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市委班子 > 第1节

市委班子 第1节

作者:许开祯.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30 09:05:18 来源:平板电子书

秦西岳是在沙漠里被紧急召回的。那天他从强伟的办公室出来,一怒之下,连夜就回了沙漠。路上他还在愤愤不平:居然怀疑我,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秦西岳虽然是一介知识分子,但对官场的事,并不陌生。对官员的不作为,甚至胡乱作为,更是深恶痛绝。常年在基层跑,秦西岳深深感到,如今的基层**,说得多,干得少,有的地方甚至只说不干,或者说一套干一套。这种阳奉阴违的做法,害苦了百姓。加上官员间的钩心斗角,政治上的互相拆台、尔虞我诈,更是将百姓当成了他们斗争的工具,当成了他们手中的一张牌。很多看似为民的事,一旦揭开内幕,却荒唐得很,可怕得很。这些官老爷,打着“为民办事”的幌子,谋得却是自己的政治利益、政治前途。一旦事情跟自己的政治利益相冲突,他们便立刻抽身而退,再也不顾及当初说过什么了。那些可怜的老百姓,明知当官的在耍他们、戏他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让他们耍到底。老百姓可怜哪!这是秦西岳在基层最深最痛的感受。过去说百姓是一群羊,不在乎谁赶。谁赶也得挨鞭子,也得乖乖儿听话。现在,就连羊也不好当,不只是一根鞭子抽你,是几根。这个让你往东走,那个让你往西走,弄得老百姓有时连路都没法走。

在基层待久了,跟地方官员打的交道多了,你对世事的看法,就不能不变。

世事是个啥?说穿了,就是官民合演的一场戏。自古至今,官和民,就是世事的一对主角,一对矛盾。这对主角能配合到啥地步,矛盾能协调到啥程度,世事就是个啥样子。秦西岳没说现在的世事不好,但,让他乐观,他乐观不起来。

回到沙漠还没三天,所里就打来电话,让他火速回去。

秦西岳风尘仆仆赶回沙漠所,还没来得及擦上一把汗,所长车树声便走了进来。车树声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抑郁,而且还染了一层打抱不平的江湖色。一见这脸色,秦西岳就知道,所里出事了。

果然,车树声没顾上跟他寒暄,直截了当就将院里刚刚作出的决定说了。

秦西岳被社科院停了职!

车树声说,前天下午,分管社科院的毛西副院长带着院党组几个人,突然来到沙漠所,召开了一个短会。毛西问了句秦西岳去了哪儿,未等车树声详细汇报,毛西便急不可待地宣布了院党组刚刚作出的决定:暂停秦西岳同志在沙漠所的一切职务,责令沙漠所将其立即召回,在其所犯严重错误未彻底查清以前,不得参与沙漠所任何工作,更不得以研究员身份到基层调查工作……

“严重错误?我犯了什么严重错误!”秦西岳厉声问道。

车树声没急着回答,看得出,院里作出这样的决定,他也无法接受。不过作为沙漠所的行政领导,他有责任将事情妥善处理好。

“这么着吧,老秦,你也别急,先回家休息几天。这事我再跟院里交涉,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过了一会儿,车树声道。

“休息?你让我休息?”秦西岳怒瞪着车树声,院里这个决定还有车树声这番话,真是令他无法接受。

“不休息还能咋?决定作出了,就得执行。”

“想得美!”秦西岳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车树声拦住他:“老秦你想干什么?”

“我找毛西去!”

“你找他管什么用!决定又不是他一个人作出的,是院党组!”车树声的声音高了起来,他对秦西岳的这股冲动很为不满。一个老同志,总是这么冲动,不出事才怪!

“那我去找院党组!”秦西岳推开车树声,大步朝外走去。车树声追上来:“老秦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你找党组的时候,是党组要调查你的问题!”

“问题?”秦西岳收住脚步,回过头来,诧诧地盯着车树声,“你也认为我有问题?”

车树声被他的顽固劲儿激怒了,今天他本来是不想多说话的,眼下不说又不成,他望着秦西岳,重重地说了声:“是!”

秦西岳的脸一阵泛白,进而一片苍白,嘴唇颤抖着:“我明白了,什么院党组,什么毛西副院长,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老秦你太偏激了,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偏激?”

“我偏激?你们不明不白停我的职,不让我工作,竟然说我偏激?”

“老秦你想想,上面为什么要停你的职?难道你自己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为什么?不就是怀疑我跟老奎不清白吗,不就是怀疑老奎那个**是我教唆着绑上去的吗!你们除了整天怀疑别人,还能做什么?”

“老秦你冷静点儿,出了这样的事,你应该反省反省你自己!”

“我反省什么,你说我到底该反省什么?”

秦西岳的态度已经很糟糕了,车树声想跟他说好话,都没法说。这个倔老头子!他真想丢下他不管,爱咋闹闹去。一个人如果总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这个人的思维方式还有行为方式就很可怕了。车树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希望秦西岳这样,他也不想看到秦西岳在偏激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老奎那一个**意味着什么?一个平头老百姓以生命向这个社会宣战,以最原始也最绝望的方式发出自己最后的一声喊!这些,他秦西岳难道不知道?他一定知道,他在装作不知道!

偏在这时候,车树声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老婆周一粲从河阳打来的,没接,压了电话,他将秦西岳拉进屋子,继续说:“老秦你听我说,这事非同寻常,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上面不是平白无故停你的职。”

秦西岳不说话了,车树声很少用这种口气跟他讲话,车树声一用这种口气,就证明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但到底有多严重呢,他想不明白。一种感觉告诉他,有人怕了,老奎这一**,怕是炸到了有些人的致命处,他们想堵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讲话。

可我是乱讲话吗?

秦西岳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跟车树声说:“好吧,我听你的,先回家,回家总行吧?”

车树声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老头在想什么,但他不点破,眼下有很多事,他也不明白具体缘由,也不想明白缘由,他就一个心思,要老头收回那些心思,回到学问上去。

当初秦西岳要当****,车树声就坚决反对过,无奈上面非要让他当选,他只能点头。这些年,为这个代表,他跟秦西岳之间没少发生过争执。他原本是不敢跟秦西岳吵的,秦西岳是谁啊,在沙漠所,秦西岳不但德高望重,而且在专业方面,已成为一座山,无人可企及。

无论资历还是成就,秦西岳都远在他之上,远在沙漠所所有专家之上,在国际治沙领域,他也是顶尖级的专家,是宝。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些年却突然迷上了为民请命,而且乐此不疲。车树声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老头热衷于这些事,难道仅仅是责任感?仅仅是对老百姓的那份感情?不,绝不!

如果这样想,那就简单了,也离谱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车树声虽不能准确地说出,但隐隐地能感觉出。这也许是秦西岳更能感染他的地方,却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车树声向来对专业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特别是政治,他不希望秦西岳在那条道上走得更远,走得更彻底,他希望他单纯、虔诚,或者还如以前那样,成为一个彻底的知识分子,能在学术这口井里,沉得更深。

但,这可能吗?

想到这儿,车树声的心情愈发沉重,感觉有些话必须要跟秦西岳讲,却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切入点,只好尴尬地叹了一声,道:“收拾东西回家吧,我送你。”

秦西岳的家在黄河北岸,一个叫水车湾的市郊结合点上。这两年银州发展得快,黄河以南已经没地儿发展了,开发商还有外来投资者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黄河北岸,水车湾便成了香饽饽。

坐在公交车上,秦西岳脑子里尽是一些破碎的画面:河阳爆炸案,一场久拖未决的官司,一个白发苍苍、孤苦无助的老人,还有河阳不见烽火的斗争,以及大片大片的荒漠,荒漠深处大张着的干渴的嘴……后来他想起了那张脸,那张藏在幕后冷冷地盯着河阳的脸。他知道,自己突然被停职,决不是强伟所为,这点上他还信得过强伟。强伟纵是对他再有意见,那也仅仅是意见,是完全可以通过交流就能解决的。停职这种手段,只有那个人能使得出,而且他断定,强伟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说不定,很快就要挪窝了。他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突然冷静下来,他不能再给强伟火上浇油,毕竟,他是个客,强伟才是真正的主,要想解决河阳的问题,还得依靠强伟。

这时候他才哗地明白,那天强伟为什么会那么冲动,那么过激,甚至不惜伤害他,也要把内心的怀疑讲出来。那不是怀疑,那是怕!强伟说不定早就听到了风声,甚至……

老奎这一**,炸的真不是时候啊!秦西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公交车开得很野,这座城市的公交车总是很野,一上路便像发疯一样,在跟“招手停”和出租抢乘客。秦西岳记得,去年的两会上,他还在一封提案上签了名,就是关于给银州公交限速的提案,好像是陈石代表发起的倡议。但时间过去了一年,有关方面虽说也对公交公司进行了整顿,但公交车的疯狂劲儿一点儿也没减下来,相反,因抢道发生的事故却隔三差五就见诸报端。车子一个急刹车,秦西岳被颠了起来,头差点儿撞到车顶上,他正要跟司机理论,猛然发现一个人影钻入了他的视线。

“停车,快停车!”秦西岳冲司机大叫。

公交司机刚刚躲过了一场车祸,头皮还在发麻呢,哪能顾得上秦西岳的叫。秦西岳在车窗里眼睁睁望着那个人影儿离他远去,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自个儿却无能为力。遂暴跳如雷地吼:“我让你停车,你为啥不停?狗东西,啥时候你才能把车开得像个车?”

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一听秦西岳骂他狗东西,不顾危险来了个急刹车,车子“吱”的一声,险些顶在前面一辆长途车上。车内的人被惯性推得聚齐了往前栽,秦西岳没抓扶手,整个人腾空甩了过去。若不是正好撞在一老太太怀里,怕是今儿个,他那口花八百块钱镶的假牙就给崩了。

“你骂谁?”司机从驾驶座上跳过来,一把撕起秦西岳,没容分说就给秦西岳扇了一个嘴巴!

这一嘴巴扇的,全车人都给震住了!

本来车上的乘客就对公交车怨声载道。不坐吧,它是个车;坐吧,每次都提心吊胆。今儿个这连着两场惊险,差点儿让乘客魂飞体外,还没从惊吓中醒过神儿,又见年纪轻轻的小司机打了头发花白的秦西岳。这一下,车内的乘客不饶了,全都挤过来,围住了小司机。

“揍这狗日的,年纪轻轻不学好,敢打老人!”

“带他去派出所,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太无礼了!”

吵闹声响成一片,人们七嘴八舌中,就听有人惊呼,刚才被秦西岳撞翻的老太太口吐白沫,昏了过去。车内更乱了,卖票的小丫头本来还想给司机帮腔,一见老太太真的倒在车内,浑身发颤,吓得脸色顿变,说不出话来。

秦西岳撕开小司机的手,只说了句:“小伙子,今儿个我没工夫跟你讲理,下次坐你的车,我再跟你慢慢讲。”说完,扔下愤怒中的众人,跳下车,朝黄河铁桥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太阳已越过西山顶,慢慢向西天处坠去。夕阳把一天里最美的色彩洒下来,轻轻包裹了黄河铁桥,也包裹了桥下那静静流淌的黄河水。走在桥上,秦西岳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小司机扇的那一巴掌,早已让他忘到脑后,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还是那张面孔——那个位高权重、深藏不露的省委要员!

秦西岳住的是一座老式四合院,这院子原本很大,曾是银州颇负盛名的梅家花园,是黄河边一大景。里面不但有西北人难得一见的奇草异木和小桥流水,更有深不见底的故事,和淹没在故事深处的那些悲悲切切、若明若暗的人。可惜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灰飞烟灭,小院再也看不出当年的繁华,更闻不见传说中的那股腐化气息。纵是这样,这院跟水车湾别的院子仍是迥然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开。秦西岳现在住的,只是原来花园中最败落的一处——一处叫做“听水坊”的下人住过的地方。

院子里静静的,这院最大的好处,就是静。秦西岳住进这儿二十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份静。推开院门,他的目光略带怅然地冲院子里望了望,仿佛一个离家数年的老人,拖着一身疲惫,重新回到了故园。那目光,就有一层很深的味儿。姚嫂听见门响,走出来,一见是秦西岳,惊讶地说:“秦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秦西岳冲姚嫂笑笑,说:“你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秦西岳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保姆姚嫂放假,这是他在路上就已想好的。等姚嫂进来,他说:“你回去吧,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没给你放一天假。你去把家里的事儿处理一下,等我这边休息满了,再给你打电话。”秦西岳当然不能跟姚嫂讲实话,只说自己刚下完乡,加上年纪大了,院里体谅他,给他放了一个月假。姚嫂家在定西,一个很苦焦的地方,因为丈夫有病,干不成重活,大儿子正在北京读大学,小儿子明年又要高考,家里钱紧得快要催着命了,这才一狠心,跑到省城做保姆。一听秦西岳给她放假,姚嫂喜得不成,她真是想家想疯了,想得头发都掉了不少。乡下女人不比城里女人,家始终都在自个儿裤腰带上拴着,走到哪儿,都放不下。三个月没闻见家的味儿,姚嫂这心里,早已经没别的味儿了。当下就要收拾东西,连夜去坐火车。收拾了一半,忽然望见秦西岳脸上有伤,嘴角还残留着血丝,忙问:“秦老师,你的脸?”秦西岳这才记起挨打的事,他硬撑着笑笑,说:“没事,走路不小心,摔倒了。”姚嫂也顾不上细问,匆匆将行李收拾好,跑去跟可欣说再见。秦西岳制止了她,说:“你去吧,这钱你拿着,路上给家里人买点零碎。”姚嫂硬是不拿,说已经拿过工钱了,哪能再多拿钱。秦西岳说:“让你拿你就拿着,这么久不回家,总不能空着双手进家门。”一席话说得,姚嫂的双眼差点就湿了。

送走姚嫂,秦西岳在院子里平静了一会儿。这事太突然,一时半会儿的,他还转不过弯。不过也好,他们这样做,等于是提醒他,他的坚持是正确的,这些年的努力,也没白费。他正考虑着要不要跟省人大李副主任打个电话,把情况反映一下,可欣屋里传出声音,好像是她醒了。秦西岳慌忙奔进去,躺在床上的华可欣正要挣扎着坐起来。

华可欣一直有病,这病是惊的,吓的,这些年她一直卧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跟人交流。前年,可欣的病有点儿好转,能扶着拐杖下地了,思维也渐渐正常,谁知突然而至的一场变故,又把她给打倒了,病情再次复发,到现在,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别人说话她也听不懂,就像傻子一样,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照顾。

“可欣你别动,我回来了,要什么,我给你拿。”秦西岳边叫边奔过去,扶住了华可欣。华可欣伸直目光,傻傻地望着他,望半天,忽然咧开嘴,很是恐怖地一笑,又给倒下了。

可欣的样子再次刺痛了秦西岳,这些年,每每跟可欣单独在一起,秦西岳的心,就会被浓浓的悲伤压住。有时候他往沙漠去,也不能不说没有逃避的动机。人是不能长期被悲伤压住的,压久了,他怕自己也会疯掉。

陪可欣坐了一会儿,电话突然叫了起来,秦西岳拿起电话,一听竟是思思的声音,当下激动地道:“思思,是你吗?你咋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爸,你怎么在家里?”秦思思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老爸,一下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儿,“我想问问姚阿姨,我妈的病这两天好点儿没,结果却逮着了你,爸你啥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说还得在沙漠里待好久吗?”思思是个孝顺的孩子,比起儿子如也来,秦西岳更喜欢这个女儿。可惜子女们一大,就都学鸟一样飞走了,秦西岳拦不住,也不能拦。

“爸请了假,想休息一段时间,顺便也照顾照顾你妈。”秦西岳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不让思思听出口气有什么不对劲。

“早该这样了,治沙治沙,你治了一辈子沙,不还是照样沙尘漫天吗?我倒是心疼我妈,孤孤单单的,没人陪。”思思跟她爸说话,从来是没遮没拦,想起啥便说啥,秦西岳也不计较,爷俩抱着电话,烫上了。后来秦西岳问,欧阳那边的事怎么弄下了,到底投资的事有影子没影子,可别干那种投机取巧的事。秦西岳对投资的事不大懂,也懒得跟女婿问,对欧阳,他一直缺少好感,到现在还是如此。他常听新闻上说,这儿是假投资,那儿也是假合作,目的都是想骗落后地区的钱。他怕欧阳做出什么差事来,坏了女儿的一生,就想提醒思思,多操点儿心。没想思思却说:“他的事我懒得管,反正他们在到处投资,谁知道呢。”

“思思这可不行,他是你丈夫,你怎么能不管?”

“爸。”思思嗔了一声,“他们是国际投资公司,很多事都是保密的,可不像国内,啥事都能跟老婆讲。”

“啥国际国内的,一家人就不能瞒。你告诉欧阳,要做事就正正规规做,别动歪脑筋,他要敢打馊主意,我饶不了他。”

“爸,这点你放心,欧阳还不至于那么损,再说河阳投资的事,可能有变化,他们公司正在研究呢。”

秦西岳哦了一声,没就这个话题再多说,问了几句女儿的生活,叮嘱说:“别太劳累,要注意休息,别老拿身体拼。你跟你妈一个性格,工作起来,比我还狂热。”思思有点感动,硬撑着笑了一声:“爸,不跟你扯了,我要忙去了,你也要注意身体,记着陪我妈去医院,过两天我寄药来。”

思思在**一所大学做助教,教的是中国古代文学。本来秦西岳铁定了主意要她在国内发展,谁知她却因为一个强逸凡,硬是给跑到了**。到**没两年,竟又爱上了欧阳默黔,不等秦西岳这边发话,她便把自己嫁掉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理解不了。

跟女儿通了一番话,秦西岳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想,停职就停职吧,反正缺了他一个秦西岳,天不会马上塌下来。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把胡杨河流域的问题思考一下,这是大事,这次一定要拿出一个系统的方案来,再也不能学上次,考虑不充分就将方案提交上去,结果弄得方方面面都很被动。

这次实地查看以后,秦西岳对自己提出的关井压田,也产生动摇了。他想在下一个方案里,对其进行补救。是的,一个方案或是政策,如果最终还是伤害到农民的根本利益,这方案或政策就是有缺陷的,不完美的。环境是要治理,生态是要保护,但农民的切身利益,也不能不考虑。这是秦西岳这次下去后,获得的最大启发。

晚上八点,周一粲突然打来电话,开口就问:“怎么回事,秦老师,院里怎么能停你的职?”秦西岳刚给华可欣喂过药,哄着她睡下,脑子里还在想白天车上看见的那个身影,周一粲这个电话,一下又把他拉到现实中。

“你是听谁说的,怎么现在啥事儿都不能过夜?”对车树声的这位夫人,秦西岳向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是两家的特定关系造成的,车树声较秦西岳年轻,论资历论年龄,他都该算晚辈,事实上他也是秦西岳的学生,当年他读研,秦西岳曾给他上过课,他们的感情就是在那时建立的。等进了沙漠所,他一直给秦西岳做助手,两年前沙漠所调整班子,原定要让秦西岳担任所长,可秦西岳坚决不当这个“官”。院里斟酌来斟酌去,最后让车树声扛起了这面旗。但在秦西岳面前,车树声从没拿自己当领导。车树声跟周一粲结合在一起,当初是由华可欣做的大媒,一开始小俩口也算恩爱,慢慢地,周一粲的志向变了,两人间的隔阂多起来,特别是周一粲要走政道,车树声坚决不同意,两人为此还闹过很深的矛盾,可惜周一粲主意已决,不顾丈夫的强烈反对,毅然地踏上了仕途,并表现出强烈的政治**,到河阳担任市长后,周一粲尽管有所掩盖,有着刻意的收敛,但秦西岳明白,掩盖只是一种手段,一种策略,掩盖的背后,才是她越来越明确的从政目的。对此秦西岳不好评判什么,人各有志,谁也不能为别人的选择说三道四。但他有点儿担心,一个人如果政治目的太过强烈了,是容易走岔路的。有野心不是件错事,怕的就是野心左右了人的意志,这种教训不是没有,但秦西岳又不能提醒她。毕竟,他也是个对政治一知半解的人,但骨子里,他反感一切伪装的人,他认为周一粲这两年在河阳的表现,至少带了伪装的色彩。特别是她对强伟还有乔国栋的那种尊敬,更像是作秀。凭他对周一粲的了解,周一粲是不会真心对自己的政治伙伴抑或是政治对手真心尊重的。她在政治上的日趋成熟,既证实着秦西岳对她的判断,也加重着秦西岳对她的担心,秦西岳对她敬而远之,也是想以这种方式提醒她,凡事不可过,做人必须得有基本的准则,从政可以讲究策略,但不能过于阴谋。阴谋是服毒药,既能伤害别人,更能伤害自己。但这些大道理秦西岳不可能跟周一粲讲出来,得靠她自己去悟,去发现,去验证。

人生就是这样,谁也在探索,谁也在总结,但更多时候,谁也处在迷路中。

秦西岳没想到,自己被停职,第一个打电话过问此事的,竟会是周一粲。

“我也是刚刚听说,秦老师,你不能就这么忍了,他们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周一粲又说,口气有点激动。

“一粲,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想院里会给我一个说法。”

“……”周一粲沉默了片刻,大约是觉出秦西岳的冷淡,不好再说下去,吭了一会儿,简单问了问华可欣的病情,将电话挂了。

接完电话,秦西岳刚想轻松地吐口气,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周一粲的消息咋这么快?按说她不应该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车树声是绝不会跟她讲的,车树声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这人绝不会多事,况且,他对自己的夫人,本来就有一肚子怨气。那么,她从哪儿知道的?猛地,秦西岳想起了那个人——是他?!

秦西岳倏地从沙发上弹起,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尽管他对周一粲也抱有微词,但毕竟只是小节上的,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可就坏事了。他摇了摇头,想努力把这个浑蛋的想法赶走,但越想赶走,想法却越牢靠,钻在他脑子里,顽固地不肯退去。

周一粲啊周一粲,你可要小心啊,如果真跟他扯上什么瓜葛,你这辈子,怕就输定了。

秦西岳脑子里久久赶不走的那个人,就是省委副书记齐默然!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