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昙花 第五章：十月（2）

佳佳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上自己的眼睛，头靠在后桌的书架上，轻轻地喘着气。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比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还要低了10分的事实。脑海中曾经对于未来美好的愿望、对于自己放下梦想所期望带来回报的幻想，此刻正在逐步崩塌。

“原来这几个月的努力，就是这样的成果吗？”她小声地问自己。

“那么，是不是不那么努力，反而会有更好的结果呢？”她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已经发霉了的天花板。她没想到，即使是原本白花花的天花板，也少不了污点的存在。或许这一次考试的结果，也是自己的污点吗？

想到这里，佳佳又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想要休息一会，而是为了止住已经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滚烫的眼泪。

“佳佳，不能哭。你要坚强起来。”她对自己说。

可是，她没有办法能够说服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坐起身来，从桌上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了眼角的泪痕。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慢地将肺里的空气吐了出来。虽然她脑子里还在反复地回想起这个事实所带来的悲伤，但是至少她现在好受一些了。

佳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想要离开这个正在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地方。和往常不一样，这一次，她什么书都没有带。而是独自一人默默地穿过还在讨论着自己成绩的同学们，离开了教室。

董小珏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佳佳离去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办法。她很想像往常一样冲上去，抱着她，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头发，给她安慰。但是，她每次想这么做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之前佳佳和她说的话。

“不过，小珏姐，我想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坚强地走下去。”

那温柔的表情、坚定的眼神。让董小珏不得已不放弃继续安慰佳佳的想法。

“唉。”董小珏也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大家都很快就是成年人了。但是难道成为成年人，就一定要去经历这种痛苦吗？”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只要是在社会中生存，就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吧。只是，不论她怎么想，她也没有办法能够认同这件事。更何况自己在乎的人正因此而受伤呢。

但董小珏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坐在原地，生着闷气。脸蛋气鼓鼓地鼓起，就好像一只河豚一样。

坐在不远处的萧繁星，也看到了佳佳独自一人走出教室那失落的神情。她看着自己刚刚从教室电脑上抄下的成绩，陷入了沉思：和佳佳不一样，相比起上次期末考试，繁星的成绩是有提升的。在佳佳总分跌10分的情况下，萧繁星的成绩反而上升了两分，和佳佳一样拿到了552分，并列第一。虽然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在成绩表上，她还是被列到了佳佳的下面。不过，这些细节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不论怎么说，或许是因为这次考试的难度比起期末考试难度更大；又或者只是因为佳佳的状态一般，导致没能使出全力。这次是萧繁星获得进步，而佳佳退步了。如果把佳佳和繁星之间的成绩当成一次擂台竞技的话，这一回合，是繁星获得胜利了。

但胜利的喜悦并未如期而至，相反，萧繁星心中涌动的是对佳佳失落情绪的深切共鸣与莫名的哀愁。

“你赢了诶，萧繁星。你已经和佳佳并列第一了。”坐在旁边的李泛水见萧繁星一直盯着笔记本上的成绩，对她说道：“说不定下一次考试，你就能够超过她了呢。可喜可贺啊！”

萧繁星不太耐烦地瞄了李泛水一眼，并不是很想搭理她。

“哎哟，萧繁星成了第一名就不想理我了哟。我好伤心呀......”李泛水见萧繁星不理她，开始装模作样地卖惨起来。

“你好烦啊。”萧繁星对李泛水说，“我在想事情呢，别来烦我。”

李泛水就如同是萧繁星内心中的小魔鬼一样，对着萧繁星唠唠叨叨：“你怎么这样，我也是在为你感到开心呀。你终于实现了你一直以来都想实现的愿望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呀，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萧繁星低下了头，回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对佳佳争锋相对时的情形、回想起自己咬紧牙关也想要超越佳佳时那焦躁的心情。过去发生的一切，终于是让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实现目标后，又怎么样呢？自己曾经幻想过达成目标后愉悦的心情、激动地蹦蹦跳跳对情形，现在却没有发生。或者说，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兴奋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了。”萧繁星沉思了一会，淡淡地说：“或许，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她想到了董小珏之前和她说过的话，想起了佳佳放弃了自己曾经坚持的理想，向现实妥协的故事。但是如今，却换来了这种结果。即使是平时非常不认同佳佳的萧繁星，也不忍心她落成这样的下场。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呢？到那时候，她估计也会和现在的佳佳一样，独自面对着这一切吧。

“话说回来，我发现一件事情。”萧繁星忽然想起一些什么。

“什么事？”李泛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萧繁星想要说什么。

“你有留意到杨安的成绩了吗？”

“啊？我......我留意他干嘛？”李泛水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你不要老是拿杨安来说我。我跟那家伙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啦！”

“我知道你们两没什么联系。只不过我看你每次考试都很喜欢偷偷地去找杨安的成绩，所以我才问你这次有没有去看而已。”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去看？”

其实萧繁星早就知道李泛水会去看杨安的成绩。并且她还知道，李泛水经常看到杨安的成绩后，还会偷偷发笑。估计李泛水十分想了解杨安在离开她之后，究竟是混得更好还是混得更差了吧。只不过这一次，无论李泛水有没有去偷看，她估计也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些事情不重要了。我只不过刚刚看到杨安好像进年级第十名了，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而已。所以才问问你有没去看。”萧繁星轻描淡写地说道，装作对此感到习以为常一样略过。但是，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李泛水一眼，想看看她对此的反应。和萧繁星预想中的一样，李泛水对此十分在意，因为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了。这个女人意外地十分好懂呢。

“记得上学期期末考试，他好像还只是四五十名的样子吧。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他就已经脱胎换骨了。真的是让人十分意外呢。”萧繁星说，“你要是和他一样这么努力。你说不定也能年级前十哟。”

“不要拿我跟他比啊！你说的东西我都不在乎。”李泛水十分不以为意地扭过头去。但是，萧繁星知道，李泛水越是掩饰，就越代表她越在乎。她可是最看不得别人比她好了的，更何况是曾经亲近她的人。

萧繁星虽然和杨安不是特别熟。自己认识杨安，也只是因为当年通过李泛水而认识的。当时的杨安，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他只是一个看上去特别弱小，却一直在逼迫自己成为自己不适合成为的人。他有时候会和班级里翘课的同学一起，有时候却又十分乖巧地和冯皓轩他们一起，摇摆不定。

自从和李泛水不再有联系后，杨安好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摇摆不定的他，逐渐开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位，找到了自己想要干的事情。并且一直默默的努力着。萧繁星欣赏努力着的人。

她回过头看了看已经知道自己成绩的杨安，此刻的他十分得意地和冯皓轩说着自己的成绩，开心的手舞足蹈。我站在他旁边的，除了那个被夹在中间，十分无奈的冯皓轩外，还有一个怀疑这成绩真实性的王忆枫。

“看到这个人，真感到让人火大。”李泛水嘟着嘴，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萧繁星没听太清楚。

“没，我刚什么都没说。”李泛水装模作样地搪塞了一句，便赶紧扯开话题：“噢，对了，我还约了林诗涵她们去玩桌游呢。我就先走啦，咱们晚点见。”

说完，她就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

萧繁星看着已经远去的李泛水，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想起，自己还需要为下个月的校运会做准备。便站起身来，跟着李泛水的脚步离开了教室，往学校的操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