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天下之谁与争锋 第419章 东宁大贤

燕陵大军刚进城时，东宁京城百姓视他们如财狼虎豹、洪水猛兽，人人都是惴惴不安，生怕遭到屠杀报复。偏在这个时刻皇宫里将所有兵将调回内城，竟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令所有百姓失望之下，对蓝氏皇族生出无比绝望。

在危急时刻，这些皇族显贵想到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那些官宦家眷，早就逃进了皇城之中，除了至亲之人，一个外人都不带，就连贴身下人也都扔在了府里不问死活。

人都是在生死时刻暴露出本性，有权势的人自诩高高在上，不将他人当人看，所以他们对外人谁都不相信。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他们生怕往日里被压迫的这些下人们会暗算他们，因此自己逃了，任由那些下人自生自灭，即使这些人大部分伺候了他们半辈子。

东宁京城很快陷入了一股恐慌之中。不过这股恐慌来得快去得也快，司马红颜在东宁士兵退守皇城的同时，立刻派班伶若带兵全城张贴告示安抚百姓，称燕陵大军只讨伐东宁皇室，与无辜百姓无关。大家只需留在家中不要出门，定不会遭受殃及之祸。

同时，司马红颜派人回城门让郭子迪统计家眷在京城的降兵有哪些，只要他们保证不给燕陵军队找麻烦，就可以放他们回家守着家人。

这个举措令东宁降兵欢呼雀跃，因为降兵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家就在京城里，没想到这个时候燕陵凤主竟肯放他们回家，都是心怀感激。

得到了众人的保证后，郭子迪遵照司马红颜的命令，立刻放他们回家去，走的时候还让他们领了粮食，称京城现在戒严，买卖不便，这些粮食是让他们能安稳度过这些天的战乱的。

燕陵军队处处透着仁义，东宁士兵暗暗感叹。都是君臣，人家燕陵可要比东宁强多了。既然那些姓蓝的不仁不义，自己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

能回家的士兵走了，而剩下的人也更坦然，他们彻底相信燕陵人是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兵的。每日里除了自由受限制，但好吃好喝的管着，可比在外面拼命强多了。很多士兵甚至都觉得当燕陵的俘虏其实也挺不错！

司马红颜一向是服人先服心，让东宁人都对东宁皇权失去信心，那蓝氏一族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失民心者失天下！一帮穿金戴银的废物以为躲进皇城就能高枕无忧了吗？还真是又天真又可笑！

燕陵对待东宁百姓和东宁降兵的事早就传到了守卫皇城的守军耳中，起初他们还不太相信，后来有的士兵家人冒死到皇城这里来寻找丈夫和孩子劝他们回家，并说只要他们愿意回家去，燕陵凤主便不计前嫌，不予追究。这一回那些守军才真的信了。

东宁士兵其实都是仁义之士，对东宁也是忠心耿耿，无奈皇帝无能，自私自利，又贪生怕死，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过去有文海正在，士兵们还有追随者。如今文海正已死，已经没有人能笼络众人之心。至于剩下的那些将领们，他们想的都是如何升官发财，从不拿下属的性命当回事，自然也就没人肯追随。

这一下守军也动摇了，不少人趁夜偷偷就和家人跑了。指挥守军的统将大怒，无处发泄之下竟迁怒旁人，当众连杀了多名无辜的士兵，罪名是知情不报。

如此残暴而又愚蠢的行径激怒了守军，第二天逃走的人就更多了，有人临走前还把那个下令杀人的统将给砍死了。

此时燕陵大军还没到皇城门前，皇城的守军就跑了将近一半。

红颜女军已经遍布整个京城的各个角落，这个情况很快就传回到司马红颜耳中，她听后笑而不语，依旧带着大军慢悠悠的向皇城进发。

东宁皇室就像一座高楼，表面上看巍峨耸立，气派威武，实际上内部早已是千疮百孔，羸弱不堪。在内部存在的问题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可一旦有外力介入，就立刻揭露出它根本经不了风雨的满目疮痍。

不只是东宁，任何一个自私的统治皇权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而这就是他们的死穴，是它致命的弱点。

司马红颜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深以为然，她知道靠杀戮征服不了任何人，从她在燕陵广施仁政就已经在为征服天下做准备了。

天底下谁好谁坏百姓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过安稳的日子，如果连这个都赋予不了，身份再高贵的统治者对他们来讲也是狗屁。什么真命天子、真龙转世也不能拿来当饭吃、当衣穿，所以愚民一时可能还行，长久了那就是自欺自人。

这些年东宁军事能力增强其实也是表面现象，完全靠强权建立起来的军队其实外强中干，恐怕除了洪王蓝圣武和大将军文海正的手下还有些战斗力外，其他将领就是一群纸上谈兵的庸才。

现在的东宁就是如此，没有了良将的统帅，就凭暴政哪个兵也不会服。士兵首先是百姓，如果对自己的国家和皇权失去希望，他们就不愿去做无谓的牺牲。

作为燕陵的凤主，司马红颜想的是一统天下。任何一个百姓也都是天下的百姓，不是燕陵，不是东宁，不是五国中的任何一国。所以她的战争只针对霸权，而不是万千无辜。

帝王都多疑，觉得每个人都在觊觎他的江山和宝座，所以他们每时每刻想的都是自己。即便是亲人，他们也不会相信。而没有信任基础的政权根本不堪一击，东宁就是如此。

现在东宁的权贵全部藏身在皇城之中，想要依靠士兵的牺牲来拖延时间，等着洪王来救，殊不知他们的士兵已经从内部开始冰消瓦解，最后一道屏障竟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悄然坍塌。

司马红颜的大军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的时候。

当燕陵大军抵达皇城跟前，守军还剩不到五万人。而这些人能留下，一是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二是东宁皇室许以重利，用钱财高位做许诺，这才逼着他们留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军队又能抵抗什么呢？

不过当司马红颜到来的时候，东宁却有个特别的人物早已等在这里，他要为东宁做最后一次争取。这个人就是东宁太师周鸿德！

周鸿德是文人出身，靠着才学和品德一步步走到了太师的位置，是东宁先皇亲自扶持起来的人才。不过蓝圣文继位以后，对这位整日谏言的太师十分厌烦，要不是因为他是旧臣德高望重，又是自己小时候的授学师父，恐怕蓝圣文早就罢了他的官。

如今东宁面临大厦倾覆之灾，平时威风八面的家伙们现在都躲在了围墙后面瑟瑟发抖，而这位年迈老臣却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当两军对阵之际，周太师命人推开内城门走了出来，他一人面对燕陵的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朗声说道：“我乃东宁太师周鸿德，请各位将士替我传句话，老夫想求见燕陵凤主一面！”

司马红颜对整个东宁没什么好感，唯独这位周鸿德却是心存敬意。因为他的才德之名天下皆知，是位名副其实的贤臣。

可惜他不受重用，如果东宁皇帝能听这位老臣一半的建议，东宁也不至于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闻传报说是周鸿德求见，司马红颜立刻从中军赶来，一边令人在空地搭帐沏茶，一边赶去和周鸿德见面。

为了表示对这位忠勇老臣的敬意，司马红颜远远下马步行走来。见到周鸿德后，竟是深躬一礼，恭敬的说道：“周老先生，久闻您的大名，司马红颜给你行礼啦！”

司马红颜此举令两军震惊，谁都没想到如日中天的燕陵凤主今天竟然屈尊给周鸿德行礼，而且态度之恭敬就好似见到了长辈一般。

而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周鸿德本人，此时燕陵凤主已经将这天下土地拥有大半，能力和魄力远超常人，虽是女子却有着不世之才能，震古烁今，可谓当世第一巾帼英雄。

没想到一见面竟是这么一个有礼貌的美丽姑娘，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周鸿德连忙就要大礼相还，却被司马红颜一把托住，只听她道：“周老先生，论年岁您是长辈，论品德你是天下楷模。而我不过是个小女子，胸无点墨，无德无能，如何敢受您的大礼，这可要让我折寿了。”

司马红颜这番话令周鸿德感动莫名，想自己已经几十年不曾受到这种礼遇，没想到今天给与他的竟是敌人的最高统帅。

司马红颜搀住周鸿德手臂说道：“周老先生，您年岁大了，我们去那边坐下说话吧！”

周鸿德顺着司马红颜所指向前一看，只见一座凉棚已经立在不远处，下面摆着一桌两椅，还有一位漂亮秀气的姑娘正在里面沏茶。

如此迎接自然不会是害他，再说周鸿德敢从皇城走出来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刀山火海也敢走一遭，何况一座凉棚？可司马红颜的以礼相待却让周鸿德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显得有些激动。

司马红颜搀扶着周鸿德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凉棚，沏茶那个女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件，对周鸿德也是深深一礼，说道：“晚辈诗谨嫣，久闻周老先生大名，今日终于能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周鸿德忙扶起诗谨嫣道：“原来你便是人称燕陵第一才女的诗姑娘啊，老夫也是久仰你的很呢！”

一听周鸿德竟然知道自己，诗谨嫣显得格外高兴，忙上来和司马红颜一起搀扶着老人家坐下，然后司马红颜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诗谨嫣继续为两人沏茶，不过一向冷脸的诗谨嫣此时满脸笑意，看来能见到周鸿德让她很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