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1022章 天平的倾斜

无霜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直接回答认识或者是不认识，反而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姜宁和韩水烟心头微微一定。

无霜这样一个反应若是落在别人的眼中也许奇怪，但是对于姜宁和韩水烟这种聪明人来说，这代表着就算那无霜与韩苏璇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他也一定听说过对方的名讳或者知道在这个小世界之中有着这么一个人存在，否则他不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就算他们接下来没有办法依据对方的回答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找的人，至少也能够通过对话确定韩苏璇现在的状态，毕竟这荒天塔作为囚禁这一片大陆之上罪人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善地，这么多年过去，韩苏璇就算是死在了这里，也未必没有可能。

尤其是这里至少还生活着一个小世界之主，在小世界规则的推动之下，他本体的境界至少都已经达到了道和，而韩苏璇本人在进入荒天塔的时候只是初入神象，若是这个小世界的主人对其心怀恶意，那她就必死无疑。

“她是我的母亲，”韩水烟闻言上前一步，回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失散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她！”

韩水烟的回答全部都是真话，只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无霜，自己这些人并非是这个小世界的人，而是来自荒天塔的外面，以免惹引得对方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想法。

至于她自己和韩苏璇之间的关系，韩水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从一开始，无霜的注意力就一直都放在姜宁的身上，就连平穷姑娘与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稍微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太过在意，所以，当他的目光循着声音落在了韩水烟身上的时候，忍不住微怔了一瞬。

他并非是一个爱好美色的人，相比之下，他更加热爱自己的刀术，但是即便如此，看到了眼前那个集妖冶和清纯于一体，纳妩媚和灵秀于一身，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的女子的时候，心跳也忍不住砰砰地加速。

偌大的彭城之中有的是美人，而像他这样一个实力超群，甚至足以与三大档头扳一扳手腕的年轻高手，想要接近他的美人也有不少，但此刻，若是让些女子站在眼前这个完美的容纳了两种原本应该是矛盾的特质，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的女子面前，她们引以为傲的容貌，简直就拙劣的像是三岁顽童用树枝在地上随意画出来的人形图案相差不远。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大抵就是这样了。

聪明如韩水烟，自然知道自己当下的容貌对于男人来说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因为在妖族血脉彻底觉醒之后，她也曾自己多次照镜子看过自己新的容貌，连她自己这样一个女子都觉得惊艳，更不用说是一个男人了。

即便在血脉觉醒，容貌变化之前，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一个让同为美人的鹊儿和陈清平见了都要自惭形秽的美人，在青玄山上，类似的目光她不知道已经承受过多少次，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反感和排斥，已经习惯了被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所以，她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耐心地等在那里，等待对方进一步的回答。

“咳咳！”

姜宁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种目光，韩水烟能忍，姜宁可受不了，立马用自己的小动作提醒了无霜自己的失态。

无霜倒也是一个坦荡的人，反应过来之后微微一笑，略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是在下失礼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个韩苏璇，我并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不过，在南方，在距离这里三十万里的库索契城，有着一些关于她的传说，你们若是感兴趣，不妨去那里看看！”

“三十万里，即使对于法域境来说，也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出了酒楼之后，平穷姑娘道：“那个家伙的口音，分明就是本地腔调，而且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的实力很可能连星极境甚至是元丹都没有，看起来，这个家伙的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呀！”

韩水烟闻言却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这个解释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姜宁笑道：“彭城之所以叫彭城，是因为现在的大档头姓彭，而在几百年以前，这里叫做月城，因为前代的城主的兵器，就是一把月刃。”

平穷姑娘一点就透，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那个无霜手里的刀看着和寻常的刀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原来它的本质是一把月刃！”

当年之所以跑到几十万里之外的地方去，是为了逃命，眼下修行有成，回到了彭城，则是为了报仇。

所以，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前代彭城或者说月城城主的儿子，这样一来，他和那彭城的三大档头之间的矛盾和仇恨，也就显得十分的合理了。

杀父灭族之仇，眼下有了实力，自然是要回来雪恨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时候，薛参才会似有若无地暗示了一下这个无霜的存在，就是为了在不知不觉之中祸水东引，希冀着自己这帮人能够给他带来一些麻烦，最好是直接把那无霜干掉。

想通了这些，并没有让陈清平觉得开心，她那秀气的眉头反倒是皱在了一起，愈发不解地看着姜宁，道：“我们这一路都在一起，你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姜宁笑笑，解释道：“到了我现在这个境界，很多比较浅显的事情，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根本就不用别人来提醒。”

平穷姑娘闻言，没好气地白了姜宁一眼，没有再理他。

韩水烟笑着揉了揉自己这个“妹妹”的小脑袋，道：“你忘了，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姜宁曾经用元神探查周遭环境，帮助我寻找母亲的事情了？他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元神之力覆盖了彭城，从一些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些彭城的琐碎往事，再联系上那个无霜现在的情况，得出的结论，他要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知道，我们也就不用费力气去问那个无霜什么了！”

被当面拆穿，姜宁老脸一红，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嗫嚅道：“有时候，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知道你一切想法的人，也是一件十分郁闷的事情，就算我现在已经有了道和境的修为，比起地器境的她厉害了这么多，但是我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她的面前，还是一点儿都藏不住呀！”

“这么多人在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姜宁咕哝道。

韩水烟对于这种丝毫没有力度的反抗毫不在意，反而是对着已经绽放出灿烂笑容的平穷姑娘接着道：“很多时候，其实只要基于一个人的能力，手段，习惯还有思考方式，行为准则去看眼下发生的事情，就很容易能够理解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他在这件事情之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把所谓的自我，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抽离出来，用一种客观的眼光，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

陈清平本就是个聪明的人，韩水烟的话她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一亮，似乎是学到了某一种十分宝贵的知识，连连点头，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郑重其事。

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教育”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是姜宁的红颜知己，姜宁最初身边的那个女人，与他相处时间最长，也是最为了解他的那个女人。

但她也清楚，韩水烟并没有恶意，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让对方反感，之所以还是说了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能够变得聪明一些，厉害一些，当然，她也清楚，对方并不是单纯的希望自己变得更好，而只是不希望她在将来的某一天拖姜宁的后腿而已。为此，甚至是在某种程度上被自己厌恶也不在乎。

这样深沉的感情，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付出，这样丝毫不顾及自己，只是单纯地为了姜宁好的心思，远远不是自己可比。

韩水烟就像是一座高山，不单单是容貌，就连实力，智慧，还有对于姜宁的那种真挚而纯粹的感情，都是眼下的她望尘莫及的。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同样喜欢姜宁的女人，她羡慕韩水烟，甚至是有些阴暗地嫉妒她，排斥她，在她的面前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丑小鸭，但这一刻，她更多的还是佩服，发自内心地佩服韩水烟。她知道，这样的一个女人，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她在姜宁心中的位置的，自己不行，鹊儿姐姐也一样不行。

既然对方都可以抛却陈见，自己再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反倒显得有些小气，故而诚心诚意地叫了一声姐姐，并且谢过了韩水烟的指教，这倒是让方才还微微有些担心的姜宁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紫衣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其中微妙的变化，或者是注意到了，但是根本不就不在意，自顾自地把话题重新转移到了无霜身上，目光缓缓地落向姜宁，笑道：“早间我们杀了那三档头，今日与你一战之后，那无霜又收获颇丰，这彭城的天平已经倾斜，怕要不了多久，那无霜就会大仇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