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829章 崩坏的齿轮

份数两个不同的世界，虽然大体而言两个世界上的生灵物种还算是比较相似，但是真的要细细去计较的话，其实还是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眼前这片药田，姜宁能够认出来的灵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好在他也并没有打算要认得这些药物，而是在吸收干净了那些时妖消散后留下来的时间能量后，这才简单地用自己身上的时间之力撑起了一个护罩，小心翼翼地走入了那药田之中。

姜宁想的很清楚，药田作为反作用力的承受着，那些药物所在的范围之内，都有着极快的时间流速，若是自己就那么进去，只怕每分每秒都会折损寿元。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姜宁随手从小天地中取出来一根绳子，末端绑好一个绳套，若是时间之力不强，那绳子自然可以承受，到时候他便用绳子套住药材，隔空给它们取过来。

若是时间之力很强，那么绳子在短时间内就会出现损坏，到时候，他也好根据时间之力的强弱来判断自己撑起时间壁障之后能够支撑多久。

只有判断出时间壁障能够坚持的时间，自己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路线，还有能够采集到的药材数量。

很不幸的，时间停止的副作用比起姜宁之前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当他将绳索丢进去的时候，那绳子立马就腐朽掉了。

姜宁索性换了一条早年在别人手里夺来的锁链兵器，那兵器至少也是中品灵器的级别，无论是硬度，耐力，韧性，比起之前那个绳索都要好上很多。

再一次丢进去之后，勉强套出了一株最靠边的药草，那灵器锁链就已经锈蚀断掉了。

“这时间加速的比例真有够大的呀！”姜宁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他的体内如今虽然蕴含了一些时间停止的力量可以与之抵消，但是姜宁却知道，即便自己走进去，也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

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时间之力的强度之后，姜宁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不消耗自己本身寿元的情况之下，若是进入这药田之中，他最多只能够坚持十个呼吸的时间，十个呼吸之后，寿元就会开始减损，若是一刻钟之内不出来，自己的寿元就会减半，若是两刻钟不出来，自己直接就会死掉。

但是药田如此之大，里面的药材如此之多，自己的速度如今虽然因为踏莎行身法的缘故加快了不少，但是毕竟整体实力还是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压制，在原本世界之中的速度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故而，想要将里面的药材全部采集出来是没有可能的，那么，现在对于他来说最终要的事情就不是如何将那些药材都采出来，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最佳的路线，把药田之中最为珍贵的那些药物尽可能多地采集出来，而又不伤害到自己的寿元。

毕竟，虽然姜宁在原本的那个世界上，寿元几乎已经可以用十万年来计数，进一步突破的话，就算是用百万年乃至于千万年计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他并不清楚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上，自己的寿元还能不能有那么长，毕竟，主导者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世界的天道规则，而自己的实力虽然在原本的世界之中极为强大，但是在这巨蝎宫殿的内世界中，应该也不算什么。

所以，虽然姜宁知道自己体内的生命本源极其雄厚，但是在不能完全确认自己寿元多少的情况下，姜宁也并不敢贸贸然地浪费寿元取药，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身上的时间给流逝光了，那就有点玩大发了。

好在虽然这里有很多的药材他并不认识，更不清楚功用，但是姜宁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些药草之中的生命能量的强弱差别的。

虽然生命能并不是判断药草效果强弱的唯一标准和绝对标准，但是至少生命能强大的药草，年份大体来说应该是比较久的，药材的年份也是衡量大部分药草的一个标准，在不清楚药草功用的情况下，用年份来作为判断依据，无疑已经是姜宁目前最好的选择。

站在原地朝着前方的药田之中观察了大约一个时辰，姜宁大致确定了八株在他看来生命能最为强盛的药草，决定待会儿进入药田的时候先行采集这八株。

之所以会选定它们，一来是因为这八株药草的生命能都处在药田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一列，二来，是因为这八株药草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一条折线的路径之上，这样从左边进去，从右边出来的话，相对来说耗时也比较短一些。

虽然药田之中还有一些药材比姜宁选中的那八株其中的某一些生命能蕴含的量更高，但是他们的分布位置比较零散，若是要去取其中的一个，那么掉过头来再去取另外一个就会浪费很多的时间，到时候，能够取到的药材就会变少很多，在姜宁看来，哪怕只是少上一株，也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就在姜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算开始行动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在那西边的莲池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有节奏地呼吸一般，他的心头一跳，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将所有的星力都注入了双眸之中，眼睛虽然鼓胀地生疼，但是因为有着青电瞳的底子在，此刻倒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借助着这些能量的支持，姜宁的目力大增，穿透了水面，一直探入下方水流和淤泥交汇的地方。

那是一截乳白色的短藕。

相比于正常荷藕的长度来说，眼前这一小截的短藕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姜宁的手掌大小，瞧着与湖里其他的藕节似乎完全没有区别，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那藕节就会轻轻地跳动一下。

之前，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姜宁尚且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当他的目光真的落在了那藕节之上的时候，那藕节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有节奏有规律的舒张，收缩，循环往复之间，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溢散开来，水下周围三丈之内，竟是没有任何其他的一株莲花，甚至就连一根水草的痕迹都不曾有。

“这个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姜宁的心中如是想道。

不过他旋即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药田之上虽然有时间之力的作用，但是西边的莲池之上原本是没有的。

为了确认这一点，姜宁方才还特意从小天地中取来了一把灵器，用分光剑的御剑之术操纵着飞到了湖面之上，结果就是那灵器完全之上完全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故而，确定了那莲池之中并没有时间之力的作用，但是现在，当他调用时间之力进行确切的感应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一股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时间力量，直接从那时间齿轮之上落下来，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水里的那截短藕之上。

那股时间力量初初感应起来虽然很淡，但若是仔细去品的话，却又觉得令人心。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姜宁将取出了一柄灵器运剑非空来到了那时间之力所作用的区域，却没想到，那同样是中品灵器层次的飞剑，立刻就化成了碎屑，消散在了湖塘之上。

“这里的时间之力，比起药田之中所有的时间之力加在一起的强度，还要强大上十倍不止，即便我闯进去后只在水里待一个呼吸的时间，我身上的这一层时间之力的壁障也没有办法将外面的时间之力完全地阻挡开来，这就意味着，想要拿到那一截短藕，我就必须要损失一部分的寿元！”

想到这里，姜宁有些费了踌躇。

短藕他想要，但是寿元他也不想浪费，所以，姜宁的注意力一度被他重新放回了药田之中。

但是，在姜宁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莲池之中的那一截短藕的价值，恐怕要比那药田之中的所有药材的价值加起来还要更高。

牺牲一部分寿元，拿到短藕，又或者安安全全地从药田之中取出那八株生命力雄厚的药草，这是一个艰难而又幸福的选择。

不过，姜宁没有犹豫太久，就决定富贵险中求，下水去取那一截短藕。

非正常流失的寿元，对于修者来说，只要有足够多的药材，是可以补充回来的，也许在眼下这个世界之中，姜宁并不了解什么能够补充生命能的药材，大约也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再出去寻找药材了，但是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之中，他对于药材和药理都还是十分精通的。回去之后，实力只怕在一瞬之间就会来到道和境界，到时候，天下之大尽可去得，找几株能够修复生命力的药材那还不是唾手可得？

姜宁之前之所以会犹豫，并不是因为在意寿元的损失，而是害怕进入之后，自己的寿元不足以支撑自己走出来，到时候把小命搭在了里面而已。

短藕固然珍贵的，但是小命没了一切休提。

所以，姜宁仔细地计算了一下，莲池之中，被时间之力覆盖道的地方只有短藕所在的那么一小块而已，自上而下构成了一个弧线，只要入睡之后注意自己的行进轨迹，在接触到短藕之前，尽量不要让自己陷入到时间之力的波及范围之内，摘藕的时候，只用一只手探入那个区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时间之力都包裹在那一只手上，应该就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姜宁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沿着莲池的边缘一直下潜，直到看见了中央的那一根短藕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短藕的方向游了过去。

整个过程顺畅无比，预想之中的糟糕的阻碍一次都没有发生。

同样都是莲池，但是这个莲池之中，显然一条会变异的大鱼也不存在。

姜宁伸出手，探入那时间之力笼罩的区域。

一瞬之间，姜宁就把自己身上的时间之力全部都聚集在了右手的手掌和手腕之上。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时间之力在激烈的碰撞之中相互消融，而姜宁的手已经稳稳地抓住了那一根短藕。

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立刻就从那短藕之上传递了开来，就好像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姜宁身体上的一部分了一样。

若换了常人，一定会因为这种玄妙的感觉愣神一下，但是姜宁没有，他在伸手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不管抓到那短藕之后有什么样的感觉，他都要在第一时间之内将那短藕从时间之力的范围之内给抓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之上，异变发生了。

短藕似是不想离开时间之力的范围一般，剧烈地颤动了起来，姜宁一时之间竟有些抓拿不住，指甲都狠狠地嵌入了短藕的表皮之中，但也仅仅只是维持着一个没有脱手的状态而已，尚且不足以将那短藕从时间之力笼罩的范围之内抓将出来。

齿轮之上降下来的加速时力源源不绝，但是姜宁身上的时停之力却极为有限，自从探手进入那时间之力笼罩的范围之内后，就一直在急剧地消减，这让他的心中无比的焦虑。

一咬牙，时间之力一分为二，另外的一部分转移到了左手之上，姜宁将双手探入时间之力的范围之中，抓住那短藕，想要强行将之拉扯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湖塘里面所有的莲花根须全部都动了起来，一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化做一张藤蔓大网，朝着他的身体笼罩了过来。

姜宁的双手位置不变，但是身体微微后仰，借用对那流云渡月身法超然的领悟，借助水中流体的变化作为身体的助力，飘飘忽忽之间躲避过了数次攻击。

但是，因为心神已经被外围的攻击所干扰，姜宁依旧未能把那短藕从那里面拉出来。

这一次，那些水草和莲花根须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再徒劳地攻击姜宁的身体，而是笔直地探了过来，朝着姜宁那一双不能移动的胳膊上缠绕了起来。

姜宁自然不能让这些水草得逞，头顶之上，第二颗本命星辰的力量立时传递下来，配合着暖心神树冰花火盏的威力，短时间内，直接将周遭的湖水连带着那些水草一起冻结了起来。

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个停歇之间，姜宁双臂猛地一发力，强行扯断了短藕上下的连接，将之从时间之力的范围之内给扯了出来。

此时此刻，姜宁双臂之上的时间之力已经消失殆尽，在加速时力的冲刷之下，姜宁双臂之上的衣物早已经腐朽，就连他的一双手臂都受到了时间加速的影响，变得有些枯槁了起来，若是再迟片刻，只怕那一双手臂都会化作白骨掉落。

若然不是姜宁源源不绝地将自己体内的生命能注入到那一双手臂之中的话，只怕这一双手就已经废了。

得手之后，姜宁立刻破冰而出，一个纵跃，来到了莲池的边上，他并没有急着去想怎么处理这一截短藕，而是闪身回到了小天地之中，在实力恢复的那一刻一把将短藕丢进了冰湖之中，用世界之力控制这寒冰将其冻结在了最中央。

而他自己，则是盘膝坐在了地上，调运心法，激发体内的生命能，将其一分为二，注入到枯槁的双臂之中。

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到，姜宁的双臂就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轻轻一招手，小天地的世界之力就裹挟着小世界之上各处生长的那些可以补充寿元的灵药灵草和灵果飞到了姜宁的面前。

姜宁张口一吸，那些灵草灵药之中的生命能就化作了一道绿色的光流，直接钻入了他的口中。

“呼呼!”

姜宁站起身来，脸色微微还带着一些苍白，略有些心悸地自语道：“我的天，只是在那时间光流的裹挟之下，毫无防护地坚持了半个呼吸的功夫，就折损了三千年的寿元，短藕呀短藕，你一定要给我补回来才行，否则本剑仙这一次可就亏大了！”

姜宁回头看了一眼冰湖的方向，并没有急着去动那短藕，转身消失在了小世界之中，回到了止园之内。

仅仅只是半个时辰的光景，回来之后，止园之内的景色却是大大地吓了姜宁一跳。

时间之力化作了一道道射线在园子之内胡乱地散射。

有些是时停之力，有些是加速时力，被时停之力射中的地方还好，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但是被加速时力射中的地方，石头化为粉末，树木枯萎，墙壁斑驳，姜宁刚出来的时候要不是心中还存着那么一份警惕之心，差一点就中了招。

身形飘忽地躲过了射线攻击之后，姜宁仰头看向了头顶的时间齿轮。

这才发现，那些原本组合在一起的齿轮如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撑开，被大锤子给杂裂了一般，原本契合完美的木齿，如今已经脱落，变成了一个一个单独的齿轮，甚至有一些直接就碎裂了开来。

而方才急射出来的时间之力，就是那些崩毁的齿轮之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