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太平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过平静尔

“什么！”

“不可能！”

肖天啸和梁日暮就此跳脚反对，他们本欲空手套白狼，虽觉得胜算稳妥，也不愿就此答应。

欧朴叟闻听此言，顿时放声大笑，声音爽朗而浑厚：“好！极好！老夫觉得这提议实在是不错，就按照羽慕临的意思办。”

言罢，他目光一转，扫向肖梁等人，眼中满是轻蔑之意：“怎么？你们还妄想着取缔我化疾一脉？哼，连这点胆气都没有，真是枉活了这把年纪，简直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们，实在是太过不堪！”

肖梁等人闻言，面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何曾受过如此羞辱？被人指着鼻子痛骂，心中自然是怒火中烧，愤懑难平。

他们恨不得立刻将欧朴叟这老家伙生擒活捉，痛打一顿，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一旁的常溪亭缓缓启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真是欺人太甚！既然胜券在握，我方绝无损失可能，何惧他再起波澜？此事，我应下了。”

肖天啸与梁日暮闻言，目光交汇，瞬间心领神会。

肖天啸面色冷凝，目光如冰刃般刺向欧朴叟，眼中怒火暗燃，却仍保持着冷静与高傲：“也罢，免得他妄自菲薄，以为我等心生怯意。便遂了他的心愿，待到大赛之时，看他如何继续张狂。”

梁日暮轻叹一声，语带几分无奈却又不失沉稳：“诚然，我们皆知此乃他的激将之计，但这老狐狸的言辞，着实令人不悦。便让他暂且得意，大赛之上，自见分晓。”

肖天啸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沉声道：“老朽贼，休要张狂得意过早。掌门方才所言的彩头，我方应下了。待到三年大比尘埃落定，且看你是否还能如现今这般嚣张！”

言罢，他冷哼一声，面上怒意如潮翻涌，显而易见。

而欧朴叟那边，却是呵呵一笑，语态悠然：“好，既如此，三年之后，还望诸位能将我脉之宝完好无损地双手奉上。若有半分差池，可别怪我等不讲情面，直接打上门去讨要，届时别说坏了宗门团结！”

肖天啸听此，双目怒睁，寒光毕露，冷声道：“哼，咱们且拭目以待！”

见到几人应允，羽慕临出来说话：“既然你等都同意此事，咱们就此说好，三年之后，宗门新人大比结束，自有定夺。此二人从即日起，便归化疾一脉门下，其他人不得有意。”

说着，看向沈乐二人开口：“两位小友方才也听得事情始末，这位乃化疾一脉山主，将你们投归他们化疾一脉门下，不知意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方才几人的言语中，沈乐听清楚了他们提及的内容，自己这位师祖既然有此把握，想来他定然有法子将朝非虹的绝脉治好。

如此说来，他们这一趟真的太过巧合。

朝非虹心中亦是激动难掩，她为求修行之路畅通无阻，早已踏遍千山万水，访遍名医无数，历经千辛万苦，却始终是药石无灵，束手无策。

药宗，这本是她心中最后的稻草，那微弱的希望之光，几乎要被绝望的阴霾所吞噬。而此刻，欧朴叟那番或许可治的言语，宛如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漫长的黑夜，照亮了她的希望，让她那压抑已久的喜悦之情，如泉涌般难以自抑。

随后，沈乐轻声启齿，言辞间满是诚挚：“多谢前辈慷慨成全，我二人心向药宗化疾一脉，愿拜入门墙，虔心修艺。”

欧朴叟闻言，爽朗大笑，声如洪钟，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一荡：“好！眼光不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语，旋即便是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他们回味着方才几人间的约定，心中不由地对三年后的宗门大比生出了几分期许。到那时，化疾一脉新收的这两位弟子能否走上修行之路？化疾一脉的结局又当如何？此事充满期待。

见场内气氛渐渐归于平静，羽慕临适时开口，言辞温婉而有力：“既然此间之事已了，诸位便请各自散去吧。”

恰在此时，一旁的荣师还缓缓启齿，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暂且留步，依循旧例，明日乃新弟子入门大典之期，各脉皆需引领门下弟子前来观礼，共襄盛举。”

他是本次考核长老，要不是此前欧朴叟出山发生了这么些动静，他也不会被惊动，见到各脉主事之人在此，他索性借此机会，将考核后续的相关事宜一并说明，好叫他们明白。

羽慕临呵呵一笑看向欧朴叟说道：“特别是你这老家伙听好了，莫要让门下弟子缺席，要是不来，宗祠之内没有他们的名字别又来寻我。”

闻听及此，欧朴叟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随后，各路脉的长老们纷纷道别，逐一离去。沈乐眼见司从秦亦欲起身离去，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司从秦见状，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轻轻颔首以作回应。

沈乐心中对这位老者充满了感激。若非老者的援手，他们岂能在此地久留，更勿论顺利完成那九击药磬的壮举了。

他记得老者的名姓，心中暗自记下。他暗自思量，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答这份恩情。

场中人群已渐渐散去，只余下掌门羽慕临与他的两位师兄，以及一众稀疏的身影。羽慕临的目光落在沈乐身上，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他缓缓开口：“小友，请移步近前，我等有要事需私下相商。”

欧朴叟闻言，眉头不经意地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却又暗藏锋芒：“嘿，老家伙，可别没事找茬啊。这小子，如今可是认了我这门，入了我的化疾一脉，您那些小心眼还是省省吧。”

羽慕临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啧啧，这就急着护犊子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化疾一脉的其他弟子如此上心过，今日倒是转性了。”

欧朴叟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对沈乐沉声道：“去吧。倘若那老家伙有何非分之请，你大可随心而为，不愿之事，不必勉强应答。切记，只要有我在此，无人能对你施加半分压力。”

沈乐闻言，轻轻颔首，向其投以感激的一瞥，而后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羽慕临。

羽慕临只是找沈乐说话，当然事关药磬之事，他没有问起九击药磬之法，只是让他将此法烂在心里，不得与任何人说起，包括身边的所有人。

沈乐闻言，心中暗自好笑。

因为从他之后，再没有人能够击响药磬，这是那位药宗的老祖宗曾与他说过此事。

九击药磬之规，表面上乃是药宗为引外界有缘人求药而设的一道拜山门槛，实则暗含玄机。凡能通过重重试炼，直接令那药磬悠扬鸣响者，皆是修为通天、境界超凡的绝世高手。

对于那些人，药宗自然会卖其面子，至于九击药磬的规矩自当是形同虚设。

只有像他这种修为低微之人，才能通过考核接触到这种方法，所以第二关的玉碑传送之法被他取走，以后再也没人能习得那门吐纳星辉月华的秘术，更无法引动此地的天地之元，更别想着击磬。

沈乐自然不会将这些秘事告知于羽慕临，不过就他的告诫倒是面上露出诚恳的受教，二人这才就此终止了话题，沈乐回来。

见到沈乐回来，欧朴叟面上才露出一丝平静，随后羽慕临想起之前被欧朴叟摧毁的殿宇说道：“我说你丫是不是有毛病啊，门内那几座殿宇是碍着你眼了还是怎样，非得抽这疯干嘛，既然是你自己手贱，这修缮所需便从你化疾一脉的资源里划。”

欧朴叟闻言，有些来气说道：“你想都别想，不是你楼宇碍眼，而是你们这些老东西碍着我的眼，你应该庆幸我只是对几座楼宇出手，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些老不死出手。”

二人就此呛了起来，仿佛就要开始互啄的公鸡。

“这叫什么话，怎么这些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般无赖的脾性。”

羽慕临有些无语，但他们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一般，每次见到这老家伙便让人心头郁结。

明松烟无奈一笑道：“这老家伙，好啦，你还不知道他，要不是当年我们是向着他的，他还顾忌着你的一分情面，凭着他此刻的修为恐怕不只是毁这几座殿宇，而是早就打上门了，你还是知足了吧。”

荣师还也无奈地笑了，知道明松烟这话确实如此。

欧朴叟开口道：“你看，你的这二位师兄就明事理。”

羽慕临听罢，不禁又白了他一眼，觉得这老家伙太过气人。

“旧事难忘啊老伙计们，这些年我一直想着这事，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他们以势欺我，令我痛失爱徒，这场子总归是要找回来的。说来都是我的过错，作为一脉之主，修为太弱，根本护不住任何人。”

欧朴叟略带失意地望着远处如此说道，仿佛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责，又有无尽的愤恨，又充满惆怅之感。

闻言，明松烟也面色沉重，他开口道：“顾秋是个好苗子，说来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只是可惜了。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何必还想着翻那旧账，况且当年处置此事都是一些长辈，要是闹大了，终归是丢了我们药宗的颜面。”

羽慕临赶忙开口道：“我说你这老小子出来就不安分，你可别瞎胡闹啊，我这宗主再当个几年，等我那徒儿成长起来，我便甩手交给他了，可在我这期间你丫的别抽风了，给我整出一些幺蛾子来，让我不消停。”

欧朴叟没有理会羽慕临方才之言，倒是回应明松烟的话说：“药宗的颜面早在十几年前就丢尽了，长辈欺压晚辈给外人出气，真是让人看得起劲嘞，你们当年也不是亲历嘛，难不成才十来年就忘得干净了。”

明松烟三人面色变得难看，当然不是因为欧朴叟，而是他这话里提及的旧事。当年之事，确实让他们十分难堪。

欧朴叟忽然看向沈乐，又转头和羽慕临几人说道：“我本是修行瓶颈的关键，本应好好在感悟才是，可你们知道我为何此次会出关而来吗？”

闻听他此言，羽慕临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为何。

羽慕临开口：“谁知道你这家伙抽的什么风，不可能你有那后境的修为就想去找那些老不死的晦气，好让自己念头通达助益破境吧？可他们当年就是这种修为，都过去十多年肯定不可能原地踏步，你不会这般莽撞吧。”

欧朴叟有些无语道：“这都是什么风牛马不相及的想象，你真当我蠢吗？”

听到欧朴叟这么一说，羽慕临有些尴尬。

便听欧朴叟开口道：“既然你们碰巧在此，不如一起听听我那徒儿的消息。”

闻听此言，明松烟等三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之前还说为什么欧朴叟就此忽然出山而来，还以为是个巧合，谁料想竟然是因为此事。

沈乐在侧听得清楚，从之前欧朴叟时不时关注自己的眼神来看，想来他是知道自己是为寻他而来，此番出山，想来是之前拜托褚信上山拜访有了结果。

之前他还因此事腹诽过，早不来晚不来，二人见面的时机太过巧合。

欧朴叟看着三人惊讶的神色丝毫不以为意，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牌出来，开口说道：“这是我那小徒的东西，此前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逐出师门之时，并未收回。这东西便被他给带下山去了，直到今日见到此物时，我才出山而来。”

几人目光看向他手中的玉牌，微微诧异。

随后欧朴叟看向沈乐，神色平静地问道：“你是沈乐？”

闻言，沈乐心中泛起一丝波澜，终于来到这师祖徒孙相认的一幕。他曾想过许多画面，可真当见到之时，也只有这般平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