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叙事诗 第五十八章 没有人会受伤的世界

“我来吧我来吧！你快点动手，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了！”

终于是忍耐不住的茶发少女翻了个白眼，径直冲上前来，从夏冉的手中一把夺过数码相机。

她怀疑自己要是不果断一些的话，这个家伙真的能够开启现场教学，手把手的教那个女人学习怎么使用数码设备，掌握拍摄技巧，直到学会为止……不说上条当麻那个刺猬头了，她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些血压飙升。

能不能看看场合，明明现在根本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简直就像是地震发生了，大家都在忙着逃命的问题，却有人完全没有危机感，甚至还有心情考虑自己的电脑有没有关机，游戏有没有好好备份存档一样……真是能够让其他人在看见的时候，差点儿要被活活气死。

“你？”魔术师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的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御坂美琴，没有掩饰自己的不信任的神色：“你会吗？”

一般的女孩子应该都会掌握拍照的技巧，即使是修图的技能也算不上什么进阶的高级能力，同样也只是基础的必备技能罢了。

但那是属于一般的女孩子才会点亮的技能树分支……至于眼前的茶发少女吧，不管怎么看都不属于一般的女孩子，因此夏冉严重怀疑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女生必备技能。

对贩卖机使用四十五度斜角机械修理法，看见上条当麻就追着对方一路打，日常无聊的时候就去无双小混混……

这才是超电磁炮啊！

修图美颜，时时刻刻拍摄各种照片，在个人空间里分享生活的事情，实在是很难让人联想到御坂美琴的身上去。

“这个不劳你费心，交给我就行了……请你快点解决这件事好不好！”御坂美琴咬牙切齿的说道，握住数码相机的纤细手指也禁不住的用力，指关节捏得发白的同时还让相机发出了一些嘎巴嘎巴的奇怪声音。

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才买不久的数码设备，夏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决定相信一回对方：“那你做好准备，找好拍摄角度，等会儿千万不要犹豫，机会只有一瞬间，一定要给我拍个完美的镜头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快点，别这么罗里吧嗦的！”茶发少女的额头上冒出一道道的黑线。

至于在那边竭尽全力抵挡着光柱的上条当麻，更是嘴唇都在颤抖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了，悲愤还是绝望？亦或者是两者都有一些呢？

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幸啊！

要死要死要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右手已经麻木了，只如烘炉的边上的蔬菜叶子，正在高温热量之下迅速的失去水分，变得干枯萎缩一样……

但是偏偏他又能够坚持到现在，明明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听到自己的手腕在发出奇怪的声音了，咯吱咯吱的，听上去就特别不妙的样子，可是偏偏就是让他给撑住了。

手腕没有断裂，手指也没有因为磅礴的压力而折断，甚至就连指甲盖都是异常的坚挺，没有开裂，没有流血，他的右手掌仍然是顽强的抵御住了魔法光柱的直接冲击。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其实没有耽搁多少的时间，从自己刚刚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开始，直到现在，其实还没有过去几秒钟？只是因为自己觉得难以承受，觉得自己到了极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时间过特别特别慢？

刺猬头少年下意识的这么想着，貌似所谓的「相对论」就是这么一回事，当一个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天就像是一个小时。

而当一个人遭受痛苦折磨的时候，譬如说被迫握住烧红的铁块什么的，痛苦的时间似乎就过的特别慢了，一个小时就像是一天那么漫长。

“不错，就是要有这样的必备素质才行，不能够像是某些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女生，连拍照都不会，以后怎么嫁的出去……”魔术师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开心的这么说道。

虽然不知道御坂美琴的摄影技能到底如何，是否专业，但就这份当仁不让的担当和气势就很值得他赞许了。

哪像是某些女孩子，还说是什么伦敦排名前十的魔法师，全世界不到二十位的「圣人」，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只会用手机的机械白痴，连相机都不会用，让她来帮忙拍个照片都手足无措，又慌又乱的样子。

他转身挥了挥手，直接抽走刚刚才还给神裂火织的七天七刀，径直向着上条当麻的方向大踏步上前。

“……”

“……”

原地只留下御坂美琴咬着下唇，气恼不已的举着手中的数码设备。

至于旁边的神裂火织，则是一个人呆愣在那里，她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下意识侧耳倾听，伸手想要接过某人递过来的相机，在强迫自己于关键时刻努力学习先进的机器使用方法。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这份工作就被边上的茶发少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抢了过去。这还不说，那人还当着她的面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这让少女「圣人」在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就是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她觉得方才的那番话语里充斥着对她的压迫，这个人，还能不能好了？

“……你可总算来了……”

上条少年艰难的顶住光柱，哭丧着脸，听着自己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终于是觉得生活有了盼头，自己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虽然一直都很倒霉，总是会被卷入各种各样的糟糕事态事故当中的不幸体质，可是像是今天这么不幸的遭遇，对于上条当麻来说，也仍然还是第一次的初体验。

感觉就像是自己坠落悬崖，好不容易扒住了悬崖边缘，但还是随时都会摔下去，有死亡的风险……

而悬崖边上的人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施以援手，反而还在那里说说笑笑的，有心情找角度、拍摄照片，准备之后发朋友圈之类的……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当然，我只会缺席，从不迟到。”夏冉很是谦虚的点点头，越过了上条当麻的位置，继续向着前方走去，那是茵蒂克丝的方向。

银发小修女双目无神，只有鲜红如血的魔法阵投射到外界，正在同时发动「圣乔治圣域（sSantuary）」和「龙王的叹息（DragonBreath）」两大魔法。

前者就是魔法阵以靠近她眉心的地方为中心，作为两个魔法阵的接点，向四面八方产生龟裂延伸至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一道防壁，阻止任何人靠近银发小修女。

这是在茵蒂克丝陷入危机时，由防卫系统“自动书记”发动的对单体入侵者最有效的魔法。

后者则是在前者的基础上，从「圣乔治圣域（sSantuary）」产生的空间的龟裂深处，发出的直径约一公尺的白色光束，是具有杀死一头巨龙恐怖力量的攻击性魔法。

在那空间裂缝的内侧，有着某种“东西”的存在。

光柱正是由它所发出的。

上条当麻无法彻底击溃光柱，因为光柱在不断的生成，幻想杀手的处理速度跟不上光柱的生成效率，除非击溃制造光柱的核心……可是这一点他同样也做不到，不说他能不能压制光柱一步一步逼近过去，接近核心这件事。

他同样也察觉到了漆黑裂缝的内侧里，那个“东西”的存在，直觉就告诉他那是自己绝对无法力敌的大恐怖，只要被看到一眼，他就绝对活不下来了。

不过夏冉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径直的拖着两米长的令刀，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潇洒地来回摆动着，一步一步的接近着漆黑的龟裂，眸子直直的凝视着深处的事物。

从存在层面上锁定了目标，他将长刃举起，双手紧握，在漆黑龟裂的前方不远处站定身形。

“来吧，冲出来让我一刀把你劈死……”魔术师这么低语着，眼神之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但是气息却是逐渐沉淀下来，一时间他的身上颇有种神凝气固的宗师气象。

“……”

“……”

同一时间，不管是上条当麻还是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毕竟按照惯例来说，接下来应该是极其刺激，惊爆眼球的一幕出现了吧？

御坂美琴虽然是心中不忿，但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数码相机，随时准备抓拍接下来会出现的惊心动魄的镜头……至于气冷抖的神裂火织，却是在这个时候突兀的醒悟过来。

等等，这人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要……杀了“龙王”？

只是，还没有等少女「圣人」来得及有什么举动，现场就异变瞬生！

嘭！

上条当麻突兀的感到手中一轻，那股让他抵挡不住的巨力毫无征兆的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而他还保持着竭力对抗的姿势和出力方向，于是一下子向前扑了出去，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平地摔，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

而在光柱消失的第一时间，漆黑的龟裂也迅速的开始消失，蔓延到四面八方的裂缝眨眼间就隐没在虚空中，似乎从来未曾出现过。

以茵蒂克丝眼前眉心处不远的最大的空间裂缝的中心，也在迅速的收缩着，仿佛是撕裂空间的现象源头也因为遇到了夏冉，见其身形即畏缩奔逃，根本不敢过多停留一刻。

“等等！你怎么回事？！”

魔术师的脸色一变，反应极快的扔掉手中的令刀，一下子扑了过去，堪堪抓住在漆黑龟裂彻底收缩之前，将双手探了进去，抓住了里面的存在转身逃跑的尾巴。

他一手用力的拖曳着那东西的一部分，将其往外拽，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握成拳头的往上面用力的招呼着

“我的世界级镜头呢？！你给我出来！出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

“……”

约莫是因为事发突然，现场众人全部都被惊住了，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到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别这样！算了算了……”神裂火织总算是回过神来，立刻冲上去试图拦住夏冉的过激行为，一脸苦笑不得又心惊胆颤的表情。

而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如梦初醒，像是御坂美琴还有上条当麻也马上就赶上前去。

几人合力，好不容易才架住了激动的魔术师的手脚，将他拉了回来。

而漆黑的龟裂也抓住这个机会，彻底的收缩成为针尖大小的一个点，最后完全消隐无踪，犹如从来不曾出现过，这副样子甚至能够让人脑补出它逃命的时候，有多么仓皇狼狈的感觉。

“对抗单体侵入者……失败。依照「书库」内十万三千本书的情报，正在重新取得魔法公式，开始准备执行对抗侵入者用的特定魔法……”

像是木偶般被无形丝线操纵着的银发小修女，眼眸里的鲜红色也褪去了，只剩下了毫无感情和神彩的空洞眼神，不过只是间隔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就用那副同样干巴巴的棒读语气开始说话了。

“等等！怎么可能再让你胡来啊！”

上条当麻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就转身扑了上去，怒吼出声。

……

……

半个小时之后。

床边的窗户是开着的，纯白的窗帘随风摇摆，窗外是学园都市的夜景。由于墙壁、地板跟天花板都是白色的，距离感有误差，因此感觉起来特别宽敞。

一头红发的不良少年神父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身上多处包扎着绷带，现在依旧没有醒来。一大群人站在病床的四周，让病房的空间都变得拥挤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微妙眼神复杂。

茵蒂克丝咬着手指，看了看四周，大概是慑于现场沉默的气氛，没有敢说些什么话，只是悄悄的往边上的刺猬头男生身后缩了缩。

“咳咳，不要绷着脸的啊，大家都开心一些啊，事情现在不是圆满解决了吗？”

夏冉举起拳头放在嘴边，轻轻的咳了咳，率先打破了异常的安静。

“没有人会受伤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这不是很好吗？”

“……”

“……”

沉默的看了一眼就在前方的病床上躺着的史提尔，神裂火织扯了扯嘴角，没有试着去反驳这人的话，只是叹息着说道：“是啊，真的是太好了……谢谢你让我们发现了真相。”

“不用客气，记得你答应的事情就可以了……”魔术师低头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相机，有些遗憾自己期待的世界级镜头没有打出来。

“我答应的……事情？”少女呆了一下，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

“话说回来，前辈你不打算和我们说明一下吗？”佐天泪子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眼里似乎有小星星的光辉，正在闪闪发光，“之前的那些，就是魔法吗？”

“魔法……开什么玩笑？”麦野沈利的嘴角扯了扯，她第一时间否认这样荒谬的可能性。

“对啊，怎么可能会有魔法呢……”御坂美琴连连附和着，只是虽然她说着这样的话语，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某人。

傲娇的性格就注定了她的行为别扭，不会像是佐天泪子这么坦率。

“没错，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好好接受现实了，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魔法这种不科学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存在呢？它只是幻想作品里虚构的东西，和我们现实里的超能力是不同的。”

魔术师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是我使用了能力的原因，是我用了镜花水月……”

“……”

“……”

众人囧囧有神的盯着他。

“说起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了。”

这个时候，察觉到冷场的上条当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主动走上前去，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帮忙，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不过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承担责任的！”

“这样啊……”夏冉看了他一眼，很是赞许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好！有担当！”

“哈哈……”刺猬头男生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

叮铃铃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

夏冉接通了电话：“喂？哦，是我……什么？警备员支部……被毁掉的街道的维修和重建费用？诶，这个……”

刺猬头男生的眼角拼命抽搐着，他突然有种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十秒钟之前，杀了自己的冲动！

笨蛋！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啊！

几条街道和整片街区的维修和重建费用……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刺猬头空洞无神的瞳孔似乎映照出了悲伤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