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娄玉龄唤了几声,仍旧是没人答。
此刻,糟老头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着墙壁盘腿坐着。
萧何站在他身边已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生息了,试探性的用手探了他的鼻息已是没气了,他又不死心的用手戳戳发现身上余温尚存,最后他有些歉意的看着娄玉龄,“还是热的。”
娄玉龄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没说话,只是看着糟老头的尸体神色有些复杂,方才直挺挺的身躯也一下软了下来,整个人软塌塌的像是失去了主干的一团碎肉。
糟老头死了,女鬼现在又一蹶不振,虽然两人多年的情仇恩怨让他动摇,可此刻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怎么走出竹林。而一想到出去,首要的任务就是安慰好这娄玉龄,她是鬼,神通比自己大。
“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娄玉龄终于说话了,可却是让萧何差点破了功。这……让他怎么安慰?
萧何郁闷的看着已经是尸体的糟老头,心道:你师妹,不会真被你打成老年痴呆了吧?
若是放下屠刀的结果这么可怕,他想,自己定是要做一辈子的魔。
“俞箜,老二取的名字,他说一切从头再来即是空。可他喜欢乐器,便用了箜篌的箜。”
“师,师兄?”女鬼脊背像是被针扎了般陡然恢复了气力,她四下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了糟老头的尸体上。
他还是那样静静的半躺着,双目依旧阖着,手中也依旧握着那团黑不溜秋的煤球。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变,可是刚才糟老头却是实实在在的说话了。
“你……”
“我也听到了。”萧何点点头,他虽未动,目光却也在四周胡乱的瞟着。
“别找了。”声音还是糟老头的声音,“你们看不见我的。师妹,其实有个秘密你一直不知道。”
“什么?”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个鬼。”
“……”萧何默默抱着酒葫芦坐到了墙根,此刻他第一次觉得庚叔是错的。
酒明明是个好东西呀,为什么庚叔以前就不让自己碰呢?喝了它,他就能忘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了,人生第一次,听个八卦也能听得这么刺激的!
他在心里冷笑着,此刻的他只想把自己灌醉,等一觉醒来自己或许又可以回到碰见庚叔的那个晚上……他想将一切都问清楚,等问清楚了,或许他就不会是现在的一团糟了……他却是忘了,自己喝的也是鬼的酒。
“那你……”娄玉龄的吃惊不比萧何少,只是比他镇定些,她活得比他久,还是个见多识广的鬼。
“嗯,我还是要死了,因为牵丝引。现在的我,只是变成了最初的我。”
“可……可牵丝引不是只针对活人的么?而,而且是有些道行的活人,可你是鬼呀?”
“你见过我么?”糟老头突然道。
萧何喝着自己的闷酒,想屏蔽井里的一切声音,可那些话却跟苍蝇似的硬是朝他耳朵里挤,他心里泛着嘀咕:最原始的你,不就是团空气么?你还让人怎么见你?
霎时间,他酒醒了一大半,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炸裂了。
娄玉龄的人生比他更惊悚!
“没见过。”娄玉龄摇着头,眉头也是皱的更深了。
“是玉生哥,下山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玉生哥说你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他告诉我,你是那天他看见的那个黑影子,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师兄。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俞奇夫,他的话我从未怀疑过。毕竟,我是为他报仇的。”
“你知道我第一次真正注意你,是在什么时候么?”
“什么时候?”娄玉龄来了兴趣,她知道他认识自己定是在下山前,可是这就让她更奇怪了,因为她对他真没印象。
“记得饭桌上的碗么?你刚来的时候,那时候老二还能起来,桌上一般会有六个碗,老二时常会往一个空碗里添饭。”
“我以为是二师兄吃了。”
“只有老二能看见我,是他在雪地里捡到的我,用米汤喂了我几天,一个星期不到我还是死了。可是他却一直以为我还活着,那个时候老大刚下山,老东西为了稳住他也就随他去了。
我注意你,一是因为你的身世,二是因为老二死后,你时常盯着桌上那个落了灰的空碗看着。那时,我以为我终于被人注意到了,所以就一直跟着你。”
“可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一直是糟老头,是个老道士啊!”
“你忘了么?我之前中过牵丝引的毒,那时的我还是个鬼。可是,牵丝引却把我变成了人。”
“不,不可能的。”娄玉龄摇着自己的头,她不接受这个事实。“你又是骗我的吧?”
“不是。那人大有来头,他会你们娄家的秘术且运用自如也知道娄家的一切,却并不是娄家人。那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帮他做事,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也就是跟了他之后才明白的,只是我还没完全弄明白的时候他却失踪了。
当然,也就是他告诉我牵丝引我决不可再碰第二次,若是碰了,我就离死不远了。”
“离死不远?”
“……”萧何晃晃有些头晕的脑子,诧异间看看娄玉龄又看看俞箜,发现这两人又安静了。
“死了?”他后知后觉的看着俞箜的尸体,咽了口唾沫又问,“又死呢?”
娄玉龄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何,不知正想着什么,而萧何也不知是否真饿了一个劲的猛喝着酒。那酒壶也是诡异,就两个巴掌般大小,可里面的酒却像是永远喝不完似的,喝一口就生一口。
“咳咳,没死。”俞箜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吓得萧何到嘴的酒却是呛了出来。“刚才说话说太多,头晕。”
“……”萧何翻着白眼,他喝了酒整个人就是不同了,胆子也大些了。“你今天是死不了的吧?”
“傻小子这说的是哪里话?”俞箜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着玩笑,只是下一秒却是变了调调。“师妹,我手里的东西你拿去吧,那东西必要时可以保你一命。至于我的尸体,你帮我烧了吧,这样后来者找到线索的几率也就小些。”
“你真是活不了了?”
“活不了了。”俞箜语气中难得的露出一丝解脱,“老四还在下面等着我,我也算是有伴了。”
“你们怎么都这样?”
“师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顿了顿似在犹豫,“给老东西下药,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一部分是因为你,在以后的日子我才明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老二。”
“你这是什么意思?”娄玉龄问的很急切,因为她能感受到俞箜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了,她害怕了。
“笑长生是我下的,但老四看到的人影不是我,那时的我在屋顶,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