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赦：破晓之羽 94：时空之匣

粗糙苍老的皮肤，高壮如山的人体，还有布满细纹的黝黑的脸——星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眼中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哥……”一语泪眼模糊，承受多年的心酸苦楚全因至亲之人的一句话而崩溃，铁索的唇微微颤抖着，哽咽已让他言辞喑哑，“你怎么才来，我找的你好苦啊！”

“对不起……对不起星河，是我来晚了！”

兄弟俩相拥而泣，抱头痛哭，只是这也十分感人的场面，轻羽和顾南一看不太懂，正想着蓝匣子是不是真在铁索手里，就见那男人带星海去了熔岩中间——

兄弟俩所在的地方，有三块熔岩靠在一起，它们相互支持，而正中间是一口井。铁索解下胳膊上的锁链，用力将锁链一头牢牢扎进熔岩，然后顺着锁链爬了下去。

井下一片漆黑，星海打亮了火折子，铁索在沙土中挖起来，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块破布。这布是一件旧衣服，里面包裹一个六面体的小物件，那上面闪烁着蓝光，看上去确实是个蓝匣子。

“小心！”

有人从天而降，星海立刻推开铁索。手中的火折子就此熄灭，蓝匣子的光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标识，几个人争夺不休，身体的软硬变化也让星海认出来人：

“早知道就不该帮你们。”星海在井底拔不开刀，而铁索的锁链也留在上面。虽然铁索壮硕如山，但遇到顾南一也只能成为一块无力反抗的海绵。

一番争抢几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在顾南一的能力面前，如果没有事先做好准备，能与之对抗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他还那么聪明。

这男人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

轻羽手里拿着蓝匣子，眉眼间的神色微沉，如果有一天和顾南一成为敌人，那必然是相当棘手的一件事。此时此刻，星海和铁索犹如一滩烂泥，井底也同样犹如泥沼，但顾南一和轻羽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错，这男人的异能可以选择性使用。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异能者也都不敢想像！

匿影奇怪的死状，轻羽在这一刻找到答案，同时对于顾南一能力的猜测，心里下意识有了新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却是令人胆寒，以至于不敢轻易说出来。

星海和铁索当然没有轻羽那么了解顾南一，在顾南一打亮的火折子下，兄弟俩气红了眼。

“你刚刚喊星海哥哥，但怎么看，你的年纪都能当他叔叔了。”好奇是顾南一的职业病，把火折子贴近照在两人脸上，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瞅的饶有兴趣，浅浅勾起的坏笑邪魅且玩味。

铁索瞪着眼睛，杀气腾腾，恨不得扑上去咬这狐狸一口。而星海镇定的多，冰蓝色的双眸如深秋凉薄的风：“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是空间辐射加速了他的老化……”

“哥？”

星海摇头打断铁索：“没事，顾南一和轻羽这两个人，告诉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真的认识我和他？”轻羽蹙眉，想起在特情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觉得星海对自己和顾南一似乎有些了解。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

星海看着他俩，目光落在蓝匣子上：“这东西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个时空隧道的磁场催化器，而且只有我有启动程序的芯片。”

时空隧道？

磁场催化器？

星海的话非常突兀和跳跃，以至于顾南一和轻羽都愣住了，便又听星海说道：“你们可以仔细看看，这个蓝匣子根本打不开，里面也不可能藏着什么宝物。不信的话，可以把东西拿到我跟前来，只要靠近我的眼睛，程序就会激活。”

轻羽几分踟躇，顾南一对她点点头，便这才把蓝匣子靠近过去。只见蓝匣子原本闪烁着的光变成了持续亮起，且星海冰蓝的眼中出现了许多极速变换的数字代码：

滴！

微小的电子音乍起，蓝匣子微微一震，惊得轻羽连忙退开，而蓝匣子和星海之间的联系也就此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顾南一和轻羽若有所思，黑暗中几个人沉默了几秒，才听星海悠悠说道：“我估计你们心里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跟星河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们真的是前人类？你们那个时代已经掌握了穿越时空的技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会……”顾南一表现出了极高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但星海黯淡的神色让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哥哥的神色和反应，铁索全都看在眼里——那些压得星海喘不过气的往事，不如就让自己来代劳吧：

“你们两个发誓，今天听到的一切绝不会让第五个人知道。”铁索雄浑内敛的嗓音一如既然，和他那可怖的眼神一样，像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野兽。

虽然这种情况下的承诺并不可信，但哪怕只是精神上的慰籍，也会让铁索心安理得一些。尽管顾南一是只狡猾的狐狸，不过在道义的层面上，轻羽认为他的为人还是有可信度的。

顾南一和轻羽点点头，听铁索讲起了一个现人类一直在猜想的故事——前人类的科技和文明几乎已到达叹为观止的境界，连基因密码都已经破译了的他们，最后为什么没能抵御末日的那场浩劫？

正如顾南一所想，如若前人类已经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为什么现在这个残酷的末世依然存在，为什么不改变这个悲叹又丑陋的结局……

“时空技术确实研发出来了，而且早就有了，还成为国际上公开共享研发的项目。算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科研目标，也是唯一全人类一起齐心协力想要攻克的难题。不过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有什么进展。至少在我们这样的普通民众眼里，这个项目是没有进展的。”

“那你们……？”轻羽看着极不相像的兄弟俩，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结论。这一点，顾南一和她一样。所以铁索讲完之后的故事，他们也没有吃惊，因为心中早有料想，发生在这对兄弟身上的故事，必然会是无助和沧桑——

兄弟俩是被抛弃的弃婴，也一直没有被人领养，成年离开福利院后也就过的平平常常。几年之后，星海和福利院青梅竹马的女友订了婚，平淡的日子终于多了些许甜蜜和盼头。

在他们那个时代，科技发达的结果必然会引发星际战争，世界上几个大国为争夺宇宙资源一直势如水火。由于星际战争的影响，太阳系中出现了许多未知能量体和污染源，导致太阳风暴频繁发生，强度和影响也越来越大。

用铁索的话说，在那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太阳风暴几乎和出现台风一样正常，而且当时的人类有足够的能力进行预测和预防。不过也非长远之计。

根根科学界权威预测，最多还有一万年，太阳系就会毁灭在太阳风暴中，太阳系中所有的行星都不会逃脱终结的厄运。因此时空技术才显得尤为迫切。

人，不管在什么时代，总会后悔或者缅怀，总会希望能够改变过去或者回到过去。

这或许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他们都以为还有一万年的时间去得到改变时空和过去的力量，却不料一切那么的始料不及：

“谁都没有想到，那些未知的能量体在又一次太阳风暴中发生了剧变，导致近地小行星连锁大爆炸，整个太阳系都乱了套。”铁索不由得停顿，当时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传言是西方几国不遵守星际公约，一意孤行，在星际战争中使用极其危险的违禁武器，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然而真相究竟如何，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正是人类自视甚高的狂妄，才让猝不及防的灾难书写了自身最骄傲文明的终焉——

“那天和平时没有两样，预测到大型太阳风暴，许多天文器械都要赶工保障检修，我跟星海被请去做外援检修，在深山负责‘超级天眼’的电路维护。然后灾难就突然发生了……”

话到此处，铁索终于也沉默下来。那段生灵涂炭的过往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痛苦，也是全人类全世界的疮痍。

几乎所有人都死了，就像亿万年前恐龙灭绝一般的可怖。天眼所在的研究院里，只有兄弟俩还残留着半条命。

星海在火海和废墟中找到了弟弟星河。星河伤势严重，出血量大，需要赶快处理伤口。而途中路过天体能量研究室的时候，星海发现了被墙壁压住的一位科学家。

“我们是临时接的外援工作，以前也没去过那里，也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应该是界内的某个大人物吧。”星海继续着铁索没能说完的故事，把那末日时最真实的细节全都讲的仔细。

顾南一和轻羽听的入神，故事中的一切皆是作为现人类的他们所无法想像的。然而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总有一些人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在接过那芯片的时候，星海还不知道自己和弟弟的命运会变成如今这般。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或许不会接受那科学家临终时的嘱托。毕竟，这样的责任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过于沉重，尤其是担起这份责任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