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978章 一个人的夜

小花出现的一刹那，外界的黑暗力量就开始疯狂地朝着姜宁的眉心涌去。

虚无世界之中，一样是有黑暗力量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黑暗力量可能比起真实世界更多，因为在这里，并不存在所谓真实的光明。

因为小天地的缘故，当姜宁在迷雾森林之中接触到了拐仙人的尸体之后，小天地就开始自发地从外界吸收黑暗之道的能量。

那种吸收的速度照例来说是十分快的。

多快呢，打个比方来说，如过正常的修者来领悟黑暗之道，就好比是拿了一个直径不到五毫米的吸管对着一整个云梦水泽吸水，等到哪一天他把水泽之中的水吸完了，这一门道也就算是完全领悟成功了。

所以，普通的修者领悟一门道，等闲都是要花费几千年，上万年甚至是数十万年的。

但是姜宁呢，他的管子足足有十分之一个云梦水泽那么大，他何时能够吸收完水泽中的水，很大程度上只不过是取决于水泽的深度而已。

原本他领悟黑暗之道的速度就不慢，尤其是接触到过了拐仙人的尸体之后，吸收的速度更是突飞猛进。

可是眼下，当那鳞片和图腾分解之后所化作的黑色小花在姜宁的眉心盛开之后，一副更加波澜壮阔的画卷便在姜宁的面前展开！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黑暗之道，那是经过了拐仙人自己的理解和增益的强化后的黑暗之道。

眼下，姜宁的吸管口子似乎已经变成了水泽的三分之一，而且他还额外顺手往那水泽之中倒了几百吨的糖，喝起来，味道都是甜的。

爽么？很爽。

但是他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感受那些。

黑暗之力灌入身体的一刹那，姜宁立刻重新握住竹竿，撑杆入水，用黑暗之力推动水流，加速前行。

分明是顺流而下，那两个女人随水而下的速度也是极快，但姜宁所在的小船却像是逆流而上一般，每用出三分力气，只能够收到一份的效果，这让他有些郁闷。

不过好在黑暗之力极为充足，只要用出三十分的力，同样能够达到十分的效果。

而姜宁用出了一百分的力，三十分的效果，小船的移动速度终究还是远远地超过了那两个女人在水中漂流的速度。

不多时，姜宁成功地在浅水滩朝着深水转换的区域边缘，把那一对在被水冲走的母女给拦截了下来。

夜，虽是夏季，但在小河边上有顺河而下的凉风和水汽，还是稍微有些冷。

姜宁起了篝火，抓了鱼，就那么坐在篝火边上烤着吃。

淡而悠远的肉香激起了人的食欲，因为呛水昏迷了大半日的母女二人相继醒来。

一日未吃东西，掉入河水之之后死命挣扎，体力消耗的也极多，这个数，不管是许青青还是许母，都已经饿坏了。

姜宁看了看许青青和许母那渴望的模样，也不多说，直接拿着已经串好了的鱼儿，递给她们，道：“要吃自己烤！”

许母并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但是昏迷了一整个白天，被眼前这人救上来，醒了之后确实是很饿，虽然瞧着这男人态度十分冷淡，但又是救人又是给他们食物，长相又那么面善，总归觉得不是坏人，加上这会儿真的太饿，也没有客气，只是说了一声多谢之后，就接过了鱼儿，兀自在篝火之上烤了起来。

相反的，许青青虽然也很饿，但是她并没有急着去烤鱼，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她虽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但是，这男人的声音她却是认识的。

早上姜宁刚刚传音入秘，虽然昏迷了一段时间，她倒也不至于醒来就忘记了。

只不过许青青也并不是笨人，母亲如今就在身边，这人当初传音的事情，她也不好当面就提出来。

目光定定地在姜宁的脸上望了几个来回，见对面那男子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得从姜宁手里接过了鱼，闷闷地在篝火之上烤了起来。

姜宁到了浅滩救了两个人之后，到没有饿，只是等待这一对母女醒过来的过程实在是太过无聊，他就动用黑暗之力在水里震晕了一大票鱼，又找了些荆条编制成鱼篓，自己在篝火边上先烤着吃了起来，好歹找点儿事情做，顺带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那许母向来信奉有便宜不占是傻蛋的道理，所以吃了一条鱼没有吃饱，也不客气，直接就拿了木棍在鱼篓里又串上了一条，满面红光地坐在篝火边上烤着。

许青青倒是好一些，吃完了一条鱼，腹中饥饿稍减，冰冷的身躯也渐渐地暖融了起来。

火光衬着她本就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颊，将她的面上的棱角都映照地柔和了些。明明是早为人妇的女子，却偏生在姜宁的面前露出了一丝绝美少女才会有的娇憨意态来。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见惯了美人的姜宁都有些怔忡。

“难怪呀难怪，”姜宁心道，“这许青青若单轮姿容只算中上，但是某些不经意的小神情，小姿态，比起那些绝美女子来说都要更胜一筹，这种雾里看花，时隐时现的美，才是最为勾人心魄的，往往是寻之而不得，却在不经意间昙花一现，怪不得那堂堂真一境界的拐仙人，到死都还念着自己这么一个青梅竹马！”

只不过，姜宁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看着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不大好，所以立刻就别过了头去，也从那鱼篓之中串了一条鱼出来，自顾自地在篝火之上烤着。

姜宁偏过了头，但是那许青青还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脸。

良久之后，就连姜宁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终于不再躲避那女人的目光，转过头来，厚颜无耻地道：“我知道我很帅，但是你也不用一直这么看着我吧？你不嫌害臊我还嫌害臊呢！”

火光的照映之下，那许青青的脸本就红扑扑的，被姜宁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别过了脑袋，闷声也从鱼篓里串了第二条鱼儿出来，架在篝火之上。

但凡是修者，只要长得不是太丑，随着修为的加深，体内杂质一次又一次地排出，容貌也会变得愈发地俊美漂亮，姜宁自然也不例外。

他继承了父亲姜明的容貌，修为尚浅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等一的俊秀男儿，如今修为臻至巅峰，更兼有生命之道对于肉身的润泽，已是千百年不遇的那种美男子。

方才他觉得那许青青好看，却不想许青青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儿。

相比于长相平庸的拐仙人卢杰来说，眼下的姜宁可就要英俊多了！

世人皆爱美，就连姜宁这种已经差不多走到了这个世界修炼尽头的姜宁都不能免俗，你就不要指望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见到了绝顶的美男子之后能够淡定的下来了。

反应过来的姜宁也在心底讪讪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自己的“美色”，心中不由得小小地骄傲了一下。电子中文网

跟着，心中对于那许青青的看法多多少少也就消减了一些。

生而为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你姜宁既然能够看着人家美女看的入神，就不许人家许青青看着俊哥儿入神么？

这么想来，姜宁也就释怀了。

漫长的沉默让三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因为弄不清楚姜宁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许青青坐在那里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多谢少侠救我母女性命之恩，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姜宁。”

“姜少侠！哦，原来是姜少侠！真是久仰大名！”许青青还没有来得及接话，许母就已经在那里自来熟地道：“不知道少侠你今年贵庚呀，家住何方，父母健在？”

姜宁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不是久仰大名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他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至于那女人其他的话，他是一句都没有回答。

一来拐仙人并不是东庭域的人，而是另外一片大陆上的真一强者，姜宁这么多年，还真就没有去过其他的大陆上，更是不知道那里有那些地方，至于他自己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到底在哪里，毕竟他也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四处流浪，哪里还有什么家乡。况且就算他说出来了，对方一个凡人，也不会知道东庭域这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所以，许母这一句话，除了贵庚这一条姜宁可以回答之外，其余的几乎都是废话。

而且，实际上就算是废话，姜宁都懒得和那个女人说。

一个为了钱，连女儿的死活都不管的女人，姜宁也不知道他与这种人究竟有什么话好说。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对方是许青青的母亲，而且她要是死了，许青青可能接下来还会因此觉得自己没有脸面活下去，有可能会寻死，之前姜宁救人的时候都懒得去救那个凉薄的女人。

许青青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货色，也明白姜宁之前既然能够传音入密告诉自己卢杰没有死，对于他们一家的事情大抵还是比较清楚的，而且，在河边的时候，自己与母亲的争执他十有**也是看到过了的，姜宁会不喜欢她，不愿意搭理她也很正常。

许母也不是傻子，一看人家并不愿意搭理自己，也就不上去凑那个没趣，反正眼下小命也保住了，女儿这个摇钱树也没有死，万事大吉。

等那两人都吃饱喝足之后，姜宁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那许母，对着许青青道，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走。

许青青看着姜宁，本来这应该算是一个陌生人的，对于陌生人，一个女人应该心存警惕才是，但是想到之前在小河边对自己的传音，以及后来在她们坠河之后救下了母女二人，若是他存了歹心，一早她们母女就死了。

在加上姜宁那一副让女人的见了都要产生好感的英俊的面容，许青青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姜宁，稍稍迟疑了一下之后，就对着他点了点头，从头到尾，她也没有再回头看自己的母亲。

两人并肩而立，登时就准备要走。

那许母却在后面喊道：“那我呢？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姜宁回头，冷冷地瞪了那女人一眼，旋即便转过了头去。

那一眼，就像是一口冰寒的利剑刺入了许母的眉心，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寒冷如万年不化的积雪，姜宁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种道和境高手应该有的精神威压，虽然那种威压仅仅只是一闪而逝，但是那种似乎将她从头到脚都看透了的目光，就犹如一把利剑一般刺入她的胸口，带出了一种名叫屈辱的情绪。

姜宁那蔑视的眼神让许母觉得自己十分受伤，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她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与那个男人干仗了。

但是现在，姜宁就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不到一丈开外的地方，可她却连向前走一步，或者仅仅只是开口骂那个男人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敢于再说一句话，下一瞬间，那道如刀剑一般的目光可能真的就会变成刀剑，血淋淋地穿透她的身体，让他永远地闭嘴。

而姜宁，原本也就是这样打算的 。

好在那许母终归还是比较看重自己的小命，被姜宁的元神威压那么一吓，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又傻傻地坐回了原地，一个人抱着那还剩下了七八条鱼儿的鱼篓，独自拿着木棍又串上了一条鱼，架在篝火之上烤了起来。

其实，带不带她都无所谓的，因为这里只是原来那条小河的下游，在岸边沿着小河逆流而上，只需走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原先的位置，而她之所以想要跟着姜宁和许青青一起走，一来是因为现在是夜里，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万籁俱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是有点可怕的，这二来嘛，姜宁不由分说地就把许青青带走了，那么她回去之后可不好向人家吴老六交代，毕竟该收的不该收的钱她都已经揣自己怀里了，她这个金貔貅可从来都是有进无出，要想让她把到了手里面的钱重新吐出来，那可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所以，许母几乎在姜宁他们走了之后就立刻想要回去向吴老六告知这件事情，吴老六手底下还有不少的地痞流氓听他的话做事儿，再加上他在县太爷那边的影响力，到时候把姜宁和许青青给找回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儿。

但是，刚想起身，她突然意识到姜宁和许青青原本就是朝着小河上游的方向走的，而且看人家之前那个意思，分明是不想让她跟着，眼下若是想要回去，速度如果比不上姜宁二人，那么回去之后告诉吴老六，虽然说不一定就找不到人，总归比眼下去找麻烦一些，可若是追上了，搞不好会惹恼姜宁，到时候小命保不保得住都在两可之间。

旁的先且不说，单单是姜宁方才刻意背在了背后的那柄长剑，转身之时偶尔露出的锋芒就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她知道，那个长的十分好看的俊后生是真的敢杀人！

人呀就是这样，当你好声好气地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那个人怎么也不把你当一回事儿，但是当你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柔软了。

姜宁深切的知道，对付这样的女人，你就要比他更狠，更冷漠，更强大，这样，她就会畏惧你，服从你，甚至膜拜你。

那许母坐在篝火边上，来来回回犹豫了很久，也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因为无论如何，只要她沿着河岸往前追，就一定会碰到姜宁，但是虽然那个俊俏的后生救了她一命，但是她觉得如果可能的话，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人是最好！

踌躇反复了许久之后，许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口憋在胸口的气泄掉，她总算是放弃了追上去，安安静静地坐在篝火边上，吃着烤鱼，添着炭火，等待着天亮。

压死她想要追上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黑暗之中的森林和河流。

方才姜宁他们两个在身边的时候，她还没有觉得什么，现在等那两个人走远了，她再想要离开，就发现这夜晚的森林之中似乎处处都是危险，根本就连迈开一个步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火焰，在黑暗之中是最能够带给人安全感的东西。

好在姜宁大约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篝火旁边准备的木柴十分的充足，别说是燃烧一个晚上了，单单是那垒成小山般的两堆，只要柴火续上的方式得当，就算是连着烧他个五天五夜都没有问题。

夜风呼呼地吹，因为是在河边，所以即便坐在篝火边上，背后还是有些冷，许母索性站起身来，扒拉下来一堆的柴火，高高地堆了起来，围在自己的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儿，把那四周的夜风挡下了一部分。

她一只手烤着火，一只手抓着那棍子上插好的烤鱼，一边吃一边还咒骂着，“姜宁是吧，你等着，等我回去找到吴老六，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