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1143章 掌教的过往

白宛筠要的并不是那些。

就算没有被姜宁控制之前，她也从来都没有觊觎过这合欢宗宗主的位置。

对于别人来说，那也许是一个香饽饽，但是对于她来说，那就只是一个大麻烦。

与其守着一个麻烦位置，整天和人家勾心斗角，还要为宗门的未来操心，倒不如跟在齐卉的身边做一个二把手，资源资源不缺，事情事情又少，多么舒服的生活。

而姜宁虽然杀死了齐卉，使得自己成为了他的奴隶，但是姜宁给她的待遇比在合欢宗当宗主都好，正是她自己之前非常渴望的那种钱多事儿少的位置，虽然这奴隶的名字说出去不好听，但是实际上的好处是一点儿也不差的。

因此，除了因为姜宁设计杀死齐卉，给她带来了一些心理阴影之外，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没有什么坏处。

眼下与那宗门掌教虚与委蛇，也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好让自己获得一个去千心洞接走弟弟的机会。

“你把你弟弟放在宗门之中，就不怕那些女人对他动什么心思？”姜宁传音道。

白宛筠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外面的世界更加危险，而且在合欢宗，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卖我几分面子的，她们就算勾引我弟弟做那事儿，也绝对不敢吸走他的功力，至于那些污遭事情，我弟弟是个男人，他又不吃亏，我才不管！”

“不吃亏么？”姜宁心道：“只怕是吃亏的地方你看不见罢了！”

每个男人都有兽欲，适当地满足，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每日都沉浸在这种生活之中，无疑就会丧失斗志。

一个没有斗志，没有梦想，没有上进心，整日只想过这种糜烂生活的男人，熟不知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不过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罢了。

当然，姜宁不否认，这世界上许多人的终极梦想，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是他对此是持鄙夷态度的。

大千世界，美好无限，如果只是享受，不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创造出令自己发自内心感到骄傲自豪的成果，那么在人世间走上这么一遭的意义何在？

千心洞乃是合欢宗的洞天福地之一，在这里呆着的好处十分的直接，那就是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是北荒域大陆外界的三倍！

三倍，听起来不多，但是在这里修行一年，抵得上在外界三年，换算成时间，就会发现，在这里修炼几乎可以说是节省了自己的生命！

本来需要修炼十年的东西，在这里不到三年半就可以修行完成，那么，剩下的六年半，不管是用来享受，还是用来进一步修炼，都无疑可以获得更多的成果。

千心，千心，顾名思义，千心洞就是一千个相互之间勾连的洞穴组成，也就意味着，最多只能同时容纳一千个门人在这里修炼，合欢宗的弟子何其多，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在这里修炼的，那需要付出的贡献点，根本就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承受的，事实上，千心洞虽然一直都在那里，但是即便是利用率最高的时候，一千个洞穴也从来都没有超过半数被占据的情况，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空空荡荡的！

但是白宛筠的弟弟是一个例外。

宗门的长老级人物，在这千心洞是有自己固定的位置的，她们虽然付得起，但是实际上并不用花费什么贡献点。

而白宛筠就把自己的弟弟安排在自己拥有的那个洞穴之中！

而合欢宗之所以有那么多女弟子喜欢去勾引她的弟弟，一来是因为她那弟弟确实生的十分英俊，二来是想要和自己这个长老搞好关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不用花费贡献点，就可以在千心洞中待一段时间！

白宛筠的弟弟不怎么珍惜这里的修炼条件，但是那些弟子对于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至于说需要陪那个俊哥儿一夜欢好，御男无数的她们并不觉得如何，到底是谁吃亏是谁赚了，谁也说不清楚！

也正是因此，当白宛筠打开自己专属的那个洞穴的大门的时候，两人同时看到了里面那糜烂的一幕！

“三，三个人？”姜宁差点没有从白宛筠的胸前掉下去！

之前，白宛筠已经警告过他，待会儿很有可能会看到一些污人眼球的事情，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心中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老兄你真会玩！’

“姐姐，你怎么突然来了！”那个俊哥儿这会儿已经穿上了衣服，打发走了那两个外门的女弟子，有些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白宛筠皱眉道：“我让你在千心洞里面呆了几千年，就是一条猪也该修炼到法域境了，可你倒好，到现在都是星极巅峰，你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呢？走，跟我走！”

“去哪儿呀姐姐！我不想走，千心洞这里很好，我就要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那俊哥儿撒娇道。

白宛筠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了下来，冷冷地道：“这次可由不得你！”

千心洞，乃是由宗门创派祖师利用特殊力量封印的，除非走正门，否则想要依靠空间穿梭闯进来，是不可能的，同样的，想要利用空间穿梭出去，也不行！

当然，那位所谓的祖师爷大约也就是弦动巅峰左右的境界，不如现在的姜宁，但是对方用的力量乃是纯正的空间之道的道之力，姜宁若想要突破出去，无疑是要将这千心洞整个毁掉的，因此，他就静静地待在那白宛筠的胸口当自己的挂件，等对方出去之后，再找个地方传送离开就好了！

“对了，你之前说，合欢宗可能遇到了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姜宁只觉无聊，随口传音问道。

白宛筠道：“男人的事情呗！”

“男人的事情？”姜宁一愣。

“我们宗门都是些姿色上佳的女人，闹出来的事情，自然也和男人脱不了干系！”

“说来听听！”

白宛筠笑道：“没想到主人你还关心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啊，若是你真的想知道，回去之后，不妨和宛筠亲自尝试一下，保证不会让主人你失望！”

“少说废话，”姜宁没好气道：“叫你说你就说。”

白宛筠似乎意识到了姜宁的窘迫，当下也不再调笑，正色道：“那是我们掌教年轻时候在外面行走留下来的风流债，她在外面行走的时候，被合欢宗的仇家追杀，重伤几死，掉入了一个含有剧毒的沼泽，原以为那次必死无疑，却不想被路过的一个江湖剑客给想办法救了出来。”

“那剑客当时就真的只是一个凡俗中的武林高手，只有内力，没有真元，实力就只堪堪比得上一般的凝血三四层，在那一处的武林，却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哦？”姜宁突然有了兴趣，挑眉道：“你接着说！”

又是内力，又是剑客的，着实让他有些感兴趣。

内力这东西并非没有其可取之处，原本在青玄的时候，姜宁甚至还兼修着一点，只是因为后来掌握的力量种类实在太多，因此就放弃了。

这也是他当年在洛阳见到了会用凡俗暗器手法的陈清平的时候，对那丫头那么上心的缘故。

姜宁一直以为，人们对于这种力量的开发实在是差了很多，否则的话，它是完全可以修炼到类似于真元和星力这种层次的！

“那男人救了我们的掌教之后，悉心照料，但是那沼泽之中的剧毒他并没有办法解除，请了许多大夫，用了很多手段，都没有什么成效，实际上都是掌教自己醒来之后用真元一点一点逼出来的，当然他自己并不清楚，只以为掌教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凡人女子，那毒素也是自己想办法解除的。”

“不过掌教还是十分感谢那人把自己从沼泽之中救了出来，因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也会因为大量毒素持续的侵蚀而死，因此，在她好了之后，为了报答那个男人，就与他发生了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并且悄悄地渡了那么一丝元阴以及自己的真元过去，使得那个男人在当地的江湖之上一跃成为第一高手！”

“一个凡人，能够活到现在？”姜宁道，“听你的口气，那应该是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

“没错，那个时候，掌教还是只是一个内门弟子，元丹境左右的修为，”白宛筠道：“当时那个男人确实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掌教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他转修了真元？”姜宁挑眉。

“不，”白宛筠有些犹疑地道：“他似乎是把掌教给他的元阴和真元都通过某种方式转化成为了内力！”

“内力修行者，在法域境以前，寿元最多只有一百五十岁，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姜宁因为出身市井，因此对内力这种力量十分的敏感，他甚至研究过许多资料，都可以很明确地表明，在实力达到法域层次以前，内力修行者的寿元的增长少的可怜，能够活到一百五十岁左右，都是因为对于**的锻炼有方，才能够延年益寿，并不是因为体内的不朽粒子的增加！

因为这种完全诉诸身体内部的修炼方式，不假手于外部世界，是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不朽粒子的！

“我也不知道，”白宛筠道：“不过他现在的实力十分厉害，就连掌教亲自出手，都只能与他勉强打一个平手，而且他的容貌也未曾衰老，看起来和我们这些真元的修行者没有什么区别！”

姜宁渐渐地陷入了沉思。

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对方如何将内力修行到眼下这种接近弦动境层次的地步的！

当然，事情的原委，他还是需要进一步地了解。

白宛筠见姜宁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故而接着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掌教去了北荒域北方大陆做事情，然后她就遇到了那个人！”

姜宁笑道：“她大约只当几千年前的那一夜是一场露水姻缘，甚至很可能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却不想，那个人一直都在找她，对吗？”

“他没有在找掌教，”白宛筠道：“他以为当年的那个女人早已死去，甚至几千年来，每年都会回到当初相见的地方缅怀一番，当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

说到这里，白宛筠有些感慨地道：“原来那个男人几千年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掌教，也从来都没有再找过别的女人！”

“嚯，”姜宁调笑道：“原来这世界上的痴情种子，这么多都是剑客！”

白宛筠不置可否地道：“只是这个时候的掌教，早已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不过是她漫长人生之中所经历过的千千万万的男人之中的一个，她又怎么可能记得！”

“我想，那男人现在，甚至应该会希望，当年你们的掌教离开之后真的已经像他想得那样，死了才好！”姜宁笑道。

“那男人得知掌教合欢宗宗主的身份之后，心痛万分，只觉得自己的千年衷肠遭到了**裸的欺骗，因此心中对于宗主由爱生恨，便想要杀了她！”

姜宁却道：“他不会杀你们宗主的，几千年的等待，几千年酝酿在心头的情感，怎么可能轻易地说斩断就斩断呢？”

“没错！”白宛筠深深地看了姜宁一眼，道：“实际上两人交手的时候，是我们掌教输了，但是他并没有真的下杀手，而是要求掌教离开合欢宗，嫁给他。”

“我猜你们掌教不同意！”姜宁面无表情地道。

“是的，”白宛筠道：“说实话，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有一个实力如此强大的男人把我当做唯一，我是愿意跟他走的！”

姜宁摇了摇头，道：“这大约就是所谓的责任吧！”

“责任？”白宛筠不解，“我们这样的女人，也会在意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吗？”

姜宁笑了笑，道：“你不是也在义无反顾地照顾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么？冒着可能死在这里的危险，也要回来带他走，可是，你仔细想一想，救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大概没有吧？甚至，他很有可能在未来给你甚至是给我造成一定的麻烦，可是你一样没有放弃他，这就是责任！”

白宛筠沉默不语，良久她才道：“可他是我的亲弟弟，而我们这些人，和掌教之间非亲非故的，她为了什么？”

白宛筠想的一点都没错，她们这些女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没有仁义，不知道德，更加不懂何为廉耻的女人，这样的人，在那些所谓好人的口中，那是死了都无法超生的坏人，入了地狱之后，是要转投畜生道的。

可是，自家的这个掌教，却愿意为了她们放弃一个真心真意对自己的男人，这与她来说，是绝对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是姜宁就可以理解。

同为掌教的龟驼山林乐瑶，照样为了自己的宗门放弃了呼延风的师父。

并不是因为不爱，只是因为她们肩上担起的责任，一日不能到安心放下的时候，一日就无法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所谓好人，并非处处都好，就比如说姜宁自己，他窃以为自己也算的上是一个好人，但是自己脑海之中每日出现的那些邪恶的念头一点也不少，只是需要自己用意志力来对抗并且予以扫除罢了！

而那些所谓的坏人，所谓的婊子，在她们的心中，也一样会有一处纯净的不容玷污的地方，即便是最为亲近的人，也不能令他们改变！

责任是一个沉重的词语，但也同样是个美好的词，一个人的存在，能够庇护到另外的许多人，这件事情本身，对于那个人来说，也许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很多时候，习惯于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的人，很难能够明白这一点，但是姜宁是明白的。

当他从深渊之中归来之后，可以把一套防御力极强的极品灵甲送给陈清平的时候，当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那先天灵宝的金色小弩送给鹊儿的时候，当他有实力帮助韩水烟从那荒天塔之中找到父母，并且成功地将她们解救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自豪感，这种快乐，远比和一个像白宛筠这样的美人一起在床榻上抵死缠绵要来的真实而且长久得多！

圣人有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以物来而喜，以物去而悲，关注点全部都放在了自身的得失之上，这是一种十分渺小，十分可悲的快乐和悲伤。

而当一个人有能力使得更多的人避免悲痛，避免苦难的时候，那种快乐才是无穷无尽的！

白宛筠也许只有在照顾自己的弟弟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至于她那个弟弟，他大概一辈子到死都不会明白！

说说笑笑之间，白宛筠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弟走出了那千心洞的外面。温暖而且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白宛筠不觉有什么，但是她的弟弟却微微眯起了眼睛，觉得头顶的阳光实在太过刺眼了！

确实，当一个人心满意足地龟缩在黑暗之中，身体和内心都遭到无穷无尽的腐蚀之后，第一眼见到那能够驱除世间任何黑暗的阳光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刺眼，想要重新逃回去，逃回到那保罗万物，能够容忍和接纳一切污秽的黑暗之中！

若是以往的话，只要弟弟可以好好地活着，她也不会管那么多，但是这一次不行，那个俊哥儿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那俊哥儿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白宛筠正色，严厉地道：“白君昊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你的姐姐，但是我也是会死的，我不能一辈子这么照顾你，你要好好地修行我给你的心法和武技，以后你也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满脑子只想着床上的那点事情，明白么？”

“知道了，知道了，哎呀，姐姐你真无聊，同样的话，你都和我说了一万遍了，你就不觉得烦吗？”白君昊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旋即又道：“反正我这辈子就赖上姐姐你了，姐姐你要是活着，我就有好日子过，姐姐你要是哪一天没了，昊儿就下去找你，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姜宁在心中忍不住翻白眼，心道：“你这小子就吃定你姐姐了是吧，活着靠人家还不够，死了都不肯放过她，当弟弟当到你这个份儿上，也是够可以的！”

只是白宛筠却没有这样想，相反的，听到弟弟这样的话，她觉得心中暖暖的。

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死了的话，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弟弟，就算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受苦，倒不如真的亲姐弟一起死，黄泉路上还有个照应。

姜宁虽然看不起，但是白宛筠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一无是处，几千年前，两人还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时候，那个被她们称作“父亲”的男人，丧心病狂地想要在自己的身上发泄兽欲，若不是弟弟拼了命地挡在自己的身前，差点被那个男人打死，自己也许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白宛筠清楚，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但是他是真的愿意用自己性命来保护自己的男人，这几千年来炎凉看尽，曾经也有过各种各样的憧憬，但是走到现在，她却早已明白，除了弟弟之外，这样的男人，至少对自己而言，已经不会再有了！

当然，这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告诉姜宁，那是她的弟弟，她自己会好好地安顿的。

“我们可以走了吗？主人？”白宛筠对着胸前的吊坠人偶传音道。

姜宁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我对于你们掌教的那个老情人很感兴趣，暂时不太想走了，不过你那个弟弟，不妨找个机会送到海岸线那边，叫你手底下的那几个人暂且照管着，但是记住，这段时间尤其要谨慎，不要让他到处惹是生非，否则的话，我让你们姐弟俩一起上黄泉！”