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就是末世 第八十一章 西市张宅

冷赤瞳听着人们对过往的详细诉说，一路被人潮推到了张宅门外。

冷赤瞳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景物，心中莫名有着思绪万千。

只见门外筑着两张诺大的长方形石桌，每张石桌都差不多长达三四米，它们左右并排两开，分别被牢牢定在左右两侧，桌面干净异常，空无一物。

见冷赤瞳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两张石桌，离得很近的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模样的小孩突然紧凑到了他的身边。

“张老爷人很好的，常常会在这两张石桌上摆上食物施舍我们！要不是他一直帮衬着我们这些可怜人，估计我们的日子也根本好不了......这下可好，你把他儿子给找回来了，他待会见了一定很开心！虽然我见过他许多次，却总是看他满是心事的样子。”

小孩子耷拉着脑袋，自顾自说着，就好像看出了冷赤瞳眼里的困惑一般，天生一副“闲事婆”的架势，越说越来劲。

张宅门外聚满了人群，场面热闹，有如狂欢，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充满了喜悦，将冷赤瞳与狼孩紧实的包围在了中间。

突然，一阵“叮叮咚咚”的金属声音操着匆忙的节奏从梨木门后传出。

梨木门被人快速开启，率先出现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而后出现了一个满鬓白霜的中年男子的身影，紧随其后的是五六个穿着深灰色布衣的张府仆人。

冷赤瞳不禁蹙眉，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上下将张老爷打量了一番。

此人身穿青蓝色长袍，眉宇间饱含沧桑，眼中透着急火，还没顾得上迈步，先是抬眼看了看冷赤瞳肩头的那个狼孩，随后大变了脸色，颤颤着还算健实的身子，抬脚跨过了门槛，快步向其走来。

这时候的狼孩在万般努力挣扎过后，娇小的身躯内所蕴藏的力气已然所剩不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缩着脖子，满眼恐惧的看着周围众多陌生的面孔，这是他第一次同时面对这么多的“异类”，这让他的内心充斥着慌乱和惧怕，嘴中嗷呜嗷呜乱啼，仿佛正在像谁发射着微弱无力的求救信号。

“我的宝儿，我的宝儿真的回来了！？”张老爷犹如十足的疯子一般，有些踉跄的冲到了冷赤瞳的身边，嘴角哆嗦着，半天才大声吼出了这话，猛地伸手准备将狼孩抱走。

冷赤瞳看出了他的意图，迅速后退一步，却一不小心，重重撞在了身后的一个围观群众身上，然后瞅准张老爷方才来时露出的人群空道，几个转身转了出去，与他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不料，冷赤瞳还是慢了那么一小步，狼孩刚才见张老爷突然上前碰到了自己的手，以为他要伤害自己，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他的长爪动了一动，最终将张老爷的手背划出了一道血痕。

“别靠近他！他会伤人！”冷赤瞳怕张老爷还会轻举妄动，突然满面正色的一声大喊，以作提醒。

张老爷先是因为突然得到了惊天的好消息而激动万分，然后又突然意外的受了一点小伤，莫名有些发懵。

等听完冷赤瞳的大喊后，他才恢复了一些些理智，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孩子有些奇怪，眼里的神色竟然像极了当年的那些野狼，难掩兽性，令人生畏，而他的口中沾了些污泥，且满口利牙。

面对此情此景，张老爷先是一怔，然后明白了过来，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面朝东方，“咚”一声闷响，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见张老爷突然这阵仗，众人顿时哑口失言，差点以为他这是开心的疯了。

“老夫对不起你们啊！老夫做了那样的事情，可到头来，你们却没有对这个无辜的孩子下毒手，反而将他抚养。你们寻仇尚且如此爱幼，可老夫当年却为了拿下一单生意，对你们的众多幼崽狠下毒手，甚至......”

张老爷双膝跪地，捶足顿胸，因为过于激动，声音已然沙哑，话到此处，情绪所迫，终于哽咽的再难继续。

“老夫一直以为我儿已死，可如今，老夫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这真相......实在令我这般自惭形愧啊！！”

张老爷眼望狼山所处的东面方向，忆起自己昔日所犯下的深重罪孽，他越说越激动，“咚咚”两声，猛然一次性磕了两记响头。

看着完全丢开了面子的张老爷如此激烈的进行自我忏悔，旁观人群似乎突然转正了他们之前的一些误解。

他们曾经以为张老爷对狼山的“既往不揪”是出于畏惧，是怕狼山野狼再次突袭。

他们也曾以为他突然从一代奸商转变成一大善人，是因为他想取得云光城中的无辜百姓的原谅。

而此时此刻，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在向狼山野狼深度忏悔，也一直在为自己救赎......

曾经，他们恨过张老爷，但后来在看到他的“善心之光”后，他们渐渐释怀了曾经对他深种过的怨恨，终于愿意原谅了他，甚至因为他失去了儿子而为他惋惜。

而后，他们将一切愤恨的情绪都泄在了狼山的野狼身上，如果不是它们，他们不会“无辜”受此一难。

这一刻，众人听完了张老爷的忏悔之后，又望了望那个蓬头垢面，没个人样的狼孩，终于番然醒悟，在这件事上，无辜的是狼，险恶的是人。

冷赤瞳愣神，转头看着仍旧趁机挣扎的狼孩，颇有感触，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的分量重如泰山，是他幼小的身躯证实了野狼的“残暴底线”，为一些人开启了反思的心门，打破了固有的成见。

“张老爷，其实......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冷赤瞳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弱声问了出来。

张老爷闻声，回首看了看冷赤瞳，虽然一言未发，但眼里却装满了浓重的感激之情。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活着，更不可能有机会与之相见！

“是啊！张老爷，你起来吧！你这又是何必呢！”在场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都争先恐后的要扶起长跪不起的张老板。

张老爷在人们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然后定定凝视着自己日日惦念的儿子，眼里掺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兴奋，也有愧疚。

反观狼孩，此刻正龇牙咧嘴的瞪着周围的一干人等，他的眼里，除了恐惧与试图反抗，别无他物。

张老爷好几次都试图接近狼孩，只为能够亲手抱一抱这个失散了多年的儿子，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恩人，若是不嫌弃，还请入内叙上一叙！”无奈之下，张老板只好不再急于让狼孩马上接受自己，转而邀请冷赤瞳进去做客。

张宅果然气派。

冷赤瞳才刚一踏入大门，左右两边栽种着的各种名贵品种的树木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偶尔飘来东风，吹得院落“窸窸窣窣”娇羞低语，一抹抹沁人心脾的芬芳飘忽不定，轻柔缠绵着所有人的嗅觉，令人心神荡漾。

低头一看此刻所踏的石板路，上面的鹅卵石圆润晶莹，纹路精美细致，显然颗颗都经过了细心挑选，才得以采用，再一看这上面镶嵌着的璀璨宝石，落的错落有致，好似点睛之笔，更添华丽。

不过只是一道用来踩踏的石板路而已，却愣是被铺成了一副美轮美幻的精美画作。

此刻，光芒万丈的阳光被张府内的屋檐遮挡，被树荫拦截，最终隐隐漏下几道残阳，照的石板路反射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粼粼波光，画面美不胜收。

几人一路沉思，继续前行，叮叮咚咚的潺潺流水声从不远处传入冷赤瞳的耳中，几声清雅，更添灵动。

这是冷赤瞳第一次置身于这般美境，比起雾山来，虽说少了一些仙气，却多了许多别样奢华，难免陶醉万分，几乎产生了错觉，险些误以为自己走入了梦的世界。

正当冷赤瞳仔细欣赏着周围的一切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狼孩明显有些不对劲，不再乱动，安静异常。

“张老爷，你看？”冷赤瞳警惕的停下了脚步，突然满脸狐疑的开口道。

张老爷刚才在心里想着事情，好一会才转过了头，不解的看了看冷赤瞳。

顺着冷赤瞳的视线，张老爷也发现了狼孩的古怪行径。

透过蓬乱的长发空隙，他注意到了此时的狼孩正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乖巧平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景象，似乎在想着什么。

“难道？”

张老爷突然脸露惊容，眼底浮现出一丝希望的神采，之前的沮丧一时之间荡然无存。

“老林，快！你速速去把小少爷以前玩过的玩具搬出来！快！”

张老爷满脸紧张，连忙对林管家吩咐道。

“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去！”聪明的林管家一眼就看出了张老板的心思，匆匆回完话，就先行一步去了别处。

待冷赤瞳几人到达前厅后，林管家很快就同下人一道搬来了狼孩儿时接触过的玩具。

“要不，将他放开试试？”张老爷见狼孩镇定了不少，有心希望冷赤瞳将其“松绑”。

冷赤瞳沉思了一会，最后慢慢将手松开。

狼孩估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依旧乖乖的待在冷赤瞳的肩上，傻傻看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环境。

“咚咚咚咚！”张老爷，，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铿锵有力的不停的把玩着，冲着狼孩笑脸盈盈。

狼孩四肢着地，微张着小嘴，静静的抬头看着张老爷，眼神中有着几丝不确定的神色。

“嗷呜嗷呜~~~”狼孩的眼中没了之前的恐惧，也不再张牙舞爪，只是不停的冲张老爷轻轻发出怪声，好似在与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