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昙花 第九章：二月（1）

王忆枫坐在了静谧的豪华轿车里，行驶在眠城第七中学的路上。早上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印在了他干净的脸上，使已经在暖气当中温暖的脸庞上，又增加了些许温度。他倚靠在轿车后座的真皮座椅上，微微侧头，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玻璃上倒映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庞。

“你在看什么呢？”在后座的另一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王忆枫回过头，面向了这位女性。原本毫无温度的表情，顿时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他说道：“当然是因为透过玻璃来看你啦，泛水。”

李泛水听见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但是，她马上严肃地说道：“怎么，你是对每一位坐在后座的女生都这么说吗？”

“啊，这......”

“是不是？”李泛水皱着眉头问。

“哪里有啊？冤枉啊！还求你明鉴！”王忆枫似乎被李泛水的态度吓到了，连忙靠向了车厢的角落。

“真的吗？”李泛水凑到了王忆枫跟前，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想要从他的表情的变化上看王忆枫是不是在撒谎。

“泛水，少爷可是没有在撒谎哟。”在前面开车的司机老财忽然搭话了，“我陪他那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会让女生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呢。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了。”

“是这样的吗？”李泛水带着怀疑的眼神瞄了王忆枫一眼，“不过既然是财叔说的，那我还是相信的。那就姑且放过你啦！”

“谢谢.....”王忆枫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内心松了一口气。

“虽然当时感到很意外，但是啊，我也感到很开心哟。”老财继续说，“我替少爷感到开心。”

轿车平稳地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在充满车流的马路上行驶。老财一如既往地展现着自己娴熟的驾驶技巧，稳定地调整着车速和方向，以确保整个行驶过程是平稳安全的。在前一天的晚上，王忆枫和他的朋友们报复性地熬夜玩着游戏，似乎希望能够在这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完完全全地放飞自我，沉迷在这夜晚的无尽快乐当中。结果只能导致准备上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他闭上眼睛，好让自己能够在短暂的旅途中休息一会。在他的耳边，传来了车轮与地面摩擦的轻微声响，透过玻璃的间隙细细地传进车厢内。在附近的车时不时传来了喇叭的尖叫声、货车引擎的轰鸣声。这些原本是噪声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王忆枫来说，竟然有着安眠曲一样的效果。不久，便进入了梦想当中。

“啊，这就睡着了啊？”原本低着头看手机的李泛水，抬起头看着已经熟睡的王忆枫，嘴里嘟囔道：“估计又是昨晚打游戏打得很晚了吧。真的是没办法啊，明明是高三的学生了，却还是和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真不像话呢。”

老财双手握着方向盘，用余光从后视镜中瞄到了坐在后面抱怨着的李泛水，露出了淡淡地笑容：“泛水呀，你可别看少爷现在这样，他已经和以前有很大的变化了。”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咯。”李泛水半信半疑地问道，“那是因为财叔你看不见他在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和他的那些朋友们，经常在学校里面疯疯癫癫的，课也不好好上，一点都没个学生样。呃，虽然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吐槽他就是了......”

“人的变化总是需要时间的。有些可能是好的变化，有些可能是坏的变化。但是，只要愿意做出改变，那就代表着正在成长啊。”老财笑着说，“以前的少爷，一到了周末，就会和学校里的朋友们出去玩闹，一玩就是一整天。现在的他，已经基本不会出去和他们玩了，最多就只是待在家里玩玩游戏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泛水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还是一样在玩吗，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玩而已。”

“或许泛水你没太留意。以前少爷经常都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回学校的。但是现在，他经常早早就到学校啦。这个也算是变化吧？”

“你要是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李泛水回想起平时周末回学校的时候，自己一回到学校，就已经能够看到王忆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这要是在一两年前，这可能是完全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或许老财说的，确实是事实吧。

“但是，你和我可不一样啊。你必须要做的更好，不是么？”李泛水呆呆地看着王忆枫的脸庞。

财叔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一言一语。车辆经过短暂的堵塞后，行驶出了堵车的区域。他轻轻踩下了油门的踏板，随着引擎的工作声传进车厢中，汽车以更高的速度向前驶去，直至消失在天际当中。

轿车缓缓驶入学校的校门，随着经过校门口的减速带后，王忆枫缓缓睁开了模糊的睡眼。他揉了揉眼睛，透过玻璃看着窗外校园的景色。又是一学期开学的时候，和在九月开学的那天相比，现在的自己的心情似乎要比以前要复杂了不少。

回望过去的一个学期的校园生活，似乎和往常一样平淡。自高三学年的开始，他一直都找不到自己应该在这里生活的目标。看着其他同学对学业压力时的焦虑不安，自己却一直都没有投入到这种气氛当中来；看到了同学们在校运会上拼搏奋斗，在享受着体育当中建立深厚的友谊，而自己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随便跳了一个高，就获得第一名。感觉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但是，却掺和着对于这种平淡而产生的惋惜感。

“哟，醒来啦？”坐在旁边的李泛水笑了笑。

“嗯。”王忆枫点点头，呆呆地看着李泛水。看着眼前的这位平凡的女生，不知为何，王忆枫心中刚刚对于平淡的校园生活所产生的惋惜感顿时无影无踪。或许，他觉得，在这平淡的生活当中，找到了一位让他生活不再那么平淡的人。

随着矫车缓缓地在校内一条林荫道上缓缓停下，两旁的树木在这春季的日子当中，逐渐长出了新芽。草坪上修剪好的绿化带上，冒出了一朵朵青绿色的苞子，似乎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暖和中绽放着自己的色彩。

王忆枫推开门下车，深吸了一口空气。空气中带着春天特有的湿润和清凉，这种清新，不仅仅带来了生机，同时也卷走了他残留的睡意。而李泛水在老财为她打开了车门口，也随之走下后排座椅，并对老财点点头表达感谢。

“少爷、泛水，这是你们二位的行李。”老财将后尾箱的行李一一拿下，递给了泛水和王忆枫。

“谢谢财叔啦！”李泛水十分愉快地接过了行李，转身就拉着行李大摇大摆地往宿舍方向走去了。

看着她逐渐离开的背影，还停留在原地的王忆枫不禁笑了一笑。李泛水果然就是李泛水呢，丝毫不需要在乎别人的对她眼光，只需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着，真的着实让自己感到羡慕。

“真是个自由的女孩子呢。”老财站在王忆枫身旁，淡淡地说道：“感觉和少爷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呀。”

“是啊，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王忆枫回答，“她看着那么自由，无拘无束，也没有哪个人会去管她。能过上这种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啊。”

“但是少爷啊，请不要忘记所有东西都是有两面性的哟。”老财似乎一眼看穿了王忆枫的心思，对他说道：“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自由也是有因有果的。或许在等你获得自由的时候，可能才会意识到自己为此付出很多吧。”

“说的有些道理，我不反对。”王忆枫点点头，“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那可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呢。”

说完，王忆枫主动地接过老财手中的行李，将行李放在了地上：“麻烦你啦，老财。我要去上学去了。”

“希望你能上学愉快，少爷。”老财缓缓地伸出手，拍在了王忆枫的肩膀上。他看着王忆枫的眼睛，缓缓地对他说道：“忆枫啊，你今年也十八岁了，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了。”

“嗯，我知道。”

“我知道我很啰嗦，但是我一定要再次强调一下。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后应该怎么样，你也应该要有打算了。”老财说，“你的家庭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父母对你的要求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背负的事物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是时候想清楚了。”

王忆枫低下头仔细地听着老财说的话，眼神中充满了深思和郁闷。他知道老财说的是对的，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逃避这个事实罢了。而且他知道，自己在做出打算之前，自己和老财，或者和家人间，都会有无数次像这样的谈话吧。所以，已经到了要面对的时候了，自己确确实实应该要仔细思考一下了。

“嗯，我知道了，老财。”王忆枫强挤出笑容，“辛苦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少爷。”老财向王忆枫招招手，转身回到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