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你不惹 第108章 三月二十九

三月二十九是一个暗亢沉邃的幽夜。

恰逢午夜却近三更光景，西沉的一汪沦月忽破云裸，昏暗的五福堂前寒风乍起，苍窣的草木纷然摇曳，仿佛天地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轰鸣叹息。

不待这叹息声消歇，周围绿光乍泄，魂动面颊，血入婴童。一阵强劲的“噫噫”声骤然响起，胡说八道的鹦鹉、坑蒙拐骗的‘神算子’身处的一隅法台间开始微微颤动，漫开白烟。丹白、月绦、明火相连的神符，犹如一股肃杀生气的风火漩涡，腾卷而来。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楼兰隅世有條灵，眼点黑如炭，皮肉如鳞，趾端具爪，逢千年得转世，万年化而为人形，其异形怪相，乐业火烧。”

“欸欸，师弟师弟，跟你说件奇怪的事。听说啊，楼兰王府條灵转世，今晚我们就去那里，看看鲜吧。”

“可……可是……听说那楼兰府今夜请了个‘崂山道士’做法，恐怕……会闹鬼吧……” ‘亲弟弟小丐太阿嗯’寒颤的说着，随后拉了拉‘亲哥哥大丐太阿呀’的破碎衣角，“师兄，还是算了吧，咋们过了今晚去看也不迟呀。”

“哼！好歹你也是个受过我丐帮独门教育过的小丐太，居然会害怕闹鬼？真是可笑。”

“哼！谁怕了？谁怕了？！切，去就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呀，我刚才只是困了而已，不想去，带路！”

“哼哼，那敢情好。”

历朝历代的帝王，方死九岁前迷恋丹药者居多，他们希望借服丹药以致长生不老，或至少借服丹药以致后期精神的萎迷乱昆之状，由此获得与上天的通冥，得道。

恭玶更是如此，自妤锦等一行人从边疆大获归来时，金殿中已全堵满了仙、神、法、道、佛等教名的术业方士。

来自东域的小尨僧，莫不被召进宫中待如贵侣仙宾住客，以此扩了几大规阁供其炼丹需要的金煌回天夙胤炉，即便是清净居，占地都不会小。但像恭玶这般醉心于丹药的君王，可谓是古往今来的凤毛麟角。

值日起，楼兰王府天降條灵的流言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免也会落入恭玶的耳朵里去。

人影渐近，是一个身材苗条、肩搭幻影浅蓝色披帛，捧着碗神汤药的乐天。他从御药房司药太医罗生的手中拿取送上。

按着恭玶的规矩，因为近来身体不好，每日都休闲在东大殿中随着小尨僧念经修仙，每个时辰都以正点服药。

自从乐天回来后，所谓每个时辰都是由乐天前来提醒着的，大致是从子时正点到丑时末点，所谓子时正点是指子初，而丑时末点是指丑末。

更由于丽妃之子乃非龙子，犯了违和大忌，走时恭玶赐予三尺白绫和一杯毒酒，眼值当下，除了乐天与他的天下，他便一无所有。虽是如此，但丽妃一事，是由乐天而揭，此事恭玶也将牢记于心，又不太敢放心。

于是在他还未欲裂白发时，他且先小计施舍其间。

当报时太监报某时的那一刻，药碗必须由乐天亲自送到恭玶的跟前。

寄曾以此，乐天从未耽误过一顿药，就算是送药时间晚了一刻，或者汤药还差一些火候，都不曾发生过。

“父皇，该喝药了。”

一大排身穿夙衣的太监、宫女，在东宫正殿穿梭忙碌，除了偶尔发出的衣衫声，便没有一点儿的声响。

柔和的烛光撒满金殿，恭玶偎坐小尨僧一旁，静静地闭目坐在偌大的金煌回天夙胤炼丹炉前。他刚刚蒸坐完禅，喝药停当，嘴角在虚胡中牵出一抹鸿沟，嘴巴一张一合的缓缓说道：“嗯，好，有劳我的乐儿了。此日起，你不必那么麻烦的来给寡人送药了。”

一双眼睛略得大而忧郁，左眼不停和的在柔和的烛光间转动泛晶蓝，往后略弯的嘴角似乎抑制着心中的幽怨，点头也是那么的不自然。

离开前，乐天缓缓惊而托出楼兰王府天降條灵一事，小尨僧听来神奇，恭玶听了来喜，小尨僧见状，禅坐一旁，掐指修心而道：“條灵不属佛家，自生时，佛术业未灵，经我一查，條灵可作为炼丹中的一味主药。可乳炼为白银皈依丸。保皇上万寿无疆，扶摇通天。”

听罢，恭玶大喜。

“乐天。”

“儿臣在。”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儿臣自然领命。可是……”

“快说！”

“那條灵已死，现在正在皇叔家的五福堂前超度。”

听罢，恭玶焦急万分，紧蹙着眉头，转头朝着小尨僧说道：“仙僧，这可该如何办才好呀？”

“陛下无须焦急，條灵不属，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呢？还需太子前往楼兰府一探个究竟。”

恭玶点了点头，“仙僧所言极是。乐天，去吧。”

乐天左脚才踏入楼兰府，府上的小斯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大通而报之，“太子殿下到。太子殿下到。”的讯息，通往五福堂长长的府廊上一串串青珠苇帘在夜风中阵阵“叮铃”，动荡不安地晃动着。

乐天轻手拨开自西边的丹红珠帘，随之卷起而过，又轻轻放下，瞧着那些盈盈下拜的小斯，丫鬟入神的形态，一双弯弯的眼睛眯眯巧笑，左猫轮眼不觉的淡出冷蓝华光。稍一抬头的丫鬟、小斯，看到这一只蓝色的猫眼，更是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條灵下葬？想到这里，乐天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楼兰隅世有條灵，眼点黑如炭，皮肉如鳞，趾端具爪，逢千年得转世，万年化而为人形，其异形怪相，乐业火烧。”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楼兰隅世有條灵，眼点黑如炭，皮肉如鳞，趾端具爪，逢千年得转世，万年化而为人形，其异形怪相，乐业火烧。”

“楼兰隅世有條灵，眼点黑如炭，皮肉如鳞，趾端具爪，逢千年得转世，万年化而为人形，其异形怪相，乐业火烧。”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冠生子午，自避韶光。”

斑色鹦鹉时而裂鸱鸮，时而变鸺鹠高引條灵下葬，夜雨恶灯开，黑色柳木棺点宫阙，楼兰卿引贴朝服，手捧斗米，苏蓉换衣白凤，头顶凤羽，两相躬身前行。

“相公……我怕……”

“蓉儿，你别怕，法式就是这样的。一会儿就好了，啊。”

听罢，苏蓉嘟了嘟嘴，便不再说些什么，顺而跟着“神算子”和那只幻变的鹦鹉低眉前进着。

“啪啦”一声脆响，忽然，苏蓉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阵阴风拂过苏蓉的裙角，忽而一只惨白肉鳞手紧紧钳住苏蓉的左脚，苏蓉忽而发觉裙角处的不对劲，定睛一看，大叫了一声。

“啊！”

听得苏蓉惨叫尖锐，楼兰卿连忙把左手搁在苏蓉的香肩上，尽力一边安慰一边抑制着苏蓉惊慌的神情。

但苏蓉根本不听使唤，身体乳痉挛般疯狂地颤抖着。平日里秀丽的妆颜瞬间变得苍白无力，额头上已滚下大滴大滴的珠白汗泪。最靠近她的两个婢女赶紧上前，掏出胸间的丝巾，赶忙用丝巾轻轻擦拭着苏蓉脸颊上的汗泪。

‘神算子’回过头来，定睛几分，不转背而拔足双脚跘跳退后，口里振振有词，依旧是那几句：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冠生子午，自避韶光。”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

“冠生子午，自避韶光。”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

“咕噜咕噜，啊哄，哄咣，当，呀~呀！呀！！夯其似吧那，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么罢夕撒，咕咕咕，噜。”

“咕噜咕噜。哄咣~咕咕咕，噜！”

……

“六丁六甲，休伤克死。”

“六丁六甲，休伤克死。”

“休伤克死，撕裂夜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