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964章 姜宁的放弃

迈步走入院子中，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夜晚的天空，在浓郁的化不开的雾气的笼罩之下，不见星月，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日间的温度明明还算和暖，到了夜晚，冷风如刀割面，有如恶鬼嚎哭，似乎是想要把人的面皮从他们自己的脸上抓下来一般。

残叶席卷，遍地阴寒。

庙宇原本是供人们乞求和平安顺，福泽绵延的地方。

但是荒村古庙，无人搭理，到夜间就会显得恐怖如鬼蜮。

“搞什么呀？”姜宁有些不爽地吐槽道。

“外面分明是那个农家小院儿的模样，怎么进来之后又变成了那个古庙了，这是闹哪样啊？”

姜宁原本想着自己可以进去见见那小时候的卢杰，顺带了解一下卢杰的身世，毕竟前一段时间看到的东西太多，但是都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有效地串联起来。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姜宁除了知道自己进来这里之后暂时的任务大概就是要救出那卢杰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为什么有人要杀卢杰，救他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这段日子自己看到的那些寓言故事一般的场景，又都是什么意思，古庙和农家小院儿之间的来回切换究竟有什么意义？

姜宁觉得自己虽然看到了很多，但是知道的却依旧很少。

而事情的焦点，那个有可能已经被人杀死了的卢杰，就是一条很好的线，能够帮助姜宁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都串联，整合在一起。

也只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姜宁觉得自己才能够想得出办法去救人。

毕竟，他现在就连那卢杰本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在森林之中的哪一个位置都不清楚，即便是想要救人，也找不到门路。

所谓宁住荒坟，不宿古庙，夜晚光线昏暗的时候，漫天神佛的金身雕像都会被笼罩上一层深邃的阴霾，恐怖至极。

姜宁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爽的。

但，早年当乞儿的时候，晚上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挑剔什么古庙不古庙的。

在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年岁里，晚上能够在古庙里睡觉，对于姜宁来说可谓是幸福感排名前三的事情了。

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姜宁对于古庙正常来说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恐惧感。

相反的，若是在往常的时候，看到了的古庙之后，姜宁甚至会觉得有些亲近感，当年和鹊儿一道南下，赶路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荒村古庙还总是想要拉着那丫头陪着自己一起进去住一晚，当然，最后考虑到女儿家的感受，姜宁终究还是没有带着她进去。

若是当时陪着自己的是那明艳少女，姜宁肯定就毫不犹豫地拉着对方进去了。

可是眼前这一座古庙不同。

那种阴森可怖的感觉并不是夜晚暗淡的光线和阴冷的气温带来的。

相反的，似乎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恐怖，所谓的夜色，温度，不过都是陪衬而已，也许就算是在天光大亮的白日里，走进这么一个古庙之中，人们的心中也会生出无尽的恐惧来。

虽然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但是姜宁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古庙之中蕴含着一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力量，庙宇之中供奉的神佛雕像，姜宁也完全不认识。

古庙很小，大约也就是四五丈见方，但是庙里供奉着的神佛却很多，从入门开始，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雕像就从墙壁的两侧延伸开来，铺满了两面的墙壁，并且延伸到了最后的正对门的那一面的墙壁之上。

小小的庙宇之中，大大小小的雕像拥挤堆积在一起，竟是有上百座之多。

而在正对门的那一面墙壁之上，最中央的地方却空出了一个足有一丈见方的空白。

这一片空白在拥挤的雕像的衬托之下，本应该显得十分的扎眼，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看起来浑然天成，一点儿突兀或者违和的感觉都没有。

姜宁皱了皱眉头。

本应有强烈违和感的画面，却丝毫违和感都没有表现出来，这件事情本来就十分的违和，姜宁暗自提高了警惕，一口真元凝在双手之上，时时刻刻准备着反击。

然而他站在原地等了许久，预想之中的危机都没有出现。

即便如此，姜宁依然不敢全然放松警惕，只是在行动的过程中依旧留有一丝戒备。

亦步亦趋地走到了那庙宇殿堂的中央，站定之后，姜宁这才仔细地观察起了庙宇之中的那些神像。

那些神像之中，形象最为正常的，便是那些千眼，千手，兽身人形的怪物。

当然，这些形象若是放在阳界，很多人见到之后只会将之当成怪物根本就不会将之当成神佛供奉。

便是西梵域的大日如来以及千手观音的千手身，那也是宝相庄严，根本就不是姜宁眼前这种残缺不全，长短不一的形象。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都已经是这庙宇之中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那一类了。

姜宁的视线越过那些神像，落在了其余的神象之上，只觉得自己眼中所见，似乎与冥冥中的某些宇宙中的奥秘不谋而合。

当然，若说这些奥秘对于眼下的姜宁有什么用处，倒也不见得，只是自从在那巨蝎宫殿内世界中见到了那一只神秘而又强大的眼睛之后，姜宁就知道，自己之前眼中所见到的世界，不过是世界的皮毛而已。

依他当时的眼界，自然能够清楚地判断出那一只眼睛并非是某个生物身上掉落下来的一部分。

因为，虽然修为被压制了，但是姜宁的元神感知能力在十八层小塔的保护之下，还是尚且存在的。

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只眼睛之上有着独立的生命气息，也就是说，那一只独眼，就是一个生命。

如果一只眼睛都可以是一个独立的生命的话，那么一只手，一只脚，一团肉，一堆骨头，或者仅仅只是一块石头，只要它有生命气息存在，他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虽然在姜宁这种人类的眼光中，他们的身体形态和生命形态看起来都有些奇怪，比如说身体部位的不对称，或者残缺，比如说，一团肉球之上长满了原本应该属于章鱼的触手，一根骨头之上长着两根大敖，诸如此类就像是被胡乱拼接在一起的东西，他们竟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这些东西，出现在姜宁的视线之中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

分明只是一些雕像，应该是死物才对，但是姜宁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这世界上，在他自己看不到额地方，大约真的有这样的生命存在，也许他们在宇宙中存在的时间要比自己这些人类还要久远的多，甚至在自己脚下这座星辰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

姜宁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意识到，没有见过的东西并不代表人家不存在，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曾经思考过，在这些星球之上存在的生命，看似十分有序，比如说五官对称，四肢对称，整个人或者其他的生命，他们的体型都是相当对称的，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工艺品一样，反倒是那些看起来恐怖的，残缺的，不规整的存在，在姜宁的概念中，倒有些像是在宇宙之中自然生成的生命。

宇宙是不规则的。

当姜宁在巨蝎宫殿内世界中几次经历星辰落幕的时候，他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宇宙空间之中并不存在那种完美的像是艺术品一样的东西。

反倒是在一个个的小世界，小星辰之上，这里面的生命，从植物到动物，他们的身体构造看起来都是十分的精巧，精妙的。

用姜宁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完美的像是宇宙中最顶尖的工匠花费了无数时间专门打造出来的一样。

所以，当最初听到所谓的女娲大神造人的传说的时候，姜宁是不信的，但是等到他经历过了巨蝎宫殿之上的那惊鸿一瞥之后，他就有些相信了。

一个眼睛可以是一个单独的生命，那么一只耳朵也可以，同样的，一只手，一条尾巴，或者一根毒刺，一条触手，一个钳子，甚至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团肉，都可以是一个生命。

在宇宙空间之中，能够生存下来的生命自然是无比的强大的，因为不强大的那些，几乎在诞生之初就陨灭在了暴乱的空间乱流和规则乱流之中了，能活下来的，各个都是强者。

若是说他们之中出现了某一个存在，他采集各种宇宙生命身体之上的部位，然后将他们有序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如今各个星辰之上的生命的话，姜宁觉得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传说之中所谓的女娲大神，并非是宇宙空间之中的生物，而是眼前这个星辰诞生之初，最早的一批先天生灵，实力虽然强大，但是按照姜宁的思维来说，她应该也属于被创造出来的生命一列。

而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实力只要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可以与宇宙空间中的生命相媲美的时候，再去创造生命，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所以，姜宁心里对于这个传说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此时也觉得自己并不能将之完全否定，但是，弱小星辰之上生命的完美，和宇宙空间之中那些丑陋的，残缺的，不规则的，奇异的生命之前的强大相互对比之下，姜宁觉得，所谓的起源只说，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起源既然足信，那么这庙宇之中的存在，自然也足信。

“也不知那拐仙人在成为争议境界之后，到底见到了什么，才会在这个迷雾森林之中留下这么一个秘地和这么一个庙宇来。”

姜宁私心里想着，也许那拐仙人的死，说不定都与这些庙宇之中的古怪生物有关。

还是那句话，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的。

第一次见到那只包裹在肉球之中的眼睛的时候，姜宁只觉得，就算是真一仙人在这个眼睛的面前，也绝对不够看，甚至可以说，如果那只独眼想要杀死一个真一仙人，也许就只是需要一个眨眼而已。

如果是崇拜力量，信仰力量的话，那么，这些十分有可能存在于宇宙空间之中的生物，是极有可能作为被信仰的存在的，那么，他们的雕像出现在庙宇之中，也就情有可原了。

至于拐仙人与这些生命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姜宁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拐仙人最后的最后既然是死在了这里，那么，显然他与这些生命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十分的融洽。

只是看到了这些奇形怪状的雕像，姜宁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思维发散到了如此之远的地方，这让他有些无奈。

善于思考在很多时候其实都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因为当别人专注地在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在一边做一边思考，你的注意力不能够做到高度集中，那么你做同样一件事情的效率和成果就都很有可能不如别人。

当然，姜宁算是一个特例，即便是一心二用，他也可以有效地保证自己的成果比起旁人还要优秀。

这个，就是天赋了。

不讲道理的天赋。

姜宁的视线随着两侧墙壁之上的雕像一直延伸到了中那一面墙壁之上的空白处，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空白之处唯一的一座雕像之上的时候，姜宁愣了一下。

那是一颗十分美丽的大树，也是一棵十分眼熟的大树。

那雕像分明就是方才姜宁在茅草屋外看到的那棵需要很多人合抱的大树的形象。

而它，也是所有的神象中，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是十分规整，十分符合姜宁审美观的一个。

除此之外，那大树枝上也长着一颗眼睛，那眼睛是幽蓝色，微微开合之间，竟能够象那大树本体一般，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来。

姜宁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大树之上，并非是他不想移开，而是当那个雕像之上的眼睛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的时候，姜宁竟有种被那大树本体之上的眼神直接看到了的感觉，他第一时间就想要移动脚步，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失败了。

别说是双脚了，就算是一根脚趾头他此时也完全没有办法移开。

“娘的，真是见鬼了，”姜宁心道：“你本体那么厉害也就算了，区区一个雕像居然也这么邪性？”

强行调动身体之内所有的能量与那禁锢之力做斗争，结果依旧是失败。

姜宁并不气馁，之前他就已经摸索到了一定的应对方式，只是一直都没有好的机会可以施展罢了。

在那大树的本体之前，姜宁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算是使出了试想之中的那种手段，也一样会失败。

倒不如先藏着掖着，等到了有用的时候再施展出来不迟。

眼下正好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心灯亮起，姜宁身上的那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就减轻了许多，但是仅仅如此，他竟还是无法移动。

但是姜宁并不气馁。

心灯出现的时候，也正好是那玄关祖窍出现的时候。

因为心灯本身就是藏在祖窍之中的。

他的能量源泉并不是所谓的真元或者是星力，更加不是元神之力，而是一种来自于冥冥之中的意志或者说意念的力量。

对于这种力量，姜宁感受颇为深刻。

等到了最后的力量施展出来之后，心灯大亮，姜宁只觉得自己身体周遭的压力又减少了许多，但是仅仅如此，他依旧无法移动。

“切！”姜宁撇了撇嘴，道：“非得逼本剑仙用全力吗？”

姜宁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真元和星力一起趁着这个机会注入到了玄关之中。

玄关乃是人体联通宇宙深处的神秘之地，姜宁以前也甚少有机会能够让其显现出来。

但是每当心灯出现的时候，玄关就会浮现而出，这也是他最近被逼迫地用出了心灯之后才意识到的事情，毕竟在此之间，姜宁也仅仅就是用过一次心灯而已。

而在心灯觉醒之前，祖窍对于姜宁而言，就是融合木相真元和本源星力的一个媒介。

若是没有这个媒介，单单凭借着姜宁自己，想要掌握这种能力，也不知道要修炼多长的时间，但是在祖窍出现之后，每一次只需要把等量的两种能量在注入到玄关之中，这两种力量流出来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融合成为一种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力量。

姜宁原本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将自己体内的星力和本源木之力全部都转化成为这种能量，这样的话，在同等能量储备空间之下，姜宁就可以储备质量翻倍，强度翻倍，威力更是翻了数倍的能量。

他甚至曾经幻想着，凭借着这种力量，在道和境界之时，说不定就可以越阶战胜传说中的真一仙人！

但是，一个无情的现实阻挠了他的想法。

虽然玄关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东西，但是他并不能随意控制玄关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

这样一来，仅仅只是凭借着而偶然之间的触发玄关，是根本做不到将所有的能量完全转化的，所以姜宁当时就直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