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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素兰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到底只是咽了下去。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方才已经说下去的那些话，是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的！
于是她干脆就“破釜沉舟”，伸出手来，直指谢司云和初月：“好好好，你们当真是我谢家的好后生啊！谢家为你们哭了多少场，你们既然还活着，为何却不回家来！？”
她冷笑着看着谢司云，毫不留情地指控道：“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你们，那我又怎知，不是你们杀了谢家三房的妹妹呢？！谢司云，你可当真是个畜生啊！”
即便是在堂中，她仍旧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你的父亲早早就去了。这么多年，你拖着病秧子的身体，可是你母亲含辛茹苦地将你拉扯大了的！你母亲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你怎能忍心杀了她呢？！便就是为了那么点儿钱财，你只要同我们说就是了，你又何苦去那般为难你的母亲？！”
她虽说是声泪俱下，可到底旁人也不是傻子。
人群之中的多数人，都是不信严素兰的：“这……不可能吧？以子弑母可是大罪。而且一向都听说他们谢家三房母子关系十分不错，司云哥儿也很是孝顺，他怎可能杀了自己的母亲呢？”
“可不是吗？若说是为了钱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他们谢家三房有着养殖珍珠的技术，还痛男孩东海的许多商户关系都不错。正是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怎会缺钱？”
……
这些话，连初月听了都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然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而严素兰则是有些慌了，拿了帕子捂着眼睛，哭得十分伤心：“是啊，我也在想，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呢！？后来想想，便是明白了！我三妹妹良善啊！他不忍心瞧着就他们三房一家子其乐融融，可谢家的其他人却还在忍饥挨饿。三房自打开始养殖珍珠，可管过旁人吗？连他祖父祖母都不管了，可还算是一家人吗？”
她说得可能连自己都相信了，简直声泪俱下：“我三妹妹的意思是，让我们大房和二房帮衬着一起养殖珍珠。可司云哥儿和他媳妇却只想要霸占着杨海珍珠的技术，不愿让我们参与。这么一来二去的，便和我三妹妹起了不少的争执！”
她复又伸出手，指着谢司云和初月道：“没想到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竟然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装作死在了海上，而后回头来杀了我三妹妹，他们简直狼心狗肺！”
……
这样的指控一出，谈下原本给谢司云和初月说话的人也沉默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口中的未必是真。他们分不清真假，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桥着严素兰如此，初月都要被气笑了。
而谢司云则仍旧是一副淡然模样，仿佛便是天崩地塌了，他也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严素兰：“婶婶可说完了？”
没想到谢司云到了这样的关口还能淡然，严素兰有些心虚：“我……我说完了！”
谢司云点头，而后才抬眸看向了上头的廖知府：“知府大人，既然我婶婶说完了，是否该我说了？我愿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并且我也有证人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还请知府大人允许我带证人上堂，为自己自辩！”
谢司云这一招在初月看来，其实是理所应当的。
可在旁人看起来，则是出其不意了。
尤其是严素兰，还未等廖知府说什么，她便上前一步，急急地看着廖知府：“知府大人，如今我们是首告，他们是嫌犯！怎能让嫌犯带人上来作证呢！？他们便是真有什么证人，也定然是来替他们做伪证的，不能相信啊！”
上头的廖知府本就是个草包，此刻被搅得头晕目眩，也是不愿多生事端地看向了谢司云：“她说的没错，既是如此——”
“知府大人！”
谢司云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冷冰冰地看着廖知府，气势凌然：“她说的不错。我们是嫌犯，所以我们才更加要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的清白！何况她突然告了我，我之前定然是不知情的。所以我找来的证人，也定然是能为我作证的，不是我之前就想好了对策的。否则我根本不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出来就是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俨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廖知府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景立信。
只瞧着景立信略微点了点头，便对那廖知府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叫他们找证人上堂来！”
“好好好！”
廖知府瞧着下头的民情民意都在等着审理，也不好再推辞，只是对谢司云道：“那你们就自行辩解吧。若是事情说得通，便是谢家的问题。若是说不通，今日便定了你们的罪！”
真是狗官昏庸！
初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这廖知府一通，
可谢司云却仍旧一副淡然无畏的模样，转托看向了严素兰：“方才婶婶说，我们是假装死在了海中，对不对？”
“是。”
严素兰已经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咬紧牙关：“若非如此，你们为何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不回谢家来？”
谢司云点头，而后抬眸看向了廖知府：“我要请出第一个证人，东海郝家那一日同我们一起去海上的家丁，小文！”
这人，其实他们一回来去蓬莱之前就找好了的。当时是为了能确定他们的“死”和阴雨婉有关，如今却没想到，竟是将人用在了这个场合下头。
前些日子察觉到了谢家的异动的时候，谢司云就派人将小文接了过来。
小文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堂中。
景立信已经开始代替廖知府审案了，也是拍了拍惊堂木，对那小文问道：“你上堂来，是要作何证词？”
小文抬眸看了一眼景立信，这才小心翼翼道：“我要证明……是……是我们将他们的船给撞翻的！那一日，我和少爷一起上船和他们比试，少爷说……他们谢家让我们郝家丢尽了脸面，所以我们就要报复他们。然后就让我驾着我们早就改装得更加坚固的船，撞上了谢家三少爷和三少爷夫人的船，我亲眼看着他们船上的几个人一起掉落在了海中的。”
说着，他还抬眸看了谢司云和初月一眼，仿佛很是害怕他们秋后算账。
而后才继续道：“别的我不敢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儿撒谎，可我当真是亲眼看着他们落入了水中之后，远处的风暴就来了。少爷让我快些将船架回去，我们一路都没有再看到他们，而后风暴就来了。那一天的风暴那么大，我以为……以为他们早就死在了风暴之中！”
他说完，便低了头，再也不敢去看谢司云和初月。
谢司云点了点头，没有为难他，只是复又上前一步：“关于这件事，我要再请出一个证人，便是南州城有名的大夫，齐铎先生。”
齐铎！？
初月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谢司云，谢司云只是微微摇头，而后趁着大家的目光都在缓缓走来的齐铎身上的时候，低头对初月道：“是他自己要来的。”
齐铎缓缓而来，穿着一身灰色的锦袍。在他出现的时候，下头便有了议论纷纷的声音：“是齐大夫啊，他可是咱们的恩人，他说的话不会有假的！”
“可不是？虽说齐大夫和谢家三房的少爷是好友，可齐大夫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可见齐铎在南州城，到底是有几分威信。
景立信看着倒了齐铎，也是愣了愣，才拍了拍惊堂木：“堂下何人？要作如何证供？”
齐铎目不斜视地站在堂中：“我叫齐铎，是南州城的游脚医生。我也要作证，那一日谢司云和初月在海上遇险，是有人暗害。”
他踟蹰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的师父阴雨婉给了谢司云的夫人初月一颗毒药。她骗初月那是一颗避水珠，要初月在出海之后吃下去，事实上那是一颗毒药。虽说不足以致命，可吃下那颗毒药之后，初月就会浑身虚脱，呕吐不止，若是落入海中，变会昏迷不醒，无法动弹。”
他竟然……如此大义灭亲地将阴雨婉就这么供了出来？！
初月是有些心惊的：一向都知道齐铎帮理不帮亲，却没想到会到了这一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当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人。
她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正义，还是该说他冷血。
但至少这一次，齐铎所做的事情是为他们好的，初月便心生感激。
齐铎说着，还看了初月一眼：“大家可以想象，在那种他们的船被撞翻了的情况下，初月又落入海中不能动弹。他们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保得如今的性命。如若他们只是为了要杀掉谢沈氏或者做一些对谢家不利的事情，他们何苦这么拿着自己的性命犯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