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上 第718章 天柱

走到天柱下后，李川闭上眼睛，感受着包裹着他的浓郁的天柱光。

那光将他浑身照得透亮。他的五脏六腑，血管骨骼……一切都被光照亮了。他的心脏沉稳的跳动着。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流动着。流动在他身上的光，逐渐沁入了他的皮肤，血液，在他的身体中流动了起来。

他稍稍睁开了眼睛，他伸出右手，手掌贴在了天柱上，手掌的边缘，泛出一层层的橙色的光。

他和天柱连接在了一起。

雨丝与光丝在他身周交织着。潮湿的雨气中，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凝神，天柱在他的眼中层层打开，不断地分解，一直到无数个点与横填满他的视野，并在其中不断地拼合成不同的结构，不断地旋转着。

他右手猛得往前一推，一划，游进了点与横构成的海洋中。

橙色的光托举着他向上。

点与横跳跃在他的身周，像鱼儿一样游动着。那一刻，他向光柱外看去。

他们站的很近。

站在最前方的是温故应和罗雪里，祝青云站在罗雪里身侧稍后的地方，手上抱着公二，肩上站着旁三。劳笑开低头和蒋柏说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柱，他们旁边是羽尘，鹅爷，柳姨等人……

沃泉水汩汩的流淌着。

远处的旷野中，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直起身，向着天柱的方向靠拢。

李川又闭了下眼睛，将所有的杂念抛却，让橙色的光将他彻底的浸透。他不断地往上。点与横构筑成不同的图案，闪烁着粼粼的光，伴随着他向上。小巧的光刀出现在他的指间，从点与横之间轻巧的划过，一些图案便消散了。他抬起头来，不远处，便是他修补过的空洞之处了。在那里，光开始旋转，形成一个个漩涡。不同的图案在漩涡中沉浮，消散，重组……

他卷入了漩涡之中。裹挟着他的光，随着漩涡的转动，不断地收紧，挤压着他的血肉，骨骼，和五脏六腑。光刀缓慢而坚定的划动着，每一下都似乎划开了一个绳结，光就松开了些。他一下一下的划动着，直到漩涡松散而开，泛出一圈圈的涟漪来。

然后他便到达了空洞的位置。

三万年前，池麟在天柱中种下灵胎。灵胎扎根在天柱之中，在天柱光的孕育下成长。灵胎长成后，触须会遍布于世间所有的灵脉中，散落的灵脉，将重新向天柱汇聚，那之后，一个拥有改变“事实”的异人，便会出世。

在另一世中，天苏出手杀死了异人，取出了蝶灵。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整个天地的灵脉，都已经被灵胎的触须寄生了。而在这一世，灵胎在长成的那一瞬，看到了它的“终点”。

它不想要那个“终点”——十一座渡口连接而成的阵法开始运行，榨取着灵脉中的灵力，一条条灵脉干涸，整个世间开始堙灭，所有的生命，无论是动物还是人，修士，或是仙人，都在衰败，腐朽，消散。

翁仙，魔灵和池麟，利用献祭这个世间所得到的力量，在舍却了一切之后，终于挣脱了心渊的束缚，冲破了界区的壁障，到达了九万里上，回到了那束光之中。

在那之后，万物堙灭，衰败至极的世间，沉入到了心渊之中。

心渊开始收缩。雾气快速的凝结起来，一层层不断地塌陷，直到一切回归到最初的那个点。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了心渊，回归到了静籁。

灵胎也在其中。

它不愿意到达那个终点。

于是它得到了一个做凡人的机会。

李川是不太喜欢做凡人的。他朋友大多都懂点法术，至少能一个打十个，他却一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战力不足一鸡，时不时就咳得像要去了，动上半月，就要躺上三个月。他就是想活的久点，活的懒散一点。

不过常潇那样，也不算凡人了，或许以后能登仙，也说不准。

但是，那需要时间。

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或许还能有上千年的时间。

但他没有。

这是李川第二次，来爬天柱。

想着，他又划开了一片雪花模样的图案，光点消散在他的指间。

他从常潇胸口，挖出了蝶灵。之后灵胎的神魂与功能彻底的分开了。而他在拿到蝶灵后不久，又得到了钥匙。圆月与神树都到了他手中。

他看到过，那扇门。差一点，就被算计着打开那扇门。

李川拿出蝶灵，双手捧着，合拢。圆月的光，从他的手指的缝隙中倾泻而下，覆盖在他的身体上，流动在天柱的光之中。

涌动。

涌动的图案浮现在圆月的中心，圆月的光涌动了起来。

寄生。

寄生的图案在涌动的光之中反复地呈现着，与扩散着。

圆月的光，与浸润在他身体中的橙色的天柱的光，交织在了一起，之后化作了万千细丝，在天柱之中扩散了开来。神树开始生长，根须缠绕在他的手上，顺着圆月的光，开始快速的生长，扩张。它长得很深，也长得很高。不知过了多久，在它长到最深处，又长到最高处的时候，李川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刻，蝶灵寄生在他的身体中，他寄生在了天柱之中。他替代常潇，成为了那个灵胎，与天柱融成了一体。他抬起头来，向上看去，他感觉到他能够到达那里，心念一动，天柱之中，神树的枝叶合拢了起来，变成了一片金色的轻盈的叶子，带着他不断地往上飘，一直去到天柱的最高处。

飘动中，李川听到了有许多声音。

纷乱沉重的，踩踏地面的声音。干而脆的，天空裂开的声音。有许多人在过来。有朋友，和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