副团级以上的干部全都参加,一天的动员大会后分头乘车,到生产一线实地参观。

就在这次会上,兵团领导传达了王震司令员的指示:每年两套军衣节约一套,两件衬衣改一件,一年发一套棉衣改两年发一套;鞋、袜自备;帽子去掉檐,衬衣去掉领,军衣口袋由四个减为两个,集中由此节省的经费,加上从粮食、菜金、马饲料、杂支、办公费用等挤出的一部分资金用来建设工业。罗正雄他们先后参观了六道湾露天煤矿、乌拉泊水电站、新疆水泥厂、七一棉纺厂、八一面粉厂等建设现场,所到之处热火朝天,一点看不出有什么畏难情绪和怀疑思想。官兵们对建设事业充满了信心,对辽阔的疆域更是充满了热情,纷纷表示,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建设出一个新新疆。三天后他们结束对工厂的参观,来到天山脚下参观和慰问垦荒队伍。

茫茫苍苍,巍峨险峻的天山下,呈现出的是一派战天斗地的壮观景象。五个团的官兵集中在这里垦荒,明年开春,这儿将是兵团第一个农场,全兵团人吃的粮食,将从这里长出。听完十三团的汇报,又分头下到工地,罗正雄耐不住双手痒痒,从一个小战士手中接过砍土镘奋力刨起来。其他人也脱掉军装,跟战士们一道热火朝天地干起来。劳动就是最好的防寒服,一身热汗后,罗正雄忽地记起兵团首长说过的这句话。这一次参观,他内心真是震动不小,跟建设一线的官兵们相比,特二团做得还很不够,尤其吃苦精神还差得远。等到吃晚饭时,罗正雄的感触就更深了。

尽管是在严寒的冬季,也尽管是超强度的体力劳动,垦荒部队的伙食却十分简单,一锅包谷面糊糊,外加一盆咸菜就着窝窝头,就是战士们的晚餐。罗正雄捧着碗,感觉有些难以下咽。正好政委于海端碗走过来,他便问:“有何感想?”

“还能有啥,回去,回去就把伙食减下来。”

“单减伙食?”

“要减的东西很多,要加的也很多。这么说吧,应该找机会,把他们也带来,好好感受一下。”

“老于呀,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你,啥时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表面看,师部好像是给你我压了重担,实际呢是把你我给解脱了出来。”

“这话怎讲?”

“你光看到的是他们吃苦受罪的一面,对军人来说,最难受的是什么,是让你听不见枪声,闻不见**味。饭前我跟几个老兵聊过,他们啥都不怕,就怕让他们一辈子这么干下去。”

“看看,又落后了是不?会上首长还批哩,我看你这是典型的落后思想,要不得。”

“不不不,老于,你误会了,我不是落后,我是在想,要是真如兵团构想的那样,我们这批人,将来都不回去,都脱下军装当农民,你说,这辈子该有多寂寞?”

“谁让你当农民了,就算脱下军装,我们还是军人,会上不是讲清楚了么,将来叫建设兵团。既然是兵团,咱就是军人。”

“对,军人。”

罗正雄不再言语,端起碗,几口将糊糊喝了下去。

最后一场现场会是在二十八团召开的,二十八团所处的位置,离天山远一点,几乎就在塔克拉大沙漠边上。团长张有福是罗正雄以前的部下,罗正雄当营长时,他是连长,后来分开了,张有福去了一师,因为干劲猛,理论水平又高,提拔得很快。两人见了面,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不过寒暄得更多的,还是兵团的未来。看得出,兵团下一步到底怎么走,已成为全体官兵共同关注的热点。

一月前,二十八团在垦荒中挖出一古墓,初步鉴定是一座明朝时期的墓,葬的是那个时期在新疆很有地位的一位王爷。墓里除了挖出大量稀世珍宝外,还有陪葬的若干女仆,家眷,甚至还有牛马的骨骼。古墓挖出后,曾引来一阵混乱,当地一位头人硬说是他家祖先的墓,还带着族人跟解放军闹事。二十八团奉命加强警戒,确保了古墓不被当地人盗走。眼下,古墓四周已被铁丝网拦了起来,日夜有士兵站岗,兵团请来的考古专家已进入墓地,珍宝都已安全转移,跟族人的矛盾也已调和。二十八团除留有一定的兵力保护现场外,其他人全都拿起了砍土镘,按张有福的话说,古墓要保护,垦荒也不能耽搁。罗正雄他们没有参观古墓,只是在团部听了张有福的汇报,主要是讲如何保护古墓,如何做通周围群众包括那位头人及其家族工作的。会上带队的首长讲了话,他说:“通过这件事,我们就是想告诉新疆人民,我们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是人民的保护神。我们进疆,就是要保护边疆,建设边疆,边疆的一草一木,一滴水一粒沙,都是边疆人民的。我们绝不会像国民党反动派那样,掠夺和强占边疆人民的财产。但是也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把属于人民的财产据为己有。开荒种田,为的是让边疆人民尽快富裕起来守家卫国,更是为边疆的发展创造一个安宁平和的环境。”

讲话的,正是看上杜丽丽的那位首长,看上去他并不显老,目光灼灼,眉宇间透着坚定和自信。罗正雄对这位首长并不是太熟,以前在尖刀营,他曾接受过首长的接见,听说他是一位性格倔犟脾气有点古怪但骨子里却很自爱的人。在他身边工作过的人都说,首长不只严厉而且宽容,但绝不允许你犯原则性错误。会后师政委童铁山告诉他,首长已听说特二团将杜丽丽提了干,当时很不高兴,骂了句家乡粗话,然后说:“这个小罗子,敢给我出难题,看我怎么修理他!”不过听完童铁山的汇报,他又笑着说:“你转告罗正雄,就算杜丽丽不嫁我,她也是棵好苗子,将来如果长歪了,我饶不了他。”

罗正雄心里有几分怵,见他脸黑,童铁山悄声说:“没事儿,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首长已不固执了,他知道拽不回杜丽丽那丫头的心,死心了。前阵子,政治处给他另外物色了一位,他老家来的一位乡下妹子,人很实在又能吃苦。接触了一段,首长说行,找老婆是为了过日子,那些花花草草的,留给年轻人。”

“你是说,他放弃了杜丽丽?”

“不能说放弃,其实,首长们有首长们的婚恋观,他们更看重持家过日子,我原来的团长,找的就是一个字不识的乡下妹子,还直夸她针线活做得好,茶饭么更是一流。”

“那么,杜丽丽……”罗正雄忽然有丝失落,说不清为什么,听到这消息,他非但生不出一丝轻松,相反心头的压力更重。

“杜丽丽啊,是有点骄傲,不过小丫头嘛,多栽几个跟头就会成熟。”

但愿如此!

一场大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大漠,这是入冬以来最厚的一场雪,漫天遍野,皑皑茫茫。大漠一夜间变得素净、典雅。山不见了,河不见了,嚣叫的漠风也收敛了,雪成了唯一。

大雪封住了村庄通往外面的路,也阻断了战士们训练的脚步。无奈,男男女女在院落里打起了雪仗,嬉闹声还有尖叫声响彻着院落。

罗正雄静静地站在窗前,心情有点灰暗。这场雪破坏了他的计划,本来他打算将部队带出去,在沙漠深处搞一次野外训练。现场观摩给了他太多感受,让他对这支队伍有了新的定位,必须先在思想上让他们坚定起来,成熟起来,学了技战术才管用。他跟政委于海商量,趁冬季没有大的任务,多带部队出去,只有在野外,只有在异常困难的条件下,部队的成长才能加快。可惜一场雪把一切都给搅黄了。

沉闷了两天,第三天太阳刚一出,罗正雄便命令把部队带出去,练习雪中追捕。谁知还没到指定地点,杜丽丽跟司徒碧兰就干起来了。

这一对小冤家,真是较上劲了。上次司徒碧兰勇卧冰滩,虽是最终挨了政委于海的批,她的形象却哗地在新兵中立了起来,这段时间,新兵们总爱跟她在一起,包括一些男兵,也有事没事往她那儿跑。班长杜丽丽本来就势单力薄,卧冰事件更是毁了她的形象。之后的练习中,杜丽丽一直想找机会扳回面子,无奈司徒碧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这丫头不但脾性烈,还学得不少本事,骑马射箭摔跤格斗样样在行,当着政委于海的面,她曾露过两手,赢得新兵们一片掌声。她还挑战似的瞪住于海:“敢不敢跟我比?”于海真想跟她较量一次,压压她的威风,又一想她是小丫头,没敢。不是怕输,跟一个小丫头较劲儿,算什么本事?司徒碧兰本性并不是太张扬,也懂得收敛,只是团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宝贝,焉能不引起大家的追捧。杜丽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想不出好法子收拾她。

我必须收拾她!杜丽丽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一定要在冬训结束前彻底制服司徒碧兰,让她乖乖儿听自己的话,不然她这个班长就没得做。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部队刚从团部拉出去,按计划杜丽丽带的女二班跟张双羊她们分头走,从东西两个方向向沙漠挺进,然后在指定地点会合。走了不到一小时,雪地里忽然窜出只兔子,女兵们兴奋地叫喊起来,嚷着要抓兔子。没等其他人醒过神,司徒碧兰一个箭步窜出去,几乎像鹰一样,朝兔子逃窜的方向奔去。她在雪上奔跑的姿势真是美极了,半曲着身子,仿佛身体紧贴着雪地,脚上像是安了滑雪器,只看见身子在嗖嗖往前飘,却不见双脚有什么动作。这样的功夫只有长期在雪地上奔跑的人才能练得,女兵们哪里知道司徒碧兰很小的时候就跟着那个飞行员学滑翔,包括滑雪,后来飞行员成了她大姐夫,她又跟着二姐夫学骑马,久而久之她的身体便灵活得不成样子,如果你有幸看到她在马上表演,那才叫过瘾。女兵们让司徒碧兰优美的姿势还有绝顶功夫吸引,全都紧起呼吸,看她赤手空拳如何擒拿那只狡兔。杜丽丽却无法容忍她的放肆,部队是在行军途中,没有命令,谁敢擅自离队?当下,她便命令:“全体注意,目标,前方土围子,跑步前进!”

女兵们刷地掉转头,朝土围子方向跑去,司徒碧兰跑的方向,正好跟土围子的方向相反,此时她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兔子吸引,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等她抱着抓到的兔子,兴高采烈回到土围子这边时,杜丽丽正恶狠狠地等着她。

“回去,哪儿抓到的兔子,就给我放回哪儿去!”

“你——”司徒碧兰吃了一惊,脸上的兴奋劲瞬间没了,不明白杜丽丽发哪门子神经。

“听见没,向后转,跑步走!”杜丽丽今天是成心要给司徒碧兰一点颜色。

司徒碧兰却站着没动。一双眼由兴奋转为失望再转为费解,等杜丽丽再次发号施令时,司徒碧兰的脾气就上来了。

“你太过分了。”她说。

“我命令你,把兔子放回原地,然后回团部,你没资格参加这次训练。”杜丽丽一点不在乎司徒碧兰说什么,今天她是吃定这个死丫头了。

“我要是不去呢?”司徒碧兰松下紧绷着的身子,站出一个优美的造型,不怀好意地瞪住杜丽丽。

“你——”杜丽丽没想到她会如此放肆。

“收起你那套吧,杜班长,本小姐不吃那一套。”说着,手一松,怀里的兔子扑出来,瞅瞅她,又瞅瞅面色煞白的杜丽丽,然后眨了下眼睛,甩甩尾巴跑了。

“小兔子——”就有女兵失声,大伙实在不忍心把小兔子放走。

杜丽丽气疯了,不只是气司徒碧兰,更气这帮女兵。“全都给我听好,跑步前进,不准回头。”等女兵们甩开脚步,她才转向司徒碧兰,“司徒小姐,本班长也不吃你那一套,你被开除了,去找你的政委告状吧。”说完扬长而去。

雪地里,只留下孤零零有点变傻的司徒碧兰,她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成了我的政委?

杜丽丽带着报复后的快乐,高喊着“一二一”,心花怒放地来到会合地。她在路上已想好怎么告状,就算不能把司徒碧兰咋样,也得让她领教领教,我杜大小姐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当然,最好能把她调给张双羊,一想张双羊跟司徒碧兰将来作对的样,杜丽丽就控制不住地乐起来。

可她一抬头,傻眼了。明明看见司徒碧兰是僵在雪中的,她们翻过沙梁子的时候,她还偷着朝后扫了一眼,司徒碧兰就像被男人抛弃了一样可怜无助地站在雪中,怎么她会跟政委于海站在她面前?

“到了?”政委于海问。

杜丽丽没回答,杏眼怒睁,逼视住司徒碧兰。可恶的司徒碧兰,不但抄近道提前到达,怀里竟又抱着那只兔子!

“把兔子放回去!”杜丽丽有点失态,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今天若要不争出个高低,这班长,不当了!

“把兔子放回去,听见没!”

“你激动什么,是我让她抓的。”政委于海还在等杜丽丽向他敬礼报告。

“我不管,她要不把兔子放回去,今天没完!”杜丽丽接近疯狂了,于海一而再再而三帮司徒碧兰说话,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就不放回去,气死你。”司徒碧兰火上浇油,她也是成心想激怒杜丽丽,好让她在政委面前失态。

还没等政委于海看清,杜丽丽一个猛扑,原本是想夺过兔子的,不料司徒碧兰早就防着这一手,见她果真上当,佯装一摔倒了下去,身子着地的空,没忘脚下暗一使劲,将杜丽丽送过了自个头顶。杜丽丽哪能料到司徒碧兰会来这一手,一个狗吃屎重重栽地,嘴里满满啃了一嘴雪。

司徒碧兰起身,笑着挖苦道:“就这点本事,还想偷袭人?”杜丽丽此刻已红了眼,如果就此服输,在特二团,她就别想有出头之日。她吐掉雪,趁司徒碧兰得意的空,一个恶虎掏心。司徒碧兰这次大意了,被杜丽丽扑了个正着,怀里的兔子摔出老远,感觉胸口那儿发出一阵闷疼。不过毕竟是练过摔跤的,没等杜丽丽来第二下,右腿已扫出来,同时身子一跃,双掌已狠狠地朝杜丽丽双肩劈去。

如果不是政委于海,杜丽丽是逃不掉那一劈的。司徒碧兰这一招叫“童子劈柴”,她能从飞奔的马上跃下,双掌同时用力,砍断碗口粗的树干。这招是她二姐夫教的,练了不下五年,不过很少用,今儿也是气急了,如果不是政委于海抢先一步接住此招,后果真是不敢想。

于海一个趔趄倒地上,两条胳膊像是挨了铁棍,生生的痛。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冲司徒碧兰笑了。他是打心底里欣赏她,特二团需要的,正是这样身怀绝技的人。

杜丽丽白了脸,从政委于海脸上,她看出那一劈的力量。狠啊,她抽了口冷气。

“好了,我看你们也闹够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谁对谁错,但下次如果再闹不团结,小心我把你们两个都关禁闭。”说完,拐着腿,龇着牙,找地方缓劲儿去了。

女兵们一听政委放过了司徒碧兰,哗地围上来,又是喊又是闹,直把雪野闹得欢腾起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